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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皮,蛇骨

    

蛇,蛇皮,蛇骨



    Chapter   7   蛇,蛇皮,蛇骨

    蘇菲帶著一個著裝富華,身形清瘦的女孩走入宮殿。

    在她身後,還有許多隨從吃力地扛著一箱箱寶物。

    舞團的表演只是她來王城的敲門磚。真正的肥油,還在這些散發著檀香的貨物裏頭。

    她本打算見王女塞拉,卻吃了閉門羹——侍者冷淡地拒絕她,并説,王女今日不在宮中。

    她只好掉頭,求見大王子奧澤。

    跟隨著其他朝貢的商人一起,她再度來到百柱宴廳。

    奧澤今天很無聊。他懶散地臥在木塌上,等著下一個新樂子。

    塞拉這三天的缺席,在他看來是愚不可及。在meimei消失不見的時候,他已經差人探好了宮中大多數臣子的口風。等到年初的第一場朝會開始,他會讓塞拉在桌上非常難看。

    光想到這計劃,他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菲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她穿了一身寬大的連體長袍,幾圈碩大的珍珠串鏈。一層又一層的亮紅、鮮綠,在她黝黑的底色上舖出了叢林的味道。

    隨從將她的寶箱一個個打開,裏面滿是珍奇異寶。

    王子看了,面上沒有一絲波動。

    蘇菲伏下她壯厚的身子行禮,並說:“至尊的殿下,請讓我們的詩人獻上表演。”

    王子沉默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婆娘,我們聼過所有的神話傳説——少説有一千個。農夫的老婆和黑奴出軌。男人騎著會飛的馬馴服彪悍公主……還有那個,邪惡的油燈讓整個部落變得yin亂。你帶來一個小小的……詩人?又能説出什麽更新奇的?”

    周圍的人都跟著發出訕笑。

    一個細鬍子貴族怪聲怪氣道:“看看,這沒發育的小女孩——我們都懷疑,讓她來講個能給我們取樂的故事……好像很不道德。”

    蘇菲聽了并不慌張。她的厚唇也彎起來淡淡一笑。

    蘇菲說:“有一個殿下沒聽過的故事,裏頭有凶殘的婆娘,也有死人。”

    “只怕,不能在帕薩的王城講——它可能是異教的。

    我拿自己的大舌頭打賭,諸位老爺公子肯定從未聽過。

    但是在殿下要征戰的沙漠北邊、東邊,都是家喻戶曉,連小孩子都能復述。”

    王子聽了,半坐起來,向蘇菲舉了下酒杯,表示許可:

    “精明的大娘。今天這裏沒有什麽鬼祭司——掃興的家夥全讓我趕走了。

    你讓那小孩復述吧!”

    原本躲在蘇菲身側的少女慢慢走出來,對王公貴族們行了一個禮。

    兩個拿著細長弦琴的人來到她身後,給她配樂。

    少女的眼睛變得空明,有如神祗附身于她。

    她清聲開口,講述道:

    一位女王的肩上天生有毒蛇作伴,

    她憑著這神力在沙漠中所向披靡。

    毒蛇每日都要以人的血rou做大餐,

    臣民們想盡辦法送來活人作美食。

    女王橫行霸道終究引起貴族不滿,

    十二個重臣合謀將她刺殺在寶殿。

    重傷的女王將靈魂交給她的毒蛇,

    血腥的大蛇把所有的叛徒都殘殺。

    王之殿堂裏十三具尸體堆叠一起,

    繼承了女王意志的毒蛇盤坐其上。

    毒蛇褪去外皮后rou身也隨之腐化,

    剩下的白骨凝聚變成神奇的手杖。

    誰拿到這女王蛇骨作的權柄,

    誰就得到終身榮耀,永遠統治四方。

    少女講完這傳奇,在宴席的寂靜中行了個禮,又退回到蘇菲身邊。

    黝黑的女商人打了個響指,讓人將她最後一個狹長的白杉木制的箱子拿上來——裏面帶著一股血腥味。這正是她在進城門時,特意找人搬來死駱駝作掩護,才混過侍衛的禁品。

    隨從們將寶盒打開,裏頭是絲絨的軟墊,靜靜地躺著一根骨杖。

    ——彎曲的蛇頭是持握的部位,蛇尾卻是蜘蛛的形態。

    “故事麽,僅供消遣。”蘇菲展示道:“但這個寶物的原型,就在這裏。”

    净身的儀式進行到第三日,扎法娜已經泡得厭煩了。

    不錯,前兩天她和塞拉做得很盡興。

    時間到了也沒讓她改口。她只是皺起眉,一副被挑釁了的樣子:“那就做到我滿意爲止。”

    第二天,扎法娜注意著燈芯,一燒完就讓王女停下,抽身走了。

    塞拉想,她可能是在報復——但是,報復什麽呢?

    第三日,她們都熱得渾身是汗。後半的浴池幾乎成了桑拿室。

    浴池滿是甘澀的藥味。泡得人身上冷一陣熱一陣,睡眠時發夢不斷。

    神婆給她們在背上畫的符文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去了,只剩下一點刺麻的感覺。

    花瓣也全都枯萎發黑了,或者被水泡的鼓脹發爛。

    地上滿是動歪西倒的酒杯,反射著金光;是用於給她們歇息時提供果汁和葡萄酒來補水。

    塞拉睜開眼時,湛藍的瞳孔中還留存著幾分迷茫。恆定的火光讓她判斷不出白天和黑夜。

    困倦中,她親吻扎法娜的脖頸與肩膀,檢查對方的身上沒有留下痕跡。

    扎法娜也醒來了,嗯嗯哼哼了幾聲。塞拉并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有入睡。

    王女輕聲説:“你的工作要兼職護衛,也包括跟隨我上朝——明日一早就是了。”

    扎法娜的喉間動了動,隨便應了一下,表示知情。

    她懶得動彈,裸身陷在洋紅色的被褥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刺客帶著呵欠說:“泡了該死的三天,連夢裏都在泡水……”

    塞拉看了她一會,也說:“我夢見兩條蛇……在交媾。”

    王女回憶著那畫像——它們在日光下,不斷糾纏,一圈一圈地彼此擰成了麻花。

    “那糟了啊——殿下,”扎法娜看她那副複雜的表情,幸災樂禍地笑到了枕頭裏:“你做完儀式反而不净了。怎麽會這樣呢?恐怕已經沒救了,還不快讓那老太婆幫你想想辦法。”

    “這肯定不是我的緣故。”

    她還説:“我的夢可乾净了。我躺在一條白得發光的河裏,就像個女神。”

    塞拉側躺著,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説話。

    她牽過刺客那麥色的手臂,放在嘴邊親吻了一下,就像只是玩對方的髮絲那樣隨意。

    扎法娜沒有抽回手,還摸了摸她的嘴唇。

    那雙碧綠的眼睛彎著,笑意卻已經褪去,只剩某種審視的光芒。

    眼下,年輕的王女心中明瞭:這場儀式,正式地結束了。

    序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