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眼万年
第十三章 一眼万年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吴回京站在他们身后回话,“大人,茶水备好了。” 江炼影起身和远处的吴回京小声交谈。 边上只剩下一两盏小花灯了,梁暮雨拿过其中一盏将灯芯挨近已经燃烧起火焰的灯芯上。 她动作缓慢,心思完全不在花灯上。 身后交谈的主仆要离开,梁暮雨问:“要去华楼吃东西吗?” 江炼影回头,“你把地上的花灯都放完。” 看吴回京表情严肃想来是大事,梁暮雨在一旁多有不便,她识趣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华楼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小二楼可谓灯火通明。 二楼雅间临近河边的窗有几扇是打开的,里面暂时都没有人。 能去华楼的人非富即贵,有能力在新春佳节坐上雅间的人更是有权有势。 刚刚路过一楼的大厅时里面已经挤满了食客,空无一人的二楼却仍旧不会为了没给够银子的客人开放。 梁暮雨独自在河畔边放着花灯,手边最后一盏灯也从她的手里滑入水中。 小河如银河,梁暮雨无处可去只能在原地等着。 天上飘起了雨,不远处的弯月桥上行人匆匆,雨势越来越大,一阵夹着雨的风刮过竟把梁暮雨刚放的灯吹灭了。 一盏烬灭,另一盏难逃厄运。 梁暮雨探身去够最近的花灯想重新点燃它。 脚边似乎落下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得梁暮雨一惊。 她点燃手中的花灯,又想去拯救另一个。 这时她的手一阵刺痛,感觉是有人向她投石子,她以为是小孩作怪,起身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 刚刚砸在她手背的那粒红豆早就落入水中不知所踪。 梁暮雨抬头看向华楼的雅间,开着窗的只两间厢房,一间菱花窗半掩着里面并无人影,她看向另一间,果然和一位公子遥遥相对。 梁暮雨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恨恨地盯着他。 北陈女子皆温婉如水,含蓄非常,那公子显然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随即低头轻笑一声。 梁暮雨瞬间对他横眉冷对,疑心刚刚的红豆是他逗趣所掷。 雨水打在她身上,细眉也沾惹上了水汽,梁暮雨低头不再看楼上那个人,轻步走到一处廊檐下。 华楼被檐角遮住一半,就算梁暮雨抬头也看不到那公子的身影,她以为就此隔绝了那位逗弄她的公子哥。 她不知二楼视野开阔,她抬眸伸手接雨的模样被苏台柳看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怪傻的。”坐在他对面的辛连摇着一把金柄折扇轻轻摇头。 苏台柳收回看着楼下的目光低头品茶,“你冬日里摇扇就不傻?” 手里的热茶入口暖着五脏六腑,苏台柳看着那姑娘的素裙,突然唤来下人,“给楼下那位姑娘送盒华楼的糕点。” 等人出去了辛连才压低嗓音说:“西北那.....” 苏台柳眯起一双桃花眼对他摇摇头。 辛连把手里的折扇摇出一阵阵冷风,眼珠转了一圈自然地转移话题,他爽朗一笑,“刚刚那忘恩负义的姑娘还以为是你砸的红豆呢。” “你这么巴巴的送糕点过去人家也未必领情。” “况且刚刚我看得真切,那红豆确是华楼落下的。” “看这阵势只怕也是位公子,一位眼带悲情的姑娘,不知谁能一步夺得美人心。” 手下人再次走进来,这次进来的人明显是练家子,脚步异常沉稳。 “回公子,人已经走了。” 辛连这才把折扇收起来,“我就说京都没有可以谈话的地方。” 马车往皇宫赶,车内梁暮雨一声不吭坐得离江炼影远远的,江炼影也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车里除了赶车声再无其他声响。 或许是梁暮雨做了太后后脾性见长,对于江炼影这次外出还处理公务很是在意。 明明说好是陪她出来的。 江炼影好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马车,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吴回京这厮却不知为何驾车技术越来越差,颠得梁暮雨东倒西歪。 又一个踉跄梁暮雨倒在江炼影身上,她迅速坐好,“我不是有意的。” 江炼影却伸出手暧昧地抚摸她的脸,“又想了?” “啧啧,太后真是喂不饱。” 梁暮雨本来想说自己没有那方面意思,却被他这种似有似无,若即若离,深深浅浅的抚摸惹得心里一阵酥麻。 这时吴回京却又恢复了原先的驾车好本领。 梁暮雨不好意思在马车上做这些事,她偏偏头,“别闹了。” 江炼影快速收回手好像梁暮雨是什么烫手的油灯。 “华楼有名的糕点都给你准备了一份。” 梁暮雨按耐不住心里的雀跃完全忘了刚刚自己的气闷,“真的?” 她问:“最好吃的是什么?” 江炼影:“蜜乳糕。” “你吃了?” 江炼影伸出两指轻点自己的唇峰以示回答。 他的唇形也是难得的精致漂亮,唇珠饱满,唇角自带弧度,不笑时却似笑非笑,纯真中带着抚媚。 如果这唇长在女子身上,从她嘴里吐出的话就是君王为之倾尽所有的金玉良言。 