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眼看书迷 - 经典小说 - 整天被德国军官叔叔SP是种什么体验?在线阅读 - 睡吧,睡吧,宝宝

睡吧,睡吧,宝宝

    

睡吧,睡吧,宝宝



    优优优等生娜塔莉娅一整个早上状态萎靡不振,一边强撑着精神对战俘们进行着采访,一边在心里狠狠地怒骂着某只大公狗!

    真不明白,都在战俘营里劳改了,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到底是谁天天揪着她的耳朵说小心小心小心?!然后一眨眼,就变成趴在身上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是的,真的是最后一次,宝贝~

    休息时间阿列克谢问她是不是昨天洗澡的时候着凉了,戈蒂耳尖冒烟,别过脸说自己只是没睡好。

    正在劳改的海因里希同志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昨晚纵欲过度的下场是今天爬山都腿抖,自制力曾是他的名片,他有点羞愧,但长期的压迫导致情欲一时放纵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怪只怪她太迷人,一上头的时候总会令人恍惚,忘记自己还在该死的战俘营里。

    好在有了护身符,今天一天都没有让他搬运过重物,当然,在这里重物指的是那些高的恨不得捅穿上帝的该死的大树!相较之下只是扛运工具,进行修理、清点,负责装载和捆扎原木之类的已经是十分轻松的活计。

    跟他一起干这活的还有几个“先进分子”,今天大概又被找去聊天去了,人手不够,伊万随机点人,最后是幸运儿米勒站了出来。

    “谢谢长官……”

    “我也只是提了一嘴。”

    两人下山,挨近,边走边说,肩上扛着、手里拖着来来回回地把一批批用坏的工具弄下山脚,之后得把它们运到伐木区和沼泽地边界的一个固定堆放点,再开车回营地领取一批新的送回来。

    堆放点是间破旧的木屋,两个看守在门外坐着闲聊。两人绕到屋后去处理堆放在外边的,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海因里希看过去,走近才发现泥地里半埋着个人,浑身脏污不堪,半边盆骨和腿被压在树干下,被砸的变形。

    周围空无一人,他的小队也不知去哪儿了。听见是德语,那张原本濒死的脸忽然变得警惕,抄起手边的木棍眼神凶狠地看过来。

    “苏联自己的犯人,长官,别管他。”米勒拽住身旁的人。

    海因里希走得更近,对面扔过来木棍,吓得呜呜地流下眼泪,完全就只是个孩子。

    在管理办公室用过午饭后,阿列克谢和瓦西里坚持送戈蒂回医护室。

    医护室与仓库、大救助室一个区域,靠近大门的管理处和各类办公室,后边紧挨着的便是海因里希的个人营房,再后边才是大片集体宿舍,虽说各自有隔断,但阿列克谢总觉得这里距离该死的德国人太近,一个女孩子住不够安全,闲聊的时候总劝说她住回之前的学生宿舍,虽然是仓库改造,但好歹和他们的宿舍靠的近。

    “那里太大太黑啦,我实在害怕,这里挺好的,况且他们平时进出也一般不经过这里。”戈蒂各自递给两人一杯热茶,相较于阿列克谢的热情,瓦西里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原因是他的相机被上边严加管控了,之前拍摄的好多东西都被没收走。

    没说几句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阿里克谢站起来,心想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回来?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冲着这边来的。

    三人一齐走出门外,便看见海因里希与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战俘抬着简易担架往这边赶,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泥人”,下半身已经烂的不像样,正用俄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戈蒂被惊骇的画面吓得倒退两步,随即很快冷静,

    “快叫医生!”

