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敲山震虎
第155章 敲山震虎
“先生,对这台911Turbo有兴趣?” “你眼光真好,这款3.6升水平对置六缸双涡轮增压,手动挡,纯粹的驾驶机器,全港配额都极少的。” “嗯…风冷绝唱,确实不错。” 在经理热情介绍下,车宝山微微颔首,目光正移向另一台座驾同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扭过头去,见方才上楼请示的寸头细佬和另一个男人朝自己走来。车宝山直起身,目光如炬,去打量那位自己首次直面的东英奔雷虎。 对方西装骨骨模样,颇具德式的严谨精密。拒绝任何轻佻的流露。普鲁士剪裁与其倒三角身材完美贴合,炭灰色罗登羊毛面料厚重挺括,精准撑起他挺拔的身姿,不动声色便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和权威。 没想到,这就是在当时那混乱情况下都能活下来的男人,自己透露机密,居然还误打误撞救了他太太……只是这份只有自己知道的人情,恐怕是永远都没机会要回来。 因为说不定今后对方…还会有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想法。 距离牛头威见阎罗已有月余,但奇夫终究没能逼问出与他们的关系。而科邦集团那头,蒋天养蛰伏泰国的势力也成功取代牛头威,准备逐步垄断东南亚的古柯碱生意。 只是香港这边…严防死守极难进入,嗜毒如命的道友们也已寻得新庄家。但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这背后掌控者,已不再是雷耀扬。短短时间内,这男人如金蝉脱壳般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让他们半点痛脚都抓不到。 香港地果真藏龙卧虎,从前自诩靠食脑揾钱的唐大宇,败给这样的劲敌…也确实不冤。 偏偏只有郭城死脑筋如头蛮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死都不愿应承洪兴的条件做个名利堆砌的金牌大状,任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接下重翻旧案的机会…… 或许,这其中,还与雷耀扬的太太有着千丝万段的关系。 自己今日单枪匹马前来,绝非鲁莽挑衅,而是要进行一场经过他精密计算过的“多维压力测试”。 见对方越走越近,车宝山嘴角勾起,笑得爽朗: “全香港的车行我都逛遍,把咖啡都饮到饱。最后还是听朋友介绍来到雷老板这里,果然,每架车都与众不同,实在够靓够劲。” “森那美那几个销售啰哩啰嗦半天都同我讲不到重点。先讲车子到港申报程序有几麻烦,又讲他们的渠道正规,私人车商根本拿不到…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身份太低…不够匹配这种好车?” 男人有些自嘲说道,雷耀扬则紧盯对方,倏然一笑,略带谦虚邀请他到附近会客区域落座: “这位先生实在谬赞,我这间私人车行,怎比得过森那美和英之杰那些代理集团?既然敞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客户既有需求,我们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来,坐低慢慢倾。” 一张胡桃木桌将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各自坐在沙发中揣摩对方内心想法。本就是同类,但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互相假意寒暄一阵,车宝山向他递上自己名片。 雷耀扬垂眸细看一眼对方姓名头衔:Shawn Che 车宝山,本埠某家金融公司的精算师。 合法合规,又颇为体面的身份。 男人心中不禁暗嘲对方行走江湖的掩饰,这时,车宝山开口道: “我知道GT1尚未量产交付。但我也知…总有些特殊渠道,能在尘埃落定前,锁定一个名额。” “颜色,我要定制海湾石油蓝橘涂装复刻版。内饰,全碳纤,轻量化到底。” “至于付款方式……现金加瑞士信贷,不记名本票。” 听过这要求,雷耀扬瞳孔微缩。 海湾石油涂装?不记名本票?很干净的组合。 但越是干净的雪,越容易掩盖底下的…断层。这些雪化了…会流向何方?源头…是否带着东南亚风暴的咸腥味? 