快眼看书迷 - 经典小说 - 伊甸园在线阅读 - 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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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柊快步走向自己的玉辂,她的袖口里藏着一本账本,此刻她指尖紧扣,像是在拼命压住她快要跳出口的心脏。

    前方,亚当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正冲着自己走来。

    龙柊胸口一紧,立马收敛神色:“亚当大人!”

    亚当也是一愣,随即挂上他的招牌笑容:“龙家主!”

    两人好像在比谁更热情。

    龙柊把步子略微放慢,嘴里随意找话:“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风也不大,正适合出来走走。”

    “是啊,”亚当点头,笑着接话,“阳光正好,花也开得热闹。要不是人多,倒真想躺在树下睡一觉。”

    “大人要是真这么做,怕是连花神都要嫉妒您的悠闲了。”龙柊话语里透出应景的调侃,但身体微微偏着,似乎随时要绕过去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亚当的目光不经意间停在龙柊肩头。那根垂落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摇摆,与她略显慌乱的神情一起看着格外突兀。

    “龙大人,”亚当眯了眯眼,“您的肩上,好像落了点东西。”

    龙柊神色一僵,立刻笑着抬手,将那根发丝顺势扯下,动作不留痕迹:“只是一根头发罢了,大人不必在意。”

    亚当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却依旧维持着春日般的笑容,“那就好”,他一下打开折扇,向前走去,声音轻快,“是啊,阳光挺暖和,花开得也热闹。比起闷在车里,这样自在多了。”

    ——

    塞缪尔手里攥着一根随手折下的柳枝,一边甩着一边闲逛。春日的阳光像一层细细的金粉洒下来,把草地都染得发亮。

    更加亮丽的风景是那些在草地上用女人裙子围起的一个个“帐篷”,里面女人们娇嗔声笑声像花瓣一样簌簌落下。随着笑声,那些五颜六色的裙子一阵异动,像充满欢笑的春闺,又像装满春色的试衣间,外面散落的一双双锦鞋带着不言自明的私密意味。

    塞缪尔穿梭其中,像穿梭在一群高大女士的裙子底下。风吹过,衣料掠过他耳边,带着香气与窸窣声,撩拨得塞缪尔内心发痒。

    ——春天实在是个让人坐不住的季节。

    塞缪尔伸了伸头,四处张望,那些漂亮的裙子被风一吹,鼓起又落下,塞缪尔眯起眼,踮起脚,却只能看见摆在外面的几双锦鞋。

    塞缪尔继续伸着头,眼神掠过那些收得严实的帐子,透过那些细细的缝隙,眼前偶尔闪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或是一角流光的罗袖。

    那些有限的细小画面勾起他脑中无限的绮丽幻想。

    前方一个缝隙比别的都大,帘角随风轻轻飘起,像在诱人靠近。

    塞缪尔眼睛一瞬间亮了,脚步不自觉停住。透过那道口子,他仿佛能看见里面几位女子正围坐成一圈,衣襟松开,绸带从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肩膀和锁骨。阳光打在颈项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微微晃动的胸前薄纱让两片红晕若隐若现,像轻烟缭绕。她们的领口快垂到肚子,仅由两颗挺立的乳尖挂着。赤裸的下半身交叠在一起,他几乎能想象到花瓣散开的模样。

    就在这时,帘子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衣衫整整齐齐,只有神情比较随意,像刚从闺房里出来透气的主妇。

    塞缪尔那场绮丽的春梦像一个泡泡在他脑中,“啵”地一声破碎。

    女人一眼就看穿他的窘迫,嘴角勾起一抹笑。

    帐子里顿时闹腾起来:

    “谁呀?”

    “怎么还不回来,到你了!”

    “外头有人呢!”

    笑声伴着调笑声,涌了出来。塞缪尔脸烧得通红,像火在耳边窜。他拔腿就走,脚下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结果步子快得像被风追着跑。

    “塞缪尔塞缪尔!女人笑两声,就能勾得像小狗!”

