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3 学城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预料又一波三折

    当然，纳赫特只是他的姓氏。

    如果莉莉没看错的话，他的全名应该是欧克利·纳赫特。

    虽然授课老师的姓名像彩蛋一样遍布在课堂内外的各个角落，但这还是莉莉第一次看清这位老师的全名。她对这些老师就像鱼对马车那样，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即便看到了也会本能地漠视。不过，现在自然不是该展现这份不以为意的时候。

    “好啊，”她的这位老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那就向我展示你那‘太傻’的问题。”

    啊？莉莉还以为老师的反应会更过激一点呢。比如先冷笑三声，再在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时刻脸色遽变，疾声厉色地骂她是巧言令色、厚颜无耻。不过……这样当然也可以。“就是……”她精心扮演着这个胆怯的学生该有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晶核的材料，效力稍逊于它，但是平价易得一点……”

    “据我所知，低等晶核的价格并不高昂，莉莉·菲尔德。”

    “是这样的，”莉莉羞涩一笑，“我的贫穷恐怕远超您的想象……”

    “那么，就认真一点在每周的课堂评价上拿到‘A’以上的评级，”他凉凉地讲，“之后，再拿着证明去学生事务处领取晶核。不过，我很确信你本周是得不到这样的评价了。至于你的那个问题——如果同时考虑经济性与效用的平衡的话，答案是没有。天蚕丝当然更廉价一些，但它充其量只能起到‘淡化’的作用，在强大的恶咒或敌人面前不堪一击。我不建议你使用它作为下位替代。”

    是吗……难怪捕梦网对睡魔根本不起作用，原来是因为他太强大了吗？

    莉莉有点拿不准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问下去。比如有没有什么能将大脑封闭起来的魔法，又或者有没有什么可以反制精神入侵的咒语。但是她又唯恐问得太细会暴露自己已经跟那怪物接触过的事实——崖洞地牢里的睡魔显然是这座城市的秘密，而秘密自然是不该她这种金字塔底端的边缘人物知道的。于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稳妥也最保守的那条分支：“谢谢您的慷慨解答，纳赫特老师。如果您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

    “我还没说你可以走，交换生。”

    唉，这位纳赫特老师可真是烦人。

    他没有看她，从一摞堆叠的文件中精准抽出三四张用线固定在一起的羊皮纸递向她的方向：“回去写好了交给我，最迟下周上课之前。”

    什么……！

    这回莉莉是真的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了。她简直想问这课外辅导（等等，这可以被称为“辅导”吗？）的好事儿是大家都有、还是单她自己独享的。她皱着脸接过他递来的作业，低头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份制式严谨的试卷，简答论述一应俱全。

    这是……往年或者废用的试卷？

    他仿佛会读心一般，用一种惹人反感的方式肯定了她的想法：“这是今年期中考试的废卷。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不道德的优待。”

    cao。

    莉莉简直想当着他的面翻白眼了：以为别人在自作多情才是最大、也最无可救药的自作多情。“您放心吧，纳赫特先生。”她瞬间失去演戏的所有兴致，冷冰冰地答：“我完全相信您忠于您的职业，也相信您有在标准之上的职业道德。现在，如果您没有更多吩咐的话，请原谅我就此告辞。再见。”无需首肯，在一口气说完这段告别的话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带着试卷离开了。

    老实讲，这样只顾自己痛快、把老师的脸色都撂在脑后的感觉实在很爽。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热到前胸后背都浸透的酷暑天畅饮了一瓶冰镇的汽水那样，脊梁骨都过电、从天灵盖直直爽到脚趾尖。莉莉也不在乎下周老师会怎样给她脸色看了，反正她顶撞过的各种意义上的上级也不止一个两个了，现在她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总之，眼下更值得关心的是晶核和睡魔的事情。

    事不宜迟，粗暴地将试卷塞进包里之后，她就直接出城去寻找“价格并不高昂”的低等晶核了。当然，此处的“城”指的是中央研修院所在的内城，而并非整体意义上的「学城」。然而，哪怕是用了整整一个钟头的时间跑遍外城每一家售卖魔物材料的商店，得到的答案都是略带遗憾的“很抱歉，晶核已经全部售罄了”。

    啊……

    看来，已经无需询问同学或者书本。

    用于抵御睡魔入侵的晶核绝对是一种消耗品。

    莉莉又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使用霍克曼所赠——如果强行把一样物品塞给别人的行为也能称作“赠送”的话——那枚晶核了。

    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没一丝生气的宿舍，沉重地倒在好在很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要怎么应对逐渐迫近的夜晚。烦闷地想了半天也没得出更好的办法，最后还是一骨碌爬起来，直截了当地向场外求助了：“嗨瑟琪，你能帮我搞来一枚高品质晶核吗？我上课要用。”

    把她难为得愁思不解的东西在他那好像是完全不值一提之物：“当然可以。只要一枚够吗？我多放几颗在储物戒里，你待会儿拿出来就是了。”

    啊！！

    莉莉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困扰她多时的难题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迎刃而解了？看来还是得尽管跟他开口才是啊！

    交给她的戒指与留在他那的那一枚本就是原为一体的，分离之后也保留了双生的属性，共享同一片物理场域。莉莉从混沌的空间中抓出一把晶核，足足有一、二、三、四、五，五颗之巨。每一颗都澄澈透亮，却依旧在外观上逊色那枚青绿晶核很多。她不知道得出这样的评价是因为她隐隐被那清淡的青绿色所俘获，还是它们在客观上确实存在着什么美学上的高低。

    哎……霍克曼少爷真是出手不凡。

    她心情复杂地将其中一枚晶核放在立式的支架上，之后便竭力不去想与睡魔、晶核、梦游有关的所有事情，焦躁又害怕地等待黑暗的到来。

    在极其纷乱的思绪中，莉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烦意乱地抚平被单上每一寸让她不适的褶皱，而后终于在深夜二时许失去清醒得过分的意识。

    她睡得大概还是很沉，因此没有听见在万籁寂静的夜晚中骤然崩裂的一声脆响。

    之后，再次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

    她又一次看到昏黄摇晃的烛光、与其中水润到仿佛有酒液在荡的一双瑰红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