定制传奇赛车涂装,加上几乎等同于洗钱标配的支付方式…这人意图昭然若揭,而对方轻描淡写提及“特殊渠道”,更是赤裸裸的试探与示威——— 很明显,这男人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这能力背后的“颜色”。 果然来者不善。雷耀扬望定对方,笑容不变,只是神情更显冰冷: “Stra?enversion全球可能只产25台。德国总部那边盯着的人…能排到斯图加特城外。定制海湾涂装…这需要直接与厂方竞赛部门最高层对话。至于支付———” “如此大额的特殊支付,需要非常…精密的安排和绝对的信任基础。风险,你我共担。” “还有,我凭什么相信,车生你不是差佬…或者某些特殊机构派来钓鱼的线人?” 男人直言不讳,将最危险的疑虑抛了出来,试探对方反应。 车宝山迎视着雷耀扬拷问的目光,沉静眼神深如寒潭: “风险与收益,从来成正比。” “雷生能在九龙塘开这样一家车行,本身就证明了处理风险和建立信任的能力。至于我的身份……” “如果我是差人或者ICAC,你现在应该听到的是破门声,而不是站在这里跟我谈GT1的配额。我的诚意,就是这单生意本身,同我站在这里的胆量。” “我相信以雷生的手腕,打通厂方关节、处理好信任问题并非难事。周期,我可以等。诚意金,双倍。” “但我只要一个结果:我个名,在第一批交付名单上。”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将巨大的压力与诱惑同时抛回给雷耀扬。 这是一场危险的豪赌。 接下这个单,意味着要动用雷耀扬在德国甚至国际赛车圈最隐秘的人脉,意味着要处理一笔烫手的巨款,更意味着,将一个极度危险且意图不明的“客户”深度绑定。 但拒绝?等于示弱,也等于放弃一个打入对方核心意图的绝佳机会。 雷耀扬沉默数秒,忽然笑了,笑声在静谧的车行里显得有些突兀: “哈哈!好!” “车生快人快语,我就钟意同有胆识、懂规矩的人做生意。这单我接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 “合同条款需要特别拟定,至于细节方面,你我单独详谈。” 咬字特意强调了“特别”和“单独”,暗示着这平静水面下的暗礁。 “理应如此。” 车宝山颔首,如常神情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随即,两人步入VIP室,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经理额头已渗出冷汗,他知道,这绝非普通的购车合同,而是一份可能搅动地下世界的“魔鬼契约”。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车行的喧嚣彻底隔绝。 虽然对方是单枪匹马前来, 但Power依旧警惕地守在门外,以防随时出现意外。 而VIP室内,是另一个世界,静谧得…能听到心跳。 恒温恒湿的空间中,昂贵雪茄在恒温箱里沉睡,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皮革和檀香的味道,却无法掩盖…那份无形却又紧绷的张力。 雷耀扬示意车宝山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中落座,自己则踱步走到吧台后,慢条斯理地取出两个水晶酒樽,和一瓶麦卡伦25年单一麦芽: “车生,GT1 Stra?enversion,海湾涂装…大手笔。” 他倒酒的动作优雅,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荡漾,与其低沉的声线形成一曲协奏: “只是竞赛部那群德国佬,鼻孔朝天,规矩比巴伐利亚的森林还密。要撬开他们的嘴,拿到定制名额,尤其还是复刻传奇涂装…需要的不仅是钱。” “而且定价权,往往都握在庄家手里,我…不过是这张牌桌上,勉强够格替庄家发牌的荷官。车生现在想跳过庄家,直接定下海湾涂装的价格?” “筹码呢?” 将一杯酒推到车宝山面前,雷耀扬凌厉目光如刀。 车宝山没有立刻与他碰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沙发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如同精密的钟表在计时。他迎视着雷耀扬锐利的目光,眼神深邃平静,如无波的湖面: “呵,雷生做车行这么多年资历深厚,自然比我更懂得如何与德国佬沟通。” “至于筹码…真正的庄家,只在乎牌局的抽水是否丰厚,以及…荷官能否确保牌桌不被人掀翻。雷生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个能带来顶级抽水且只专注于牌局的玩家,才是荷官最该欢迎的VIP。” “GT1的限量,海湾涂装的唯一性,就是最硬的确定性。