    塞缪尔把枝条丢在地上一路骂着自己。

    耳边还残留着帐篷里闹哄哄的笑声,前方却传来一阵断续、压抑,却带着颤意的叫声。

    塞缪尔想到之前的窘态暗骂了自己一句转身就走。

    那两道声音却像带了钩子一样把他慢慢勾到了帐子面前。

    ——那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笑声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眼神被那条不合时宜的缝隙死死吸住。

    里面是一对赤裸的男女,他们紧紧相拥,下身交缠在一起。女人的胸口到脸颊都染着红晕,压抑的低吟时断时续。男人的头埋在女人的雪乳里,手抓着女人的臀部一下一下往上推送。

    他们在围障里忘情交合,动作急促而凌乱,仿佛那片彩色的布料都在替里面的热烈呼吸而颤抖。

    塞缪尔眼睛瞪得圆圆的,喉结滚动,耳根有些发热。

    忽然头上“啪”的一声,扇骨轻轻敲落。

    他猛地一缩,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嘴,眼神慌乱。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亚当的声音出现在塞缪尔的头顶,他顺着那条缝隙看了一眼,随后笑了一下把帘子拉上。

    “啧——”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笑意却藏不住,“塞缪尔,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塞缪尔脸红得像要滴血,结结巴巴:“我、我才没有……”

    “不过嘛——”亚当略微倾斜,声音压低,调笑的意味更浓,“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做更有意思。”

    说完他敲了敲塞缪尔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

    塞缪尔正羞得耳根通红,心口怦怦乱撞,忽然视线一空——亚当身影闪开后,前方赫然露出一个人影。

    真奈就站在那里。

    她低着头,发丝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那双安静垂落的眼睫,微微颤动。

    塞缪尔喉咙发紧,猛地冒出声:“真奈——!”

    话音一出口,他想到刚才的行径,有些尴尬地挪开眼。

    ——

    河岸静静地延展开去,水波反射着粼粼光点。

    亚伯沿着河岸缓缓前行,身旁的柳枝不时拂过他的肩膀,他却眉头紧皱,未曾停留。

    直到走到一处浓荫下,他脚步一顿。

    眼前绿荫下的龙柊格外显眼。她躺在厚厚的锦垫上,很难说到底她身上的衣服更亮还是身下的锦垫更夺目。头顶华盖高悬,锦缎折成一朵牡丹垂下,周围流苏随风轻摆,两侧各一名侍女斜斜地举着两把障扇,扇面绣着金线盘绕的龙纹,周围镶嵌一圈长尾雉羽翎。

    两名侍女跪在她面前为她扇风,周围还有若干侍女手拿各种物品,轮番跪下服侍。

    后面一片灯幢、春幡和各式幡旗色彩如虹,仿佛在向远处宣告她的存在。

    亚伯走到她旁边坐下。龙柊一只手肘支着,姿态慵懒又张扬,另一只手正从面前跪着的侍女面前插起一块蜜梨。

    “龙大人。”

    龙柊“嗯”了一声眼皮半张算是回应。侍女们在她身畔忙碌,一人捧起小巧的银匣,指尖蘸了胭脂轻轻抹上她的颊侧。

    亚伯眯着眼睛看着前面闪耀的河面:“多亏了龙大人策划这场盛宴,让我得以一睹龙船的春日胜景。想来龙大人也费心不少,今日天气甚好,晴暖微风最适合赏春,新柳吐芽更添新主生机。连风都似乎顺着您的安排来——倒像您腰间的金算盘,精巧拨算出这一切,恰到好处得几乎让人怀疑这盛景是为今日而生。”

    龙柊轻笑一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侍女正在帮自己整理鬓角:“亚伯大人过奖了,这只是龙船为大家长献上的一些小小心意。能让您赏心悦目,是我的荣幸,盛宴的安排,不过顺应天时而已,就像明日的安排也会照常进行。”

    亚伯依旧看着前方:“龙大人今日这郁金裙子,光彩夺目,几乎让我忘了这是春宴,而非圣殿。您特意在此更换衣裙,是否在等某位贵客?”

