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二人醒来已是傍晚，所有的事情都已打点好，后天便是林清石娶亲之日，即便知晓林清石不会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来别院，燕燕还是有些担心，她决定明日敞开房门老老实实的留在房中绣嫁衣，顺便表现出因被爱人抛弃的伤心欲绝，如果不是为了逃跑路上保存体力，燕燕都想绝食一日表明自己心中的悲痛。

    第二日燕燕起了个大早，小翠特地引着院中的丫鬟来看燕燕有多么伤心，嫁衣已缝制大半，只见燕燕心不在焉的缝一会，又出神地盯着一处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框渐渐湿润，她掩着袖子擦擦眼角，叹了口气又接着缝制。

    丫鬟们年纪都还小，燕燕平日对她们也不坏，见燕燕这么伤心，她们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在饮食上下足了功夫，想让燕燕多吃一些宽慰心情。

    今日的饭菜尤其丰盛，燕燕想吃又不敢多吃，生怕旁人觉得她不是那么悲伤，幸而小翠懂她，傍晚趁着没人时从厨房端来一些糕饼，主仆二人分着吃了些，没吃完的打包藏在了包袱里。

    明日便是林清石大婚之日，燕燕和小翠躺在床上久久未眠，二人心情复杂，有逃离魔窟的激动、对明日行动的担忧，还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小翠实在睡不着，转头看着燕燕，燕燕察觉到脸上的视线，睁眼回视。小翠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有吵醒燕燕的歉意，还有对明日的惶恐。燕燕没说什么，被子里的手轻轻覆上小翠的手，拍了拍她，又坚定的握住，回给小翠一个温柔的笑意。小翠瞬间有了信心，以后的生活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有燕燕在身边，什么困难她都不怕。

    这夜两人都睡的不踏实，天蒙蒙亮两人便醒了，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燕燕下床去衣柜里翻出两件平平无奇的衣服。她自己换上一件，小一码的扔给小翠。

    小翠乖乖换上。今日两日身上都没穿戴惹眼的头饰，跟普通百姓的装扮差不多，把两人的脸遮上，扔到人堆里谁也不会注意。

    燕燕拿出胭脂水粉，尽量把自己往平庸化，二人装扮好已是辰时，算算时间林清石的迎亲队伍应该要出发了。

    燕燕故意当着丫鬟的面对小翠说道：“今日林公子大婚，我必然要去看看，我身份卑微，公子尚不嫌弃，反而对我恩宠有加，今日他大婚，我远远陪他一程，也算了却我无法与君成亲的遗憾。”燕燕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她拿着手帕擦拭眼泪，好不容易化好的妆，不能被哭花。

    小翠在一旁安慰她，表示愿意陪她一起去看林公子迎亲。

    丫鬟仆从们见燕燕哭的梨花带雨，也都替她难过，有一些年纪大的也替张小姐感到不值，夫君还未成亲就在外眷养外室，只怕日后林府有的闹，但她一个小小下人，不能多说什么，就算想说也无处可说，只能在心里腹议。

    总之燕燕表演的这出骗过了所有人，她们都以为燕燕爱而不得，悲痛难抑。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燕燕会逃跑。

    燕燕和小翠顺利的从别院中出来，身上拿着卖身契，直奔城外的玉兰树。城中之人都在热议张林两家结亲之事，没人注意她们。

    走到人烟稀少之处二人开始狂奔，一路跑到玉兰树下，小翠根据贺许一的描述挖出包袱。

    二人稍稍喘口气，燕燕又带着小翠快步赶到与晴姨约定的地点。

    晴姨早早在那等着了，小翠看见晴姨心虚的躲在燕燕背后，晴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嗤笑一声，“怎么？偷卖身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见我一面倒不敢了？”

    小翠从燕燕身后探出头来，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燕燕见小翠模样可怜，即便知道晴姨不会真的责怪小翠，还是忍不住替小翠出头，她把刚挖出来的包裹递给晴姨，说道：“晴姨，小翠只是一时心急，您别怪她，这里面是我这些年赞的银两，共三千两银票，算作是我和小翠的卖身契。”

    晴姨听到三千两银票有些惊讶，三千两着实不少，一般只有名气大的花魁才值这个价钱，燕燕还未挂牌就被林清石看中，一直藏在别院中，虽然美貌惊人，但以她的名气，三千两赎身自己决计是不亏的，更何况林清石每月都会给自己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晴姨摆摆手，示意燕燕收回去，“林大人之前给的那些已足够覆盖我这些年培养你的费用，你俩年纪小，又是女流之辈，这些钱拿着也好有个保障，到了新的地方也不要太过高调，买个小院做点小生意好好生活。”

    燕燕和小翠一想也是，她们一路舟车，少不了要用钱的地方，便没有推辞，收回包裹。

    这时，小翠怯怯地站出来，问道：“晴姨，我的卖身契呢，那天我只找到了燕燕姐的，并未发现我的。”

    晴姨招招手，让她上前来，小翠乖乖走到晴姨面前，看着这个把她抚养长大的女人，忍不住想哭，晴姨一直对她很好，虽然有时候会吓唬她，但她知道晴姨不会真的伤害她，有几次小翠被人欺负，都是晴姨帮她解的围，后来晴姨把她派去伺候燕燕，她更是没吃过什么苦。

    晴姨摸摸小翠的头发，神色温柔，“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里呢，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就长成大姑娘了，你出生时登记的身份是良家子，没有卖身契，离开京城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可没人护着你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燕燕听到此话心下一惊，翠香楼里多是贱籍，良家子屈指可数，小翠竟是良家子，看来小翠与晴姨关系匪浅。她能顺利逃出来多半是托了小翠的福。

    小翠扑进晴姨怀里，呜呜哭起来，晴姨抱着小小的女孩，忍不住也留下眼泪，两人相拥而泣，最后还是晴姨擦干眼泪，松开了小翠，抬手替她擦干净脸。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我想去江南一带看看。”燕燕小时候出生在南方，虽然在那经历父母婚变，母亲早亡，自己被卖，她还是想回去看看，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无人祭拜，她想带母亲出来走走。

    “我还没去过江南呢，听说江南一带风景极好，百姓富庶，燕燕姐我们怎么去呀。”小翠这时又从分离的悲伤中走出来了，眼里满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看她一副小孩子心性，晴姨无奈的摇摇头。

    “我们走水路去，水路快，我们得快点离开此地，林清石那瞒不了多久。以后别叫我燕燕了，唤我阿辞吧，小时候我娘总喜欢这么叫我。”

    晴姨和小翠都知她是因为在翠香楼的经历不想被人叫燕燕，二人都答应下来。

    “这位是韩都，武功高强，你们两个小姑娘去我不放心，就让他护送你们一段吧。”晴姨指着旁边抱着剑的男人道。

    小翠和燕燕都向他问好，韩都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水面，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燕燕和小翠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对高手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