它锚定价值,穿越周期,如同瑞士信贷的本票,不受泰铢或港纸的潮汐影响。” 言毕,他将身体微微前倾,故意保持的神秘感里带着压迫: “除了合同上的那串数字,我还可以提供一些…雷生或许会感兴趣的信息。” “比如,关于香港某些…暗流涌动的水塘。近期有几条不安分的鱼,似乎对东英在屯门的某些新生意,格外关注。” 雷耀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骤然泛起的寒意。 这男人提到了屯门,是在赤裸裸暗示浮出水面的洪兴?最重要的,东英最近打算在屯门开盘口的事…怎会被这扑街知晓? 购车洗钱是其一,亲自验证情报、展示肌rou、并发出警告才是核心!看来…自己需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的分量和威胁等级。 顿时,雷耀扬心中警惕性更甚,加上郭城近日频繁探监唐大宇,是否也已经成为洪兴手中的棋子?难不成…蒋天养是想要利用郭城,再度掀起那宗已成定局的旧案? 饶是自己城府颇深,也不禁愕然,洪兴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蒋天养从哪里找来的? “呵,鱼?” 雷耀扬轻笑一声,将酒樽轻轻放低,同样将身体微微前倾,与车宝山形成对峙: “香港的水塘,从来就没平静过。”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天经地义。只要网够结实,饵够分量,再凶的龙趸…也不过是盘中餐。车生这条过江猛龙,想在这片水塘里…捞什么?只为了一台GT1?还是…什么更大的渔获?” “我总得知道,坐在我对面的,是欣赏出色汽车工艺的收藏家,还是洪兴…新扎白纸扇?” 男人反将一军,把问题抛回给对方,意在逼鬼现形。 听到这里,车宝山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清晰的弧度,但那笑意,像是结冰一般,未达眼底: “洪兴?白纸扇?” “雷生讲笑了。你的想象力,简直比波子的转子引擎还天马行空。蒋生是我的旧识,仅此而已。至于身份?我只是个喜欢好车、又有点小门路的生意人。渔获太大,容易翻船。” “我只要我的车,安稳到手。” “与其探究我的背景,雷生你不如多想想…如何确保这台独一无二的海湾GT1,会不会在运抵香港的途中,遭遇不可抗力的海难?或者是…在九龙塘的车库里,被一场意外火灾…重新定价为零?”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时间也骤然静止。只听得到冰块的细微融化声。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互不退让。 忽然,从雷耀扬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笑声,他率先打破了死寂,但眼神冰冷依旧: “哈哈!不可抗力…好一个不可抗力!” “车生你这个人果真有意思,我雷耀扬,绝对保它毫发无损地停进你的车库!” 随即,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异常厚重的定制合同,放到车宝山面前: “合同。特别条款在附件三。” “重点:预付款到账七十二小时内,启动德国厂方渠道。尾款交割与车辆交付,需在同一日、同一地点、由双方指定人员…当面完成。如若任何一方违约———” 雷耀扬视线紧咬对方,将“不可抗力”重新定义: “代价,将是车价的…十倍。以及,承受对方不可抗力的…全部怒火。” 车宝山接过,快速翻阅合同,目光精准扫过关键条款,尤其在“附件三”和交割条款上停留片刻,但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掀起的痕迹: “当面交割,合情合理。” “十倍代价?很公平。毕竟,确定性…从来都昂贵。” 说完,他拿起桌上备好的万宝龙钢笔,锋利笔尖悬在厚厚的定制合同上,却倏然停顿了几秒,抬眸望向雷耀扬: “至于信息,就当是…订金之外的诚意。车到手,自然奉上。” “雷生,签吗?” 车宝山以退为进,将皮球踢回,同时用签字动作施加最后压力,静看对方,到底敢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雷耀扬盯着那悬停的笔尖,又看看车宝山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这几秒钟的沉默,如同几个世纪。 