    龙柊偏过头,任由侍女为她补上一抹胭脂:“亚伯大人自己呢?您脸上的笑容今日又是被谁换掉了?”

    龙柊伸出手指,从托盘里随意捻起一枚金箔花叶,插在鬓间,懒洋洋地抿了一口侍女递到嘴边的蜜梨汁:“有时候我真分不清您和那位大人,似乎您比起您的兄长跟他更为相似,除了……”

    龙柊终于转过来看着亚伯:“——这头发。”

    亚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手帕,身体也转向龙柊:“上次多谢龙大人,不过那条手帕已经弄脏,实在抱歉,只能另还一条新的给您,希望您不介意。”

    龙柊接过手帕,拿在手上轻轻摩挲。

    亚伯继续说道:“不过上次有件事我很在意。您手绢上写着两句词,我月语不精,又对民俗文化特别感兴趣,还希望龙大人能帮我解惑。字句是——‘残香冷月照新魂,谁是春闺未亡人’。”

    龙柊将手帕举在空中对着阳光,上面绣着一句诗——“艳鬼着新衣“。龙柊笑了一下放下来,她没回答亚伯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厚实柔韧,织纹致密,背光观察可见点点孔隙,犹如刀刻,是缂丝的料子。更重要的是——还是金藏线的织法。”

    “大人真是破费了。”龙柊随手放到一边,慵懒地勾起一抹笑,“不过啊,在我们这里可别轻易送女孩手帕,这么私密的东西送了就等于是定情了,无论是人是鬼以后都跟着你走。”

    “我倒不介意这些神鬼的说法,我始终认为人比鬼更需要在意。”   亚伯微笑,声音温和而坚决,“能否让您这些女侍们暂时避让?”

    龙柊轻抬手,侍女们依次退下,只剩一顶华盖高悬在她头顶。

    亚伯抬头看去。

    龙柊略带玩笑地说:“噢,亚伯大人,您不会要让一位女士暴露在烈日下吧?”

    “况且——”龙柊戏谑地看着他,“有位贵族跟我说过,谁会把这些物件当人呢?”

    “龙大人”,亚伯开口,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润,“我本不该插手至高庭的判定。”

    “哦?”龙柊略微挑眉,像是有些惊讶,“这应该是您的兄长都无法触及的吧?亚伯大人一向谨慎,是什么让您如此越界?”

    亚伯推了推眼镜:“有个我在意的人在意这件事。”

    龙柊轻轻一笑,扇面遮住半张脸:“是莉莉吧?”

    空气突然沉默。撑华盖的侍女垂眼低首,像雕像般屏息。

    “我只是希望,龙大人能在明日庭审时,帮我一把。”

    龙柊支着肘,眼皮半阖,似笑非笑:“您说得倒是恳切。”

    她随意一伸手,打开一旁的鎏金鸟笼,一把拎出一只羽色鲜绿的鹦鹉。鸟儿扑腾着翅膀,却被她稳稳扣在掌中:“但亚当大人已然认定结果。要是我去触碰,无异于告诉世人——上帝亲定的全境管理者也并非全知全能。亚伯大人这是在劝我挑战大家长的权威么?”

    亚伯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笼子上,缓缓吐出三个字:“笼中鸟。”

    龙柊动作一滞,眼睫微抬,眸光深了一瞬。

    亚伯依旧温声:“这在月语中,似乎与龙大人的名字极为相似。世人常说,注经书典者,最爱把自己的心血以名字暗藏其间。”

    龙柊指间的银剪“咔嗒”一声,齐整的羽毛落在她的裙上。鹦鹉挣扎了两下,叫声被她的掌心压下去。她像什么都没听见,只缓缓修着翅羽:“亚伯大人说得玄妙,我却不懂。”

