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别哭
41.别哭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霍静姝和陆甄坐在cao场旁的休息区域聊天。 霍静姝咬着吸管喝瓶子里的橘子汽水,陆甄靠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眯着眼。 初雪后的梧桐枝桠像被撒了糖霜的巧克力棒,斜斜插在褪色的塑胶跑道旁。霍静姝缩着脖子把下巴埋进姜黄色高领毛衣里,冷风吹得她脸颊粉扑扑的。 陆甄眼睛一眨一眨望着远处,小腿亲密地贴着霍静姝的小腿。烟灰色菱格毛衣垂在铁艺长椅上,袖口翻出两指宽的墨绿衬衣。她握着玻璃汽水瓶的指节泛红,瓶身上细密的水珠正顺着虎口的纹路蜿蜒而下,在阳光下碎成无数颗钻石。 冰汽水和体育课最适配了。 体育场另一头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霍静姝晃着脚上沾了雪粒的小皮靴,马丁靴的金属扣环当啷作响。 橙子汽水的酸甜混着雪后松针的冷香在舌尖炸开时,霍静姝注意到陆甄毛衣领口别着的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Jin"的缩写。此刻它正随主人仰头喝汽水的动作轻轻摇晃,在冬日稀薄的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看来这段时间你和那位过得很不错。”陆甄眉眼弯弯,神情暧昧地调侃好友。 她指了指霍静姝领口不经意露出来的一抹红痕,那痕迹似乎有段时间了,这么久还没消下去,足以窥见留下它的主人占有欲有多强。 霍静姝耳根一红,声音也有些娇嗔意味,听得陆甄又有些想逗弄她。 “他就是个坏蛋,我都说了要上课。”少女明明在埋怨,却一脸甜蜜。 “可你就是喜欢他使坏呀!”陆甄喝了口汽水,对霍静姝挤眉弄眼,“他不坏你怎么会喜欢?” “你现在的小嘴明明在说,他有多好多好,你有多喜欢多喜欢。” “我才没有!怎么可能!” “他又去忙工作了,还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见面。” 陆甄笑出声,一旁的霍静姝腮帮子气得跟仓鼠似的一鼓一鼓。 一个穿着针织校服的高大男生迎面走来,霍静姝像是装了感应雷达一样,她的好友又换男朋友了。 这个生面孔她之前可没见过。 “我要去打电话了,等会下课一起。”霍静姝拿着玻璃瓶站起来,手背碰了碰陆甄的手臂。 “行,一会一起。” 霍静姝离开后,陆甄脸色一变,玩味地朝招了招手,男生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 — 安静的天台可以俯瞰学校的所有建筑,霍静姝拉开旧桌凳,用纸巾擦了擦凳子,弯下腰伸手拍了拍自己刚刚意外蹭脏的裤腿。 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 她正好可以查岗,看看男人在外面做什么。 蓝牙接通后,她听见司堇近在咫尺的声音,“Honey。” "我...是不是吵到你工作了?"她尾音拖着柔软的迟疑。 司堇叩了叩手中的玻璃杯的外壁,床边的瓦伦立马接过他手上的杯子。 “没有啊,”来电显示让他的眉峰倏然舒展,整个人放松地倚靠在床背上,“想我了?” 他宠溺地语气裹着笑意。 “才没有。”霍静姝忸怩道。 司堇握着手机,对着话筒处压低声音道,“那就是想。” “那你有没有想我?”电话那边的少女问。 “等回去你不就知道了?” 听明白司堇话里意思的霍静姝,立马嗔骂,“老流氓!” 司堇望着病房里的白墙轻笑。月光漫过窗户,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该换药了,司先生。” 护士推着推车进入病房,电话另一头的霍静姝耳朵尖,已经听见了换药两个字。 “换药?换什么药?你受伤了?daddy。” “一点小伤,别这么紧张。”听见电话另一边的少女着急,司堇温声安抚,并示意护士噤声。 护士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在一旁安静候着。 腰腹缠裹的绷带渗着血污,浓重血色将绷带泡得鲜红,底下的伤口也因为动作不断渗出鲜血。 男人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声音忽然放得极软,"听话,Honey。等我回家。" “回家之后让你检查,Angel。” “怎么哭了?”司堇一边安抚开始哭泣的少女,一边朝旁边已经怕的不行瞪大眼睛的护士勾了勾手指,让人过来自己身边。 “别哭,Honey。医生的话你总该信吧?” 