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无声
江芜发现,只要和楚弋少说话就能够减少不必要的冲突,所以在他嘀嘀咕咕不停的时候只瞪着双大眼睛,偶尔眨一眨,连嗯也懒得应答,最开始楚弋会停顿,没有得到回应后又仔细盯着她的脸看,眼神里有期待,但她只是垂眸,依旧不应。 无声有时候也算一种回应,识趣的人都应当知道适可而止,但楚弋却像要迎难而上似的继续喋喋不休,话语里全是哄她的意思,但江芜的沉默持续蔓延,眼皮下压,已经完全当他不存在了。 楚弋嘴唇抿在一起,喉头忽然间哽住,酸流在身体里堆积,塞满了胸腔与喉咙之间的每一寸空隙,咽不下,也吐不出,随着每一次徒劳的呼吸而扩散,缠绕着肋骨,他知道过于强迫的态度会遭到反噬,可是面对江芜的态度后又开始手足无措,他更希望她骂他打他,不要沉默,好歹说点什么。 楚弋咽了咽口水,依旧竭力维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一尊被内部压力撑出细密裂纹的石膏像,所有的动荡都被封存在内部,只是那只掐住心口的手,依旧在持续地加重力道。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江芜有了反应,眼皮往上撩,楚弋更激动地贴上去,就差要把她拉走到楼上去,不过她紧接的回应是摇头,她在想,既然走不出去,那只能求助别人。 她的手机找不到,但是楚弋的她知道在哪——午睡的时候硌到了背,冷硬的触感让她立马察觉那是手机,伸手一触就确定内心的猜想,她把手机往里推,掩藏在枕头之下,只是放在那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摸不透楚弋是否出于故意的心理还是不小心,反正先抓住再说。 就是楚弋黏她太紧…… 她再次看向楚弋,出声询问,“可是我看琴房都落了灰。” 见她终于和自己说话,楚弋喜上眉梢,兴冲冲解释,“我擦过了,可以拿出来弹。” 他说的是吉他,看来楚弋还在为梁沉给她唱《狂恋你》这事而闹心,所以就总想给她弹,试图要把这段记忆盖掉,还真符合这人病得不轻的风格。 “钢琴你不会吗?” 这个问法在旁人看来必定是不够礼貌的,但楚弋仍旧沉浸在江芜理他的喜悦中,忙点头,“会,那我去收拾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吧。” “里面灰太大,去房间等我吧。” 这么问也只是试探,毕竟长久闲置的房间已经蒙了层厚厚的灰,人走进去打理免不了要沾一身的脏,只是看看楚弋这会儿还要不要拿她放在眼皮底下。 等周围终于清净后她才进房间,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按开机键,等待的这几秒无比漫长,她频频探头去看紧闭的门,又竖起耳朵认真听,除了窗外的风声再没有其他。 手机颤动一下算是开机成功了,江芜忍不住划开,对着屏幕蹙眉。 密码……楚弋和她说过的,挺早之前,但是这会有点记不得,好像蛮简单的。 江芜凭着记忆力试了第一次,闭着眼细想,忽然听到外面的声音,砰的一声,很响,她本能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分辨出这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又望向窗外被刮得乱颤的树枝,猜到是楚弋打开窗户导致风灌进来的一瞬间把门带上了。 自我安慰似地呼吸了几口空气,拿出手机再试一次,还错…… 顿了快两分钟,抬手继续,这次按得慢,最后一个数字下去后主屏幕浮现,对了,原来是中间那行数字,这么简单想这么久。 江芜没犹豫率先点进微信,想找他列表里是否有认识的同学,但看了圈,除了之前见过的丁聿就没有认识的人了,要么都是些没备注名字的,她对着这个丁聿思考了两秒还是点退出,滑进通讯录,两个人一条船上的,找他不如找楚弋父母。 只是通讯录的界面依旧让她心累,也是堆不认识的人,滑到C开头那列时门外有了声音,家居拖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声息很小,但过于紧张的原因,所以让那微弱的声音深深钻进耳膜。 江芜没犹豫点进那个楚姓开头的联系人,她没把握能打通,因为从楚弋和家人相处的态度来看,隔阂挺严重。 只是外头的声音更近了些,江芜想着要不先挂电话,在这刹那的思考中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去,就已经先接通,那边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就确定这是楚弋的爸爸。 “我被楚弋关起来了。” 因为外面声音已经到了不用心听也可以清晰入耳的程度,江芜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就立马挂了,那边一定能懂,他们见过的。 然后手机塞进枕头没两秒后门被打开,楚弋先是进来,对她露了个微笑,说自己要换个衣服。 她嗯了声,心想怎么这么快。 楚弋没进浴室换,而是在衣柜旁边,因为穿了防尘的外衣,身上没有落到什么灰,只是心里仍旧在意,很想洗个澡,又担心江芜失去兴致。 江芜移开视线,看向枕头底下,担心他爸爸会打来电话被发现,又担心那边不作为。 不过以之前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不会放任楚弋如此妄为。 她在思考中被楚弋拉起,到了琴房后才知道他只收拾了钢琴那块地方,所以才快。 他问有什么想听的,江芜说随便,因为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曲子,平常也就听个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