最终,他拿起另一支钢笔,在签名栏上,龙飞凤舞写下自己姓名。 “合作愉快,车生。” “希望你的信息,值得这台GT1的价码。” 雷耀扬的声音平稳有力,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一定。” 车宝山也落下笔锋,签下“Shawn Che”。 合同签定后,无形硝烟暂时散去。但两人心中都极为清楚,这并非结束,而是更危险博弈的开始。 看似尘埃落定的寂静时分,车行外突然乍响起一阵引擎轰鸣。 少顷,只见那迈步如T台走秀的男人大剌剌踏进来,挑染的几缕金发翻飞,皮质风褛和皮裤都被他穿出一股异于常人的嚣张味道,像头鬃毛竖起的凶兽。 “加仔,外面泊车位上那架「扫把佬」是谁的?” “阻住个道迟早被人撞烂个柒头!” 不知为何,乌鸦见那车就一股无名火,一路骂骂咧咧走至会客区。 “那个?啊…那个是来看车的客户的……” “…乌鸦哥,你架车搞掂喇,我带你去看。” 那车,是VIP室里那位不速之客的。因为人还未走,加仔此刻也不好多言。他好言安抚一番,急忙让人去给这暴躁癫佬泡咖啡,打算先堵住乌鸦哥那张惹是生非的鸟嘴。 这时,车宝山也随着雷耀扬走出签订合同的VIP室,几人又在会客区域重新面对面。 乌鸦抖着二郎腿,一抬眼,打量沙发对面那张生面孔,刚才心里那股火又再次窜上胸腔。而对方左边耳垂上,一枚造型别致的钻石耳饰,立即引起他注意。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位林大小姐的豪宅中,在她那琳琅浮夸的首饰柜里,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款式独特,切割张扬,令他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林舒雯钟意独一无二追求限量收藏,市面上大众货色实在是难入她眼,如非精巧设计,绝不入手…想到这里,乌鸦心中被核弹轰炸一般,蓦地震荡了好几秒。 可他却无法将这名陌生男人,与处在象牙塔尖的林舒雯串联起任何关系。 他竭力默不作声,压抑着无处发泄的鬼火。 此刻,车宝山也注意到了对方异样的目光,也抬起头,平静地迎视着乌鸦那双燃烧着火焰与困惑的眼睛,也被对方不明所以的举动惹得心头不爽。 东英五虎的样貌他一早便知,除雷耀扬之外,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面前这下山虎——乌鸦。 车宝山挑挑眉,往前迈了几步,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不屑中带着挑衅: “这位朋友,我们好像不认识,怎么这样看我?” “既然都说了不认识,谁跟你朋友?” 乌鸦死盯着她依旧坐得大马金刀,打嘴仗他自认没输过,打交更是没有怕过谁。 不知为何,他看这男人极其不顺眼,那股沉稳劲让他觉得太过装模作样,简直是…另一种风格的雷耀扬。他故意用带着社团痞气的、挑衅的目光上下扫视对方,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 “喂!生面口喔?” “在哪里发财啊?雷老板的VIP不易做的!” 他这话既是在问车宝山,也是在试探雷耀扬——这什么来路的家伙? 顷刻内,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而车宝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敌意的审视,面色丝毫不变,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他只是平静地回视对面男人,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漠然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乌鸦: “小生意,不值一提。” 车宝山的声音平淡冰冷,连客套都懒得伪装,直接把目光转向雷耀扬: “雷生,后续事宜按合同走。先告辞。” “好,工厂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多谢你对我们车行的信任。” 说着,雷耀扬打破僵局朝车宝山伸出手去,对方也借坡下驴顺势予以回应: “劳驾雷生费心。” 临走前,他斜睨依旧跋扈狂妄的乌鸦,耳饰上的南非钻石被头顶射灯折返到对方瞳眸里,那火彩,闪亮得碍眼。 随即,车宝山公然无视对方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步履沉稳径直朝门口走去。