    “您当然懂。”   亚伯的眼眸映着水光,依旧带笑,“只是您不确定,我知道多少。”

    龙柊手里那只鸟终于安静下来,羽毛残缺,无法再飞。她懒洋洋吐了口气:“既然大人如此挂心,我也不好继续推辞了。只是过多翻动枝节,在春天恐怕会惊扰盘踞深处的蛇,为了所有人的安宁,您应该能理解。”

    她顺了顺手上鹦鹉的羽毛,然后把它重新关回笼子。

    她转头,亚伯正将一片残布放在手心递给她,残布四周是断裂的丝线,像是从哪扯下来的。

    “龙大人”,亚伯语气温和,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试探,“您对织品颇有研究,而我这方面比较笨拙,请问在哪可以买到这种布料呢?”

    龙柊微微挑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她上抬了几分嘴角像是压住心中不悦。

    她接过布片举到阳光下。布面闪着耀眼的星光,像远处的河面。她闭上双眼,细碎的光点被织洞筛落在她眼皮上。

    她手指缓缓滑过布面,指尖感受着每一条经纬的紧密交错,轻声道:“绡金绫罗。”

    龙柊继续说道:“是极奢侈的料子,跟纱相似,但不像纱的轻薄靠的是织洞稀疏。罗的每一个洞眼都是由经线和纬线仔细织绞而成,在阳光底下,整齐得跟蜂巢似的。”

    “那么——到底可以在哪里买到呢?”

    龙柊把布片递回给亚伯:“这样的料子当然没有市售,一般人也分辨不出,买来穿在身上炫示也是徒劳。倒是有些纨绔的家族子弟因为贪图凉快会穿在里头当里衣。”

    亚伯轻轻颔首像是很满意这个说法。

    “那就不打扰您了。”

    ——

    亚当摇着扇子像是在四处寻觅什么,突然被眼前的热闹景象吸引。

    几个女人正抓着白色绸缎荡起秋千,她们双脚站立,每高高荡起一下就换来下面一阵欢呼,像春日的鸟雀般热烈。

    亚当走到人群中,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腰间系着一根白绸,被推送至半空。她的衣裙随风扬起,手中花篮微微倾斜,片片花瓣翻卷着洒落下来,像是一场迟来的花雨。

    她的身影在半空回旋,衣袂翻飞,轻纱如烟似雾,仿佛随时会融进风里。就在她迎风飞到最高处的刹那,腾空的弧线正巧把她送到亚当前方。

    四目相对,有惊讶、有掩饰、还有些不甚清白的意味。

    花瓣在他们之间仿佛静止,明艳的光影将周围衬得虚幻。

    所有的感觉都被屏蔽,等他回过神来那个身影已飞向别处。

    他吸了口气追了出去,人群的喧闹渐渐远在身后,他的眼中只剩那道纤影。

    阿玉腰间的白绸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像风中悬挂的月光。她轻巧掠过人群,亚当紧盯着她的身影,脚步疾急。

    她回头一瞥,向他伸出手,像是邀请,但又不停下,仿佛有意要将他引向更深处。

    亚当皱了皱眉脚步加快。

    穿过层层花影与游人的惊叹,他们的身影逐渐远离了喧嚣。前方一片林地,树干之间高高悬系着无数色纱,随风飘摇,如梦如幻。

    阿玉终于缓缓落下,亚当也在不远处止住脚步,气息未定,眼神却牢牢锁住了她。

    各色纱幔被春风揉皱,洇出朦胧的山雾。

    “你难道在扮演你们神话里的神明吗?”亚当慢慢向着前方的背影走去,“等人追来,好让你戏弄一番?”

    阿玉抬头,拉起身旁一片纱幔走了进去。

    亚当也跟着向前走,手里的扇子不断拨开眼前的纱雾。

    “你到底有几个身份?花魁、舞姬、刺客,现在又是扮演神明哄人开心的戏子。”

    “玉小姐,如果你想过些安定的生活,我的宫殿依然为你敞开。”

    “一个月不见,你们东方的女人就对自己的情人如此冷淡了吗?”

