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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清楚

    

你不清楚



    这张请帖未能经宝珠的手,姑姑从她身侧向前两步,毕恭毕敬地从李贞手里接下。

    李贞拜别宝珠,在这宫里闲逛,有股说不出的清闲。宝珠一行人只见她行至树后,又叫住不知哪位府上的夫人,聊了没两句,再度从怀里抽出一张请帖。

    “李贞姑娘是皇后的手帕交,”姑姑习以为常道,“她二十有四,还未出阁,平日就爱设宴寻乐,未出阁的、嫁了人的,都爱上她后院里解闷。”

    话至耳中,宝珠更打消了去这赏荷会的念头,她感谢李贞的好意,主动邀约自己一块儿玩,可那样的宴会,不知要坐满多少让宝珠陌生的面孔……光是想想,宝珠都坐立难安。

    皇后此处面见完各位女眷,宝珠就与婆婆一同入席,男女又分席而坐,且陛下与大臣们还未完事,众女只得在静默中等待。年轻的皇后身子虚弱,从宫殿走来,一路上便听不停的轻咳声,她见席间诸人不敢有动作,笑了一笑,命人赐茶,又叫了舞者们上前。

    宫女们搬来几个大鼓,长袖翻飞的伶人分道而立,行礼后,只听一声鼓响,水粉色的袖子砸在鼓面上,窈窕的身影们在水袖中走动。

    宝珠鼻尖一股香气,抬眸看去,这群跳舞的伶人中不仅有女子,亦有几个面貌周正的男人,身姿柔韧,她自愧不如。

    一舞罢了,长鼓被扯下,后殿几个穿着胡服的女子正要上前,却听太监的嗓音从远处传来:“皇上驾到——”

    这是典礼与封官的事宜都结束了,宝珠连忙与旁人一块儿跪坐着行礼,直到天子大袖一挥:“不必拘谨。”

    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京内百官。

    人群中,陆濯早就心生不耐,先前在宝殿外候着时,他总抬头看天色,同僚问他在瞧什么,陆濯只说在算时辰。

    他在算自己与宝珠分开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将要三个时辰过去,他愈发难捱。

    事实上陆濯并没有多远大的抱负,他只是除了读书就无事可做了。后来老师教导他,男儿在世无非就是成家立业。

    他既没有成家的心思,自然先着手立业,凭借家世换来一片坦荡仕途,今日陛下正式颁了旨意,陆濯被封为吏部尚书,他这样年轻,不难想象旁人的眼神多么艳羡。

    相比他人的贺喜,陆濯反应平平,他只在心里不断思索。陛下是因初登基,心腹不多,将他抬到这么个高位……他接下这重任,往后岂不是要时时与宝珠分离?

    他难以忍受。

    官员中有人升上去,亦有人贬下来,陆濯的父亲陆岸就在后者。皇位争夺中,两头下注是世家惯用伎俩,陆岸象征性地帮了帮六皇子,没做出格的事,新帝也没对他清算,只是降了官品,疏远了些。

    陆岸本就是个手无实权的闲职,如今又被冷落,更是无事可做,每日早早回府上去陪林氏。

    一想到这里,陆濯更觉胸闷,他恨不能也辞官了去,不要这烦人的担子。

    好不容易熬到进了大殿,他一眼找到宝珠的位置,宝珠却连头都不抬一下,低着脸在喝宫人送上来的牛乳羹,冰凉清甜,她砸了咂嘴,怕一口气喝完闹了笑话,只好用小勺子一点点喂到嘴里。

    仅仅是这样瞧着她,陆濯满心的燥烦都平静下来,他无处安放的眼神直直落在宝珠的发间。

    隔着再度起舞的伶人,宝珠总算抬起脸来,她压根没注意到陆濯的视线,只观赏着距离她最近的几个胡族男女。

    胡人肤白,身量高壮,宝珠得把下巴往上抬许多才能将他全貌瞧清楚。随着曼妙舞姿,宝珠晕乎乎想着,这些胡人跳起舞要转个没完,岂不是不敢吃饭,否则都吐了出去……

    她观赏这些歌舞,脑中胡思乱想。

    至晚间,宴会才尽兴散去,陛下登基是喜事,宫内外一片祥和喜色,为新帝献礼恭贺。

    宝珠吃得肚子又撑又圆,上马车时还废了些劲儿,还没坐热,陆濯也跟了上来,几乎是在一瞬,他就将宝珠拉到怀中,紧紧抱着。

    “可曾想我?”他等不及似的,细密的吻落在她面颊和唇边,“宝珠,宝珠……”

    想他了吗?在席间为何都不乐意看他,反倒要看那些下贱的伶人?陆濯想抱着她,和她在一块儿,一刻也不要分开。瞧不见她,他的五脏六腑都都仿佛安错了位置,只有将她掌控在怀中,陆濯才能心安。

    宝珠只说:“你疯了啊,不就坐在对面,想什么。”

    她受不了陆濯这样离不了人的作态了,一路上被他抱得浑身冒汗,回院子里迫不及待沐浴更衣,换下繁琐的礼服与头饰,待她走在长廊下,方后知后觉地去找姑姑,问起请帖一事。

    既不打算去,自然要将请帖归还,宝珠还在为难要送些什么薄礼,免得失了礼数,不想姑姑却道:“那请帖递到世子手上,已被他差人送了回去。”

    宝珠傻眼,噔噔噔地在长廊里跑,推开小书房的门,陆濯正坐在桌后不知写什么,见她过来,青年搁下笔,纵容地叹息:“头发还未擦干,怎么了?”

    “你为何要把别人送我的请帖退回去?”宝珠说得太快,一口气没喘上来,“那是给我的,给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作主张?”

    陆濯不认为此事有争论的必要,言简意赅:“因为你不想去。”

    他面色如常,拿出一张帕子,想替宝珠将湿润的长发擦干,手却被人拍开。

    宝珠几乎词穷,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不想去?哪怕我真的不愿去,那也是我的决定,你应该和我说一声,再替我做这些事。”

    “有区别么?”陆濯道,“何必多此一举,我清楚你的性子。”

    她听不下去:“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