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番外(7)
119 番外(7)
邬锦心急如焚从出租车上下来,见到汽修铺的卷闸门紧闭,心情一紧,也忘了发消息问杨侜有没有走,直接走向旁边大开着门的洗车区,问正在工作的小李:“你老板呢?走了吗?” “没有啊,有一个人来找他,在里面呢。” 邬锦听了,慌不迭地走到那卷闸门前,这才发现那卷闸门并没有关的,底下还有一道缝。 她松了一口气,手提包往肩膀上一挂,随后双手抓住拉手,用力拉了上去,拉到一半就停手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与提着行李出来的杨侜迎面撞上。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大刘。 邬锦顿住脚步,目光在这两人脸上扫过,没来由的胸口一紧,从昨晚开始一直缠着她的那点怪异情绪似乎找到了缘由。 他立在修理铺中间,视线落在她倔强的脸孔,而后几不可闻的叹气一声。 邬锦听见,一颗心犹如被石头砸中,愈发的往下沉, 她紧紧地抿着唇,无声瞪着他,眼光跟刀子似的。 杨侜转过脸,对大刘说:“你先出去。” 大刘看了她一眼,挠了挠脖子,没说什么就往门口走去。 卷闸门推到顶,没再落下。 邬锦抱起手臂,歪头看他:“杨侜,你是不是撒谎了啊?” 杨侜说:“不算是撒谎。” “你还跟我嘴硬?大刘为什么来找你?难不成他也是跟你出差的?” “他确实是跟我一起——” 邬锦冷声打断他:“去哪里出差?” 他没有出声,她笑了一声,接着往下说:“ 不会是出国吧。” 杨侜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行李袋,明明仅仅几件衣服,却沉得他险些要脱手。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离开,但他深知,他若是什么都不做一定会后悔,在那白色房间醒来后听到的那一声“哥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寄托了他那无处安放的感情。 另一方面,这事远没有结束,发生在威冉身上的,同样也能发生在他身边。 如此种种,他好像有了不能不回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事很复杂。” “说啊!”她无法控制地拔高了声音。 他张了张嘴唇,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她。 如果要说,那要从何说起呢?是那场火灾还是那个炎热午后巷子里发生的事?过于难以启齿,即使是面对她也一直保持沉默。 “你就当我是出差,不会很久的,半个月。”他顿了顿,重复道:“至多半个月就可以结束了。” “你是去做以前的事吗?” 他没有出声。 三番两次的追问都没有答案,邬锦明白了,却万分不理解。 “我不懂,你是很缺钱吗?开店花了不少钱?”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如果,如果你真是缺钱,或者店里干不下去,我……我可以养你的。”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一时答不上来,“我以后再跟你说。” 邬锦顿了顿,沙哑着嗓子:“那如果没有以后呢?” 她说的情况,杨侜自是想过,贝辛拐了威冉,目的都是针对威建弼和他,目前人质交易地点未知,但条件已经出来了,他和威建弼都要出场。 威建弼从来都是生意人,这次慷慨自是和这有关,杨侜明白这一点,可明知道山有虎还偏要往山行的行为都是愚不可及的。 没有人会去送死,威建弼也不想花了钱打水漂救不回人。 杨侜猜测,这个交易的地理位置定是会在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区域。 但万事都有意外,他自己没办法确定会万无一失。 他嘴唇动了动,隔片刻,道:“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帮我把店铺车子这些处理了吧。” 他口气平静,说这事像是平常的吃喝拉撒一般,而不是什么生死相关的大事。 邬锦呆呆地望着他,见他眼神坚定,心里有自己说不上来的慌乱,她慢慢地呼气吸气,想跟他好好聊聊,却徒劳。 “如果,如果,我求你留下来呢?” 杨侜滚了滚喉咙:“别这样……” 他话未落,她直接打断道:“求你了,别走,别走好吗?” 她自己亲身经历过那种日子,也亲眼目睹一整辆大巴的人在她面前炸飞,那种能让人在午夜做噩梦的血腥场面都不是她这种生活在和平地区的人所能承受的。 她忍不住上前,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衫,脸埋在他厚实胸膛前,似亲昵,又更像是在低头祈求。 “你的店铺开业都没多久,我们都没有在一起多久,你怎么可以这样?” 杨侜有些贪恋近在咫尺的气息,昨晚送她回去以后就一直遗憾没跟她好好道别,也没抱抱她,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这个抱是留给以后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在这种那种的唯心念头下,他强迫自己拿开了她的手。 邬锦的手无力垂落,挂在臂膀上的手提包无暇顾及,不轻不重地砸向地面,里头的镜子、口红等这些小物件发出细碎的声响。 杨侜弯腰给她捡起,给她递过去。她咬牙,断然道:“如果你今天走了,我们就分手吧。” 杨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陡然间不知如何是从,嗫嚅着道:“你不用急着做决定,我不会去很久的,我也不会蠢到让自己去送死。” “不,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说到做到。”邬锦从他手里夺过手提包,转身就走,走的相当决绝。 杨侜下意识想去拉住她,脑海里无端地冒出她说的“如果”,他一想再想,双脚犹如定住了一般,很难再往前一步。 那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如既往地迈得又快又稳,没一会就消失于门口转角处。 