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
mama……
梦醒了,眼前仍旧是硝烟四起的大地。 生活,准确说,生存,还是那么地危机四伏。 老实说,艾希礼很想让长官受点危险但不致命的伤,这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逮回柏林。虽说以他现在的战功和关系网,以及那张风流倜傥的脸蛋,完全可以全须全尾地调回后方,哪怕只做一个征兵偶像都能平步青云。 但你知道的,这是绝计不可能的事。 试探的次数多了,艾希礼有一天突然也被长官关心起来, “小子,你好像快生日了吧?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啊……啊?!” “啊什么?趁着还能cao作,把你调回柏林怎么样?回去学校当个教官前途也不错。” 最初的惶恐后,艾希礼无比严肃地握紧拳头,“不。” “我绝不离开长官。” 海因里希笑了笑,“臭小子,这是战场,不是表忠心的演讲台。” “能和长官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少来这套。” 艾希礼有点生气了,尽管他竭力不表现出来, “总之我绝不离开您身边!” 真是个傻小子。上校先生刚起身,艾希礼便影子一样凑上来, “不过,长官,如果真有礼物的话我希望有人能帮修补一下我的棉袄。”一件是mama给的,一件是戈蒂小姐给的,全都烂地不像样,他最初竟然还有点嫌弃它们的臃肿,直到被俄国的大雪亲自教诲。 不过距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又说,“一口新鲜的热汤也可以……” 上校先生轻飘飘地往旁边撇了眼,“你可真敢想。” 对面的人数好像永远都消耗不尽。勒热夫绞rou般的拉锯战后,海因里希随即被调往第24装甲师,奔赴至又一人间炼狱———斯大林格勒。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在空军的支援下,第六集团军轻易突破红军防线,这座以领袖命名的城市,在德军快而猛的攻势下眼看着就要被完全占领。 很快,部队攻入市区,地狱般的巷战开始了。 朱可夫带领苏军拼死抵抗。双方士兵为一条街巷、一栋破楼甚至只是一堵墙、半截楼梯,为一切毫无意义的破铜烂铁反复争斗。 一个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二十年的孩子在这里的存活时间是二十四小时,这里没有信仰,没有荣誉,只有对生的渴求,士兵们不分昼夜地厮杀,只为能多活一秒。 紧接而来的是又一个更加严寒的冬季。11月,苏军启动“天王星”计划,第六集团军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城区内,第六集团军司令卢保斯请求突围遭到拒绝,上层下令“决不允许后退,必须死守斯大林格勒”。 因补给被切断,士兵从最初吃光战马到最后从同伴的尸体上搜刮腐rou。绝望的气氛在军中蔓延,不少人饮弹自尽,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由于海因里希的部队早在八月强攻斯大林格勒北部时就损失惨重,因而在奉命向西突围后并没有陷入包围圈内,残部其后与曼施坦因的救援部队会合。但因上层命令以及现实条件的限制,救援部队在距离包围圈仅剩48公里停下脚步。 无线电内仍持续着无数绝望的求救声,仿佛末日来电。大雪纷飞的夜晚,海因里希躺在简陋的木板上,有点忘了他是谁,为什么会来这儿。他的手里握着艾希礼的军牌,傻小子……他连亲手埋了他都做不到…… 一条命换来一个破电话亭。昨天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又去试探他,今天就在他的手中死去,死前只知道不停地喊“mama……” mama……mama……一切终于可以结束……我的精神终于不用再饱受折磨……mama……mama……我得到了铁十字勋章……您会是英雄的母亲……而我……将会被风和大地带回家…… 真冷。 结晶的空气里忽然出现海市蜃楼,女孩哭泣着的小脸和布满巴掌印的红色屁股撞进他的脑海中,他在虚幻中深深地拥抱她。 有一刻,海因里希忽然觉得,人活着并不需要那么多,不需要信仰,不需要英雄主义,不需要家族的传承,不需要那么多的规则,只需要食物和最原始的rou欲。 他曾在军校的毕业典礼上一遍遍地宣誓,而如今那些刻骨铭心的誓言好像都模糊了…… 但寒冷最好的地方就是无法让人想的太多。 1943年2月,第六集团军全面溃败,保卢斯率领残部向苏联投降。 元帅被俘,军队内部一片哗然。 海因里希此时才刚收到戈蒂的包裹,他摸着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照片,心想她可真懂他。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要招来多少狂蜂浪蝶。 她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后才能考虑婚姻的事,海因里希心想。 此时是43年的七月,库尔斯克,乌克兰边境的一座城市,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坦克会战即将在此爆发。海因里希在摇摇欲坠的住所中提笔给母亲写信。信件安全抵达柏林时,已将近44年的夏天。 一周后,戈蒂在巴黎的公寓收到汉娜的女士的来信,信中要求她马上回到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