背影里,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冷。 不多久,众人眼见那墨蓝色的扫把佬发动引擎,又如流星一般消逝眼前。 只是车尾灯的刺目红光,仿佛定格在乌鸦灼烧的瞳眸里,一直挤压胸腔的情绪也随之爆发,他转脸就对雷耀扬一通咆哮: “叼!咁撚串?!” “条粉肠乜料啊?睇嗰副死人样就唔顺眼!同佢卖乜车?你小心畀人呃!” 说完,男人十分烦躁地抬手向后抓了抓头发,但那枚耳钉的影子在他脑子里,久久都挥之不去,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雷耀扬坐在沙发里不语,只是默默注视对方。 这头下山虎平时虽也暴躁,但很少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客户”表现出如此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厌恶。但眼下要紧的是,自己的计划绝不能让他搞砸。 他一个眼神扫过,经理同几个细佬便识趣的离开会客区域,只留下两人在隔断中交谈。 雷耀扬脸上那丝面对车宝山时的凝重,瞬间被一种略带玩味的、近乎刻薄的讥诮取代,他暗自分析这只乌鸦反常的状态,精准将矛头转向了仍在兀自烦躁的男人: “他?” “名不见经传的金融公司职员,有点小钱就想揸靓车。” 男人摩挲着手中沉甸甸的合同副本,暂不打算跟乌鸦交底。他把话锋一转,开始问及可以全力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私人问题: “怎么,林大小姐又把你甩了?” “是不是她终于醒水,不再陪你玩古惑仔爱上千金小姐的无聊游戏?还是你又衰多口,气跑人家?又或者…她根本当你是湾仔码头避风塘,闷了就过来吹阵水、解下闷?玩完就走?” “认真就输啊,陈天雄。” 乌鸦被雷耀扬这番刻薄话刺得瞬间炸毛,活像只被硬生生拔了尾羽的鸟。 “不知所谓!” “我同她什么事都没有!你顾定你自己喇!” 男人急于否认,声音拔高,反而显得心虚。 但雷耀扬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口…尤其是对方那句“避风塘”、“玩完就走”,更让他恼羞成怒,刚才那扑街带来的烦躁,瞬间被更大的憋闷取代。 是啊,林舒雯的态度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冇嘢?” 看到他反应,雷耀扬直起身,嘴角讥讽更深,语气却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冇嘢就最好。清醒点,乌鸦。” “林家同杜邦联姻,是钉在铁板上的事。九七之后,这些世家大族联盟只会更紧要…林舒雯再贪玩,都不会拎成副身家同家族前途陪你癫。” “你是东英堂主,不是拍三流爱情片的茄哩啡,为个女人搞到神神化化,还是个就快做人老婆的女人…传出去,不止你冇面,成个东英都冇面。” 说着,男人躬身逼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现实警告: “我们打算在屯门开盘口的事疑似走漏风声,有空去查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你最好收心养性,顾好自己地盘同兄弟!” “林家这趟浑水,不是你该插足的。再不知死活缠住她,不等杜邦出手,社团自会帮你清理门户!费事你累人累物阻住地球转!明未?” 听过,乌鸦被雷耀扬这番连消带打、刻薄又冷酷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满腔的怒火、憋屈和对林舒雯的复杂情愫,在这些冰冷现实的字眼面前,都被冲得七零八落…屯门的生意是社团资本化的一环,怎会被泄露?想想自己最近确实疏忽大意,他死死攥着拳头,把关节都捏得发白,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其实,雷耀扬说得对…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那枚刺眼的耳钉带来的疑虑和烦躁,此刻也被这更大的、冰冷的绝望感暂时覆盖了。 男人像只斗败的公鸡,狠狠瞪了雷耀扬一眼,低骂一声: “啰哩啰嗦……” “我知点做喇!不要成日对我吟吟沉沉!” 说完,乌鸦猛地站起,带着一身无处发泄的戾气和挫败感,粗暴地推开玻璃门大步流星离去,连他那架催要的跑车也懒得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