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月下

    首都一连两天不见太阳，阴天的闷热压得人完全没有出去走动的欲望。

    吃过晚饭后，在房间看了两小时剧本，余水袅看向窗外，夜色渐浓，但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她突然想起来周姨告诉她庭院里有一片泳池，正好兴致上来想去泡一泡，洗洗身上的闷热。

    在衣柜里挑了一套白色吊带泳衣，披着浴巾就出去了。

    晚风掠过草叶沙沙作响，她沿着花园的小路慢慢走，昏黄的矮脚地灯照亮路面的鹅卵石。也许是为了防蚊虫干扰，附近还种了些许薄荷和迷迭香，草木的清香很好地与花香混杂在一起，不过分甜腻又不至于刺激。

    隐隐约约的水声，伴随着她的走近越来越清晰。

    哗啦——哗啦——

    节奏分明的

    ...水声？

    余水袅下意识放轻脚步，在小路的尽头停了下来。

    池边的灯带将岸上的浅灰大理石砖块映得微黄，波光粼粼的池水轻轻晃荡。格外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在泳池中央那道身影。

    修长的手臂破开水面，溅起串串水珠，将本来平静的池水划开一道道波纹。漂亮的身体线条在水下若隐若现，月华勾勒出肌rou张弛的起伏，充满了力量和美感，双腿拍打出细碎的白浪，随即又被水流抚平。

    月光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流转，被黑色泳衣衬得宛如一块纯白无瑕的美玉。

    夏夜晚风轻拂，分明有点夜凉如水的意味，可她却感到热了。

    余水袅拢在浴巾边的手指松了松。

    失序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还好，水声够大，足以掩盖住。

    她暗自庆幸。

    月亮高悬，清辉洒落一地，池中水像一片流动的水银。

    今晚月色真美。

    不知不觉，那道身影游到了池边。她起身，随意将湿透的黑发向后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紧闭着双眼，唇瓣微张轻轻喘息，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滚过锁骨，最终又没入水中。

    和她平时那副冷淡矜贵的样子好不一样。

    凛冽的外表下面，是鲜活有力的脉搏心跳，是温热的体温，是野性蓬勃、充满生命力的身体。

    她想得投入，浑然未觉池中人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逡巡了几遍。

    “你不是来游泳的吗？”谢翊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余水袅如梦初醒：“啊...我是。”

    “我以为你来练站姿。”说完，她双手撑在池边，动作优美流畅地跃出水面。

    只留下湿漉漉的背影，紧窄的腰，修长的腿，长发不住地往下淌水。

    不怪孟昭说，的确是梦中情人级别。

    要是没长嘴就好了。

    余水袅顿时想起此人更多令人羞恼的话语。

    有时候还是表里如一比较好。

    她松开浴巾，放在置物架上，正准备入水，发现谢翊宣还没走。

    她坐在池边小凉亭，边擦着头发，手里还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慢慢抿着。见余水袅望过来，她轻扬下巴，示意让她游自己的。

    见她这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余水袅心里暗暗较劲起来。

    游就游，谁怕？

    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砖块，脚尖点了点水面，慢慢滑入水中。清凉的池水瞬间包裹上来，将白天的闷热和方才的心热洗涤干净，余水袅肩膀微缩适应了一下水温，随即放松开来，眉眼轻舒。她缓缓向后躺倒，身体浮在水面，鸦羽般的黑发在水中温柔地散开，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双手在身侧轻轻拨动，柔韧的腰腹收紧，双腿自然并拢伸直，足尖紧绷。小巧的耳朵半浸在水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水流的低语，她不再去想岸上的人，以及那道灼人的视线。

    慢慢划动手臂，舒缓地向后舒展，带起晶莹透明的水流，又落下。双腿打水时幅度小而轻柔，几乎看不见浪花，只在水面留下细密的涟漪，每次踢动如同人鱼轻摆鱼尾，在水中优雅地摇曳。

    月光沐浴着她的脸庞，眉眼舒展放松，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本就极美的皮相，皎皎清辉流淌下，更显不染纤尘，美得直抵人心，令万物屏息。

    女人仰头喝尽杯中酒，喉头轻轻滑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水流温柔地浸润她的身体，抚过纤细修长的脖颈，滑过精巧的锁骨。余水袅的游动不算快，呼吸平稳悠长，胸口随呼吸轻轻起伏，富有节奏的摆臂踢水将仰泳的优雅绽放得淋漓尽致。

    谢翊宣沉默地注视着池中摇曳生姿的身影，又满上一杯酒，视线始终未曾离开。

    余水袅在池中游了几个来回，缓缓游向靠近谢翊宣的池边，手撑在池沿，水珠从她湿透的身上不停地滚落，滑出一道道诱人的水痕，紧贴肌肤的泳衣生动地勾勒出身体的曼妙曲线。

    她微微喘息，眼睫掀起，目光清凌凌的，径直迎上女人的视线。

    忽地，唇角轻轻弯起。

    眼波流转间，无声地漾开一缕勾人又欲说还休的媚意。

    谢翊宣放下酒杯，缓步走到池边，在她面前蹲下身。

    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终究没有抬起。她只是垂着眼，专注地描摹着这幅美人出水的画卷。

    “很美。”

    声音极轻，但足够面前人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