    “好、好……”有点看傻的瓦西里转头朝几百米外的大医护室跑去,阿列克谢对这些事早已习惯,但在戈蒂的斥责的眼神下很快也跟着跑了过去。

    边跑边有点发懵,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那一眼盯的忽然良心不安。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国家的污点、人民的敌人,在意识形态上比法西斯战俘可还要可恶,死了也就死了。

    戈蒂跑上前,一直在旁边监守的伊万坚持要把人抬到前边去,否则不合规矩,戈蒂上前安抚、说好话,一边赶紧让两人把担架抬进自己的房间,可不同意的不仅是伊万,还有海因里希,他低头用眼神警告她赶紧回房间,但不听话的家伙强却直接抢过担架往房间里搬。

    怕闯祸,两个看守赶紧去跟上级汇报!都怪那个可恶的德国人,用一大堆狗屁的“上头强调人道主义”以及“非正常减员”、管理事故问责等把他们说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本来也要开车回来,才一时放任他们多管闲事!这下被莫斯科来的留学生看见这一切,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泥沼的腐臭瞬间冲散了熏香的气息。年轻的士兵,噢不……他早已是政治犯了……他被平放在柔软的小床上,白色的床单迅速被血污浸透。

    戈蒂迅速掏出止痛片塞进他嘴里,随后蹲在床边,用沾湿的手帕徒劳地擦拭他脸上已经干涸的泥块,露出底下青涩却毫无血色的皮肤。他真的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感受到一双柔软的手正在抚摸自己,床上的人又开始哭泣起来。

    “别哭……别哭……”

    她擦完泥土,又要去擦他的鼻涕眼泪,没有外人,海因里希直接上手把人拉走,她却甩开他,固执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她越是温柔,床上的哭声便越大,戈蒂靠近,侧身去听,瞬间红了眼眶。

    “mama……好疼……mama……”

    “他们扔掉我………mama……他们都不要我………”   旁边堆成的木头滚落,所有人都跑开了,只有他,耳朵因为被耳光抽的不灵敏,被木头直接砸进泥地里……同伴想救他,说他只是伤到腿,看守却说他的腿断了,就算好了也再也没有用……他们像垃圾一样把他丢掉了……任由他躺在脏兮兮的泥土里等死。

    医生来了,换了一个,跟上回那个不一样,上前没看两眼便站起身。而科涅夫和两个特派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不顾他们是否会问责,戈蒂拉住医生,声音有些颤抖,

    “我这里有止痛药和一些抗生素,是自备的,通通可以拿去用……他没伤到心脏之类的……”

    “那也没用,”医生打断她的话,“粉碎性骨折,伤口又已经严重感染,除非立即去莫斯科的大医院截肢,再不要钱似的灌上磺胺和青霉素。”

    “他还有意识………”

    “他只能等死。”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大概是止痛片暂时起了作用,年轻的男孩不再哭了,只是默默看着天花板。他缓缓转过头,忽然在挤满人的房间里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长官………?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艰难地抬起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神对上的瞬间,科涅夫握紧拳头,几乎想落荒而逃。

    海因里希目睹戈蒂充满哀伤的背影,心中涌上巨大的无力。面对灾难、面对死亡,面对这糟糕又血腥的一切,她出乎意料的冷静让人心碎,而他甚至连走上前把她拉到身后都做不到。

    他闲得无聊去救一个该死的苏联人做什么?还他妈的根本活不下来。为什么呢?大概是从那张强撑凶狠的脸庞上,看到了艾希礼年少时的影子,不,是很多很多的影子,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在花一般的年纪陨落。看着阿列克谢和瓦西里走上前去安慰,他居然微微松口气。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各怀鬼胎,或各有心思。死亡是这里的日常,面对死亡的沉重却是这里的奢侈品。

    这一刻,忽然谁都没有说话,小小的空间内只剩男孩破风箱般断断续续的喘息。瓦西里拍拍戈蒂的肩膀,想要举起胸前的相机,才想起相机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娜塔莉娅………”阿列克谢刚想伸手阻止,戈蒂已经不顾脏污坐到男孩的身边,轻轻把他的脑袋挪到腿上。