杨侜很少去想以后,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孑然一人,没有人牵挂,也无人牵挂于他,像现在这般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他重新拥有了亲近得如同家人的人,于是便开始有了牵挂,有了奢望,有了各种久违的情绪。 “杨侜,我叫的出租车到了。”大刘走进来两步,冲他喊。 “……嗯。”他终是没有追上去。 邬锦埋头走了一段,眼圈含泪,来到一树荫下,她背对着树干,忍不住放声哭泣。 哭着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哭偏要提了分手后哭,男人对眼泪没有抵抗力,如果她刚才声泪涕下,他说不定就改变了主意呢? 于是有了回头的想法,转身之间,一辆出租车在马路旁边缓速通过。 她眼角余光瞧见车内的乘客,心一瞬间就空了,紧接着一股无名火冉冉升起。 她控制不住地冲着那车屁股扯开嗓子大喊,“杨侜,你个王八蛋——” 话音未落,出租车居然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杨侜从里面下来,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到了近前,紧紧抱住她。 邬锦被他抱着,胸口紧贴着胸口,近距离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她心跳得厉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在听到他含糊说对不起后,居然不意外。 她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气不起来,只是低声道:“你没改主意,回来抱我干什么?” 他哑声道:“因为我们没有分手。” 邬锦沉默了片刻,说:“你这个人怎么比我还不讲理?” 杨侜心情因为她这话而万分复杂,她这个人平时经常使小性子,说话做事都不按常理,出尔反尔的事常做,他经常说她不讲理,没想到她会在今天把这话返回给他,而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觉得很微妙,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汽修铺,说:“就让我不讲理一次,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忍着哭,慢慢地回抱住他的身体,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他的肩背很宽,在等待中肌rou绷紧着,她亦如此,仿佛只有这样使劲,她就可以把他永远留下。 可他不会留下,他好像有必去的理由,她干涉不了。 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那你可要回来啊。” 杨侜扶开了她,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嗯,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那你走吧。”邬锦这样对他说。 杨侜依依不舍与她分开,回到车上,大刘看他一眼,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杨侜吁了一口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还是以前好,不优柔寡断,也没有软肋,拿枪时也心无旁骛。” 杨侜没再说什么。 出租车很快抵达飞机场,他们买的票是直达的飞机,3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当天抵达。 抵达南曲市时, 一辆商务车来接他们到一栋私人别墅,杨侜多次来过这地,少数陪同威冉,大多数是威建弼谈生意把他捎带上。 这次重游故地,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威建弼从屋子里出来,板正坐在太岁椅上,穿着黑灰色的西装,头上白丝甚于黑丝,身材比去年发胖了些,但神情憔悴,整张人的面庞显得老了好几年似的。 威建弼把其他人叫走,只留下杨侜。 杨侜站在几步远处,恭敬喊了声:“威先生。” “大刘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 “这几日,你收收心。我不喜欢背叛的人,也不想睡觉时睡得不踏实。”威建弼从来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跟他道:“肯尼得处理掉。” 杨侜顿了顿:“威冉现在是什么情况?” 威建弼有所茫然:“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 威建弼不缺儿女,私生子也不少,却格外的宠爱智力永远停留在小孩时期的威冉,杨侜偶尔听别人说过一嘴,威冉的母亲和威建弼是少时夫妻,早年落魄,生了小孩后身虚体弱,没撑过一次肺炎。 是不是威建弼对威冉的宠爱有一部分是出于弥补,在面临生死攸关时候,这份宠爱面临起了考验? 杨侜不得而知,思索了下:“肯尼若是想杀威冉,那也不会大费周章把人拐回佤国, 在没达到目的前,他们是不会轻易把威冉怎么样的。” 威建弼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贝辛想要我的命。” 杨侜说:“也想要我的。” 威建弼笑了,即使坐惯了高位,还是忍不住为被人同时记恨着而笑,杨侜也跟着笑,就像是课堂捣鼓后被叫到外面罚站,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笑。 威建弼拍着大腿,语气都比刚才轻松了许多:“杨侜,你跟威冉的关系一直不错,是不是?” 杨侜说:“我把她当meimei。” “好。”威建弼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我老了,脑子都不知道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