    ……

    “就到这里吧,亚当。”

    阿玉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你并不理解我的生活,就像你不理解我们想要维护的第二种秩序一样。那些闪着金光的生活很多人憧憬,但不是我要的。我不愿意住在金子堆砌的城堡里,假装那些没见过金子的孩子不存在。”

    “噢,玉小姐”,亚当打开扇子撇过头,“我们一般不聊这么……”

    “不聊这么实际的问题。”阿玉截断他的话。

    亚当转回头,面容和煦:“我们一般称之为——无趣。”

    阿玉冷笑一声:“是的,这对你们来说太无趣了。你们会聊什么呢?或者说你指望我跟你在那座宫殿聊什么呢?‘亲爱的,我们来聊点轻松的吧。比如天气、裙子、蛋糕   、发型,或者贵族的桃色新闻’?”

    “噢,玉小姐,您似乎对宫廷交际已有初步了解,我相信您会很快适应。”亚当展露出他迷人的笑容。

    “亚当,别再跟来了。”

    阿玉说这话像道别,中间的纱幔将两人隔开,像两个世界。

    “我们无法理解彼此,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我可以是刺客、船夫、戏子,甚至是妓女,只要能养活那些孩子,我可以是任何身份。”阿玉顿了顿,“但你不同,你只是大家长。”

    “别这么严肃,小姐。”亚当轻笑,脚步向前,“我也能帮你养孩子,只要你愿意接受情妇的新身份。”

    阿玉立刻后退一步,亚当停住脚步。

    “您总是这么激进吗,玉小姐?难道伊甸园没能让您感受过一点幸福吗?”   亚当微微后退,“噢,这真让我担心我的子民们每天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至少不会像每天最大的苦恼是下午茶喝什么的贵族一样想着自己的服装发型,我们想的,是今晚能不能填饱肚子,明天会不会有人死在街角,孩子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您说得太吓人了”,亚当皱起眉头笑着摇头,就像在看一个夸大的孩子,“幸好我只是一个爱听故事的大家长,否则还以为您在向我宣战”

    “你们从不直面问题,是吗?就像从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您就有直面自己的内心过吗?玉小姐。”

    两人透过那层纱幔对视,对面的身影就跟他们的表情一样模糊不清。

    阿玉冷笑:“至少我知道我不会跟一个对我会说通用语惊讶两次的男人在一起。”

    “您不也是吗?”   亚当轻声回应,“也对我会月语惊讶了两次。”

    阿玉撇过头去:“我对你足够坦诚,你敢说,你没想过我把你引到林子里是为了动手?”

    “你难道就敢说你和我的见面从来都是巧合吗?”亚当反问。

    “亚当”,阿玉低着头,“是因为这张脸吗?”

    阿玉突然凑近,把脸贴在纱幔上。

    轻薄的纱幔让她的嘴型一览无遗。

    “我长得跟她很像,是吗?”

    半透明的纱幔如一层白雾,将阿玉的五官拓印出来,却又细看不清。亚当眼前出现那个亡去的身影,他心口一窒,受惊般后退一步。

    “我和她,你分得清吗?你平常在看着谁呢?”

    阿玉的话像魔咒一般把那个身影召唤出来,亚当仿佛看到那个身影从阿玉走来,重叠在她身上,用她的嘴在跟他说话。

    亚当甩了甩头,阿玉嘲笑一声离开纱幔。

    “在这里告别吧,亚当。”

    “趁我们还没彻底成为敌人。”

    “明天的庭审我不去了,我相信你会给我父亲公正。”

    “阿玉。”

    亚当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眸色深沉,看着眼前飘忽的身影许久,嘴张了又张。

    “你这样真让我有些挫败啊”,亚当一下恢复成平时从容的表情,他一下打开扇子,戏谑地说道,“我可从来没被一个女士拒绝过这么多次呢。”

    阿玉也笑起来:“那就我做第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