    “能帮我在包里拿颗糖果吗?”戈蒂抬起头说。旁边几人全都下意识照做,就连刚才那两个跑去打报告的看守和心脏早已坚硬如铁的医生也一样。

    海因里希默默注视,忍下所有情绪。

    戈蒂把递来的巧克力软糖塞进男孩的嘴里,弯下腰,将他的脸捧进胸口。

    睡吧,睡吧,宝宝,

    别睡在床铺的边边上。

    会来一只灰色的小狼,

    它会咬住你的腰,

    把你拖进小森林,

    拖到爆竹柳的树丛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低声哼着俄国的童谣。

    男孩的瞳孔逐渐扩散了,含着这世上留给他的最后一丝甜,最终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特派员脸上的神情不好看,看了眼科涅夫后转身走出房间,科涅夫低着头,沉默地跟上。

    海因里希和米勒被看守勒令出去,立即赶回工地。他往后退,眼神始终未能收回,最终被米勒拉住,带着力拉出了房间。

    “别这样长官,他们会起疑的……”

    “长官您放心,我就算死了都不会说一个字……”

    他听不见,脑子很乱,他在想过去她守在mama身边,目送她的死亡时,是否比今天的样子还要令人心碎百倍。

    他要她立刻走,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

    怀里空了,来了几个战俘把人抬出去准备烧掉。阿列克谢和瓦西里留下来帮忙更换床单、收拾房间。

    “娜塔莉娅,要不还是换到另一个房间住吧?我跟上面汇报一声就可以了。”

    戈蒂还是婉拒,说自己已经习惯住这里,况且收拾东西也需要时间,而她现在没有心情。

    阿里克谢没再强求,戈蒂擦着手,忽然问道,

    “刚才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这里只有编号。但阿列克谢立刻说,

    “我待会去问问他的队友,问到了立即告诉你。”

    她后来知道,他叫阿廖沙,一个典型、传统的俄国名字。十六岁参军,十七岁被俘虏,被德国人像猪和狗一样塞进连顶都没有的大棚里。

    初期的混乱阶段,里边什么官衔都有,大家挤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他因身材瘦弱常常受到同伴欺负,却还要因为那点可怜可悲的善心将仅剩的食物分一半给角落里受伤的男人吃。

    他的身体非常强,靠着一点黑面包都能一天天地恢复过来,有了他的庇护,战俘营里没人再敢欺负他。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上上上上总之顶头上司。

    后来,德国的党卫队来了,他们被审查、筛选,他的长官被带走了,后来听人说,党卫队要处死他。后来又听说,他活下来了。再再后来,就是他逃了回去,重新回到了战场,立功无数,一次一次地取下了德国人的头颅。

    他很高兴,靠着对mama和meimei的想念,靠着有一天也能成为长官这样的英雄梦,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艰难地熬着,不记得吃过多少苦,不记得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不记得多少次被德国人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只记得,他要回家,要回到祖国的怀抱,为此他绝不认输。

    靠着这种信念,他最终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无线电里回荡着德国节节败退的消息,他和剩余的同伴们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可最终,迎接他们的既不是鲜花和掌声,也不是安慰和同情,而是内务部残酷的审查。他们被视为叛徒、间谍,41年颁布的第270号命令规定,红军官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投降,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擅自撤退和被俘者视为逃兵和祖国的叛徒,其家属将受到制裁。

    mama,那他的mama呢?他的mama和meimei去哪里了?

    没人能回答。

    他被关进监狱,此后辗转于多个劳改营。最终因过度思念家人,曾私下忍不住抱怨一句,被投放至遥远的西伯利亚。

    偶尔他会想起那位保护自己的长官,他都这样,那他呢?他一定会跟自己不一样吧?没错,一定是这样,国家就算再有什么不是,也一定不会亏待在战场上洒热血的英雄。

    他绝不会像他这样,真好,幸好他逃了回去……幸好……只是为什么,他刚才好像看见了他,在这个又脏又臭的战俘营里,他居然看见了国家英雄………

    他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从刚才起就很不对劲了,救他的居然是德国人?德国人怎么可能救他呢?德国人全部都是魔鬼!更令人飘飘然的是,他好像还吃到了甜甜的巧克力糖,还有mama温暖的手在抚摸着自己………

    真好,真好………就让他陷入这场美梦里吧……明天,他再也不想天不亮就早起上工了……

    噢对了,忘了说了,他的长官,名字叫作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科涅夫。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