梁暮雨是真的被他教坏了,就算是马车上她也不在乎了主动凑过去含住那饱满的唇珠吸吮。 是错觉吧,好像江炼影勾住嘴角笑了一下。 梁暮雨正用牙齿蹂躏那勾人的唇珠,马车突然再次一颠,她的身体微晃,手不小心撑在了江炼影的大腿间。 这里是江炼影的禁区,一起那么久梁暮雨从来不敢乱碰的。 她松开牙齿退出来,“这次我也不是有意的。” 江炼影脸色很不好。 她还想在说些什么,江炼影便按着她的头往大腿间而去。 梁暮雨睁大眼睛感受,太突然了,一切感官都没反应过来。 怕后面会受到惩罚,她抬起头想解释,却看见刚刚自己脑袋的地方悬着一支带着翎羽的箭。 “大人,小心。”车外的吴回京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接着就是打斗声。 江炼影一只手把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伸直撑在车壁上稳定身影。 车顶和车壁瞬间被破开闯入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真正的刺杀都是无声无息的,两名刺客毫无废话只是翻动着手里的短刃。 江炼影护着梁暮雨分身乏术。 梁暮雨自知自己是累赘,作为深宫中的女子她能咬住舌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已经算是有胆识了。 又是一支箭射进来,梁暮雨躲闪不及被刺穿了耳尖,车内终于见了血。 江炼影不再只做抵御而是发起攻击,其中一个刺客被他反手刺穿了喉咙。 另一个看到同伴死去才出声,“阉狗。” 马车实在颠簸得不行,江炼影趁机拉着梁暮雨跳车。 她的脑袋被护着跟着江炼影连翻几个身。 江炼影迅速站起身迎敌,打斗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梁暮雨。 梁暮雨磕磕绊绊爬起身转身就跑。 身上冬天的衣服过于臃肿,她边跑边脱,脱到只剩一件轻便的中衣。 冬日的冷风吹冷她的身体,就连喉咙里都是风割得疼一阵血腥味。 那些人还在追,只是被江炼影一次又一次拦住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从树林里跌跌撞撞跑到几条小路上。 此时此刻她的发髻早就乱得不成样子,如果现在有把剪子梁暮雨恨不得把一头碍事的青丝全都剪了。 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蹭伤,最痛的是她腿,现在的她恨不得腿也不是自己的。 可是不行,没有腿会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跑到岔路口梁暮雨踢掉一只要烂不烂的鞋转身往反方向跑。 小路尽头终于是大路,远处一辆挂着灯笼的马车正要远离她的视线。 梁暮雨再次提起劲向马车跑去。 “救救我,救救我。” 车内一道声音喊停车夫。 梁暮雨衣衫褴褛跪在马前,“求菩萨救救我,家里舅舅要把我卖去青楼。” 马夫先是看了她一眼就撇开目光,梁暮雨低头拢拢衣服。 “公子?” 梁暮雨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小声啜泣,这时的眼泪却不是假的,身上很痛,也不知江炼影那边怎么样了。 一会功夫车内那道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扶姑娘进来吧。” 听到许可梁暮雨也不用人扶踩着一只鞋便爬了进去。 马车里端坐着一位男子,素色衣物上缠的金纹在黑夜里发着光,儒雅的长相细看却很危险,像一条盘着的白蛇。 梁暮雨觉得他有点眼熟便问:“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苏台柳轻笑:“没见过我也会救你。” 被误解的梁暮雨低下头不说话,她觉身上一暖,那公子拿起车里放着的狐毛披风披在她身上。 梁暮雨用衣物紧紧裹住自己,“多谢公子搭救。” “你刚刚说你舅舅要卖了你?” 随口扯的一个谎言她那里记得那么多,但已经说出来了就要接着往下编,“是的,小女子家住城西,今天舅舅骗我说出来放河灯其实是想要把我卖到青楼里。” 那公子又问:“你的父母呢?” “都死了。”因为是事实,这句话梁暮雨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是在下冒犯了。” 梁暮雨摇摇头,她感觉到那位公子的目光盯着她耳尖的箭伤。 梁暮雨想遮掩一下却又不敢有大动作避免欲盖弥彰,她问:“恩人贵姓?” 对面似乎思索了一下。 “姓苏。” 梁暮雨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实的姓,反正如果是她不会对深夜爬车的陌生人透露真实身份的。 “多谢苏公子。” 车子还在前进,这是梁暮雨进宫后第一次脱离江炼影给她画的围墙,她既担忧又兴奋。 如果江炼影以为自己死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就此远走高飞。 可是她能飞去哪里呢。 “如果姑娘不介意先去在下的别院里暂时躲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