说完,司堇把手里的手机放到护士耳边。 屋里面几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床边上的护士,司堇支着头,冷冷看着女人的眼睛。 擦伤,静养几天就行了。 他薄唇一张一张,无声道。 “Angel小姐,司先生只是擦伤,静养几天就好,您别担心。” 护士一说完,司堇拿回手机,捏了捏鼻梁,无奈道,“这下总该相信了吧?Honey。” “骗你是小狗。”他耐心哄道。索朗伸手小心拆解开他腰上已经不能看的绷带,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腰腹处的伤口血rou模糊,黏连在一起,血腥味一瞬间溢满全是消毒酒精味的房间里。 通话被对面中断,司堇呼吸变得急促,伤口撕裂令他胸口不断起伏。 脱力差点摔在地上的手机被瓦伦收起,原本安静的房间变得嘈杂起来。 — 霍静姝止住哭声,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顾不得还没下课,转身跑下天台去找陆甄,没喝完的汽水也因为凳子移动被碰倒在地,橙黄色的碳酸饮料顺着瓶嘴不断往外流,就像她心里不断涌出来的不安一样。 别哭。 ——骗你是小狗。 “甄!”她奋力朝篮球场的陆甄奔跑。 … 别墅里是不断进出的人,穿西装的,穿白大褂的,霍静姝穿着睡裙,光脚踩在二楼楼梯旁的木地板上。 她无助地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从屋子里端出来,还有运进房间的医疗机器。 别墅周围戒严的警卫,她一直没见那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到夜里被保姆阿姨牵下楼吃饭。 第二天,霍静姝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神情严肃的和瓦伦叔说着房间里的情况。 发烧,感染,伤口恶化……危险 如果第三天天亮之前还不退烧,就算是神医也没有办法。 希望上帝保佑。 那个白人医生看向紧闭的房门。 霍静姝跌坐在自己房间门口,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晚上,她在无尽的噩梦中发起了高烧,断断续续地发出哭喊声。 梦见自己死去的父母,梦见枪林弹雨,还有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的司堇。 霍静姝挣脱梦魇,娇小的身体完全爬不起来床,嗓子干哑地说话都疼,满脸都是汗。 她从床上滚落在地,扶着床头柜慢慢爬起来。 “不要丢下我,求你……”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拉开自己的房门,跑进司堇的房间。 娇小的身体摔在男人的大床上,手脚并用的往上爬,霍静姝身形恍惚地倒在司堇身旁。 她跪在司堇枕头旁边抱着他的头哭泣,眼泪滴在昏迷的男人脸上。 “求求你……堇叔叔……”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霍静姝两只眼睛哭肿了,完全看不清,也没注意到男人那紧闭的眼睫毛微微翕动,眼皮下的眼球细微滚动。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倒在司堇身旁。 “我已经没有阿爸阿妈了……求求你……我不能没了你……”霍静姝蜷缩酸软无力的身体,捧起男人苍白的病脸,亲了亲他的脸颊和额头。 “求你……谁也不能夺走你……求你快点好起来……” 霍静姝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蜷缩在司堇头旁边,陷入昏睡。 “怎么一大一小都发烧了?大的才刚退烧,小的又发高烧了。” “你快点给大小姐看病!哪这么多话?”瓦伦头疼极了。 床上的少女烧得迷迷糊糊,揪住怀里人的衣服含糊道。 “不要丢下我……daddy……呜呜……不要……要快点好起来……” 司堇这时候已经清醒,靠在床上,抱着怀里娇小的人。霍静姝烧得小脸通红,耳根边的头发也湿湿的。 “别哭。我在这呢,不哭了。”司堇抚摸少女肿成核桃的眼睛,抹掉她眼角guntang的泪水,低声安慰。他轻轻拍打霍静姝的背,笨拙地哄着怀里的小女孩。 他不会哄什么小孩子,拍背的动作也很生涩。 “不是,哥们。三哥,她不是小婴儿,你这怎么抱小婴儿一样抱人家小姑娘?” “我的上帝啊,她只是发烧了,情绪波动太大,受到惊吓引发的发烧反应。” 司堇揉了揉霍静姝的脑袋,整理她耳边的头发。 “别掉眼泪了,H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