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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阳光透过初春薄雾，洒在高耸的紫水晶外墙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微风中带着水汽，混合着庭院花木的清香。

    她跟在宫廷总管乾达婆身后，步伐既小心又急切，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跃出。

    “看好了，这就是你将要服侍的地方。”乾达婆目视前方，似乎那些耀眼的光斑完全无法阻止她。

    “安妮！”乾达婆没有回头，却像脑袋侧面也长了眼睛一样注意到旁边年轻侍女的走神。

    她厉声打断了小侍女的痴迷：“你听见了吗！”

    “是……是的，乾达婆总管。”安妮立马低下头，脸上的绯红蔓到耳尖。

    “听着，这里是伊甸园最尊贵的人住的地方，管好你的心神”，乾达婆斜睨了一眼，“记住自己的职责。”

    安妮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用力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乾达婆走。

    薄藤夫人，就是这个名字，是的，这就是她进宫的目的。

    她从小在乡间长大，那里有无数关于天人的传说。

    有人说那是天使的化身；有人说那是上帝的信使；当然，还有些大逆不道的，比如——给亚当的考验。

    但无一不在传颂着天人的美貌和智慧。

    当传令官提到宫中秘密举行的唤月仪式，她几乎立刻踏上了前往王城的路。

    “你要懂得珍惜。”母亲在临别时这样叮咛。

    所有的乡亲都前来送她，眼里有羡慕也有不舍。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天人，更别谈见证一场即将到来的求月仪式。

    那一年她十八岁，是伊甸法律中认定“合法人”的年纪。

    在她合法的年纪天人到来，又在她合法的年纪被选入宫中，这难道不预示着什么吗？

    “……夫人喜欢安静，管好你笨重的脚，别让它发出不该有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亲手托举，送入了一段辉煌的篇章。

    “……夫人喜欢仪式，千万不要在夫人做仪式时打扰她……”

    她觉得天人仿佛就是为自己而来，是为了将自己带向天国。

    “……夫人有很多娇贵的银器，你必须每天小心擦拭……”

    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跪在天人的脚下，接受神圣的洗礼。

    “安妮！”

    “是，是的，我在听。”安妮连忙从自己的痴梦中醒来，心虚地低下头。

    乾达婆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要问不该问的。最重要的是——牢牢地待在自己位置上。”

    她当初虽然被选入宫中，却没有被指派到紫宫，她当然有些遗憾。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在阳光下仿佛一颗璀璨的钻石，但她看不清，她离她太远。

    她又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她——

    有人说她仪态无双，哪怕佩戴着最绚丽的宝石也无法夺走停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人说，她在宫廷沙龙上，只需回眸一眼，便令所有男性屏息失神，令所有女性暗自嫉妒。

    乾达婆终于推开那扇巨大的水晶石门。

    安妮此刻心中涌动的，不仅是紧张，还有近乎虔诚的喜悦。

    ——这是薄藤夫人亲自居住的宫殿！能亲眼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甚至侍奉在她左右，这是何等荣耀！

    她像被魔法牵引，双腿颤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呼吸。

    酒红色的天鹅绒幔帐层层叠叠，像充满褶皱的甬道，越往紫宫深处，光线渐渐暗淡。

    “这是大厅，周围都是薄藤夫人为自己的沙龙支付的昂贵代价，当然，主要是伏尔坎先生的作品……”乾达婆介绍，眼角不忘瞥她一眼，像在确认她是否再次出神。

    她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打量。

    不同于宫外的喧嚣，这里寂静到极点，仿佛脚步声都会惊扰某种沉睡的存在。

    宫殿华丽，却缺乏常见的侍从人影，导致被幔帐挤满的空间却看起来有些空旷。

    寥寥几名年长侍女，动作轻缓，不交谈，只在帷幕与廊柱之间无声穿梭。

    乾达婆带着她穿过重重走廊，空气潮湿，带着一丝咸意。

    “不要被自己的激动冲昏头。”乾达婆的声音像冷水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猛地站直。

    安妮忍不住望向远处水廊深处。水面平静，却仿佛潜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她心底微微一颤，但随即被对薄藤夫人的憧憬掩盖。

    “我今天……可以见到夫人吗？”她小声问。

    乾达婆的眼神微闪，仿佛在斩断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不行，你只被分配到了西殿，负责照看薄藤夫人带来的天人物品。如果没有特殊传唤，你最好老实待在那。”

    安妮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自己原先远在乡下，从未敢奢望与薄藤夫人近距离接触，而今，她竟然已经走进了她的领地。

    安妮此刻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服侍她。她连脚步都加快，忘记了潮湿水晶地板的滑腻，也几乎没注意到廊间微微回荡的低沉水声——一种尖锐而柔和的啸声，像海豚在远处鸣叫，却又有几分令人不安的尖锐感。

    乾达婆瞥了她一眼：“那是风声。”

    安妮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目光被水廊的紫光和波纹牢牢吸引，忍不住向水面靠近。

    “不要靠太近。”乾达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不要直视这里的水面，明白吗？”

    安妮一惊，脚下又是一滑，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手臂。

    “乾达婆。”一个极具魅惑的声音在安妮身后响起。

    安妮转过身，一张精致得让人炫目的脸近在眼前，这让她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薄藤夫人。”乾达婆低头行礼。

    她就是薄藤夫人！

    安妮激动得大脑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被薄藤夫人搀扶着。

    薄藤夫人笑了一下，安妮感觉一颗巨大的钻石正慷慨地向自己射出火彩。

    “乾达婆，有劳了。”薄藤夫人把安妮扶稳，“这是新来的侍女吗？”

    “是的夫人，已经分去西殿。”乾达婆毕恭毕敬地回复。

    “是吗？西殿需要照顾什么呢？不如来我的主殿，我看这女孩的模样也很喜欢。”

    薄藤夫人捏起安妮的下巴，安妮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有一点玷污那张夺目的脸。

    “既然已经是夫人宫殿的侍女，当然听从夫人安排。”

    安妮听到乾达婆这句话仿佛掉进一个幸福的漩涡中，她感觉就算自己的灵魂此刻被薄藤夫人那双眼睛吸走也无所谓，不，她甚至渴望着。

    她想立刻匍匐在她脚边，亲吻她的脚尖，让她把手搭在自己头上。

    噢，薄藤夫人，安妮要承诺用生命服侍她，服侍这位神明。

    “记住，在这里，你的一切感受都是正常的……或许，也不是。不要让自己的心被幻象迷惑。”

    薄藤夫人点了一下安妮的鼻子，安妮的神情却看起来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