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升級與撫慰

    張靜早早起床，正站在浴室鏡前做梳洗，準備著一天的課程。

    蒸氣尚未完全散去的鏡面映出她清冷秀麗的臉龐，晶瑩水珠順著白皙肌膚往鎖骨處滑下，她拿起一旁的毛巾邊擦拭水氣邊確認自己氣息穩定無波。

    一如往常的早晨，張靜覺得很滿意。

    ──直到一道突如其來的機械電子音，冷冷地在她腦內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9014號宿主，情慾系統升級完畢，版本2.0正式啟用。】

    張靜手上動作微頓，眉心輕皺。

    明顯感覺到語調不同了，比以往更清晰，像某種已具備思考能力的程式，但語氣依舊冷靜無波。

    【情慾系統2.0新功能總覽，已呈現給宿主，請宿主仔細閱讀。】

    系統繼續訴說著，接著，在她眼前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視窗介面，像是遊戲中的任務面板，字體整齊排列，冷白色的字在空中閃爍著穩定的光芒。

    新增功能顯示：

    1.情慾值：來自目標對象對宿主產生之情慾波動，可轉化為任務積分。10%情慾值=1積分。

    2.進度條：任務總進程，每獲得1積分，進度條推進1%。滿值100%後，觸發終極任務（契約綁定）。

    3.能量值：維繫宿主生命穩定之數值。可透過精神力連結、肢體接觸、交配等方式補充。每日需補滿50%以上，否則將啟動懲罰機制。

    張靜望著那幾段文字，目光輕微一動。

    她低聲自語，「……情慾值是怎麼判斷的？我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對我動心？」

    她沒有預期有回應，沒想到這次在才剛說完，腦中那道冷靜的機械聲再度響起。

    【語音模組已啟動。如宿主有問題，請直接提出。】

    【關於剛才宿主的提問，當目標對象對宿主產生明確情慾波動，本系統將自動記錄並轉化為對應數值。】

    【宿主無需判定，只需觀察數值變化。】

    居然……回答了？

    張靜眉頭一挑有些訝異，她眼神微微眯起，她沒有再立刻發問，只是沉默地看著那個仍懸浮在空中的半透明面板。

    這個系統不再只是單純的任務提示器，而像是……

    一個時刻監控她的無形眼睛。

    她正思索間，眼前又浮現出一則新的半透明提示視窗，字體同樣是冷白銳利，如任務清單般依序排列，而系統也順勢繼續提示著。

    【新版「每日任務」內容已呈現，請宿主注意並仔細閱讀】

    每日任務：請選擇下列任一方式完成能量值補充。

    1.精神力連結 20%能量值。

    2.肢體接觸 30%能量值。

    3.交配行為 50%能量值。

    任務結算時間：每日凌晨00:00。

    注意，若當日補充值未滿50%，將自動啟動「能量補足流程」，請宿主注意。

    張靜將毛巾搭回肩頭，閱讀完那段說明後冷笑一聲。

    那所謂的「補足流程」，她不需要細想也猜得到會是什麼樣子。

    她走出浴室，手腕上的個人智能手環剛好傳來一則通知，指尖在空中快速點選，是提示課表已更新──由於撫慰員的特殊性，所以每天早晨SPERA都會傳送當日的課程安排──張靜看著今日的課表，發覺今日就只有一種課程。

    撫慰實體訓練。

    她盯著那行字，眼神停頓了幾秒。

    ——剛好。

    精神力連結與肢體接觸，本就是這堂課的基本流程，在制度允許的接觸範圍內，能讓她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完成那個每日任務。

    張靜邊換著制服便迅速在腦中排列出最穩妥的cao作策略，這堂課若能順利進行，應該足以填補系統要求的能量值，不必走到她最不願的「交配」那一項。

    「如果搭檔是蔚恆徹……再合適不過了。」語氣裡沒有期待，只剩條件計算後的最佳解。

    但她很清楚，這個世界從來不會讓事情照她的意思走得太順。

    張靜整理完東西正準備出門時，伊利札坐在餐桌椅，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身上。

    「……今天會很累吧？」

    她腳步一頓，轉頭看了正喝著咖啡的伊利札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有課？」

    「我猜的。」他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篤定，「妳一早盯著終端的時間，比平常久，表情也不太平靜。」

    張靜沒有否認，只是繼續將手上的外套拉緊些。

    「是撫慰訓練？」

    她點點頭，簡單回應，「學校安排的，沒得選。」

    伊利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什麼，過了幾秒才開口，「……如果不想做太多接觸，可以試著在精神力連結時設界線。」他的語速不快，語氣卻格外慎重，「你的精神力太強，容易讓對方誤會自己產生了共鳴。」

    張靜略微挑眉，沒料到他會提醒這種事。

    她沒有多說什麼，「我會注意的。」

    關於體內情慾系統的事情、還有每日任務的執行，張靜無法跟任何人說也無法尋求協助，在她身上的除了體制下的撫慰員機制外，還有那個體制外的限制。

    她知道，伊利札大概察覺到了些什麼，卻選擇不問。

    而這樣的沉默，有時反而更令人安心。

    ※※※※※

    撫慰員專用訓練大樓比以往更加安靜，空氣中混合著精神力壓抑後的餘波與些許不同的信息素殘留，像是上一輪訓練尚未完全散去。

    這是雷亞特軍校的撫慰訓練——制度化、嚴密、封閉，卻極具壓迫性。

    走廊盡頭是撫慰員專用的登入終端機器，每位Omega撫慰員都需單獨報到，並由SPERA自動列出當天配對對象人選與訓練室。

    新生撫慰員在頭一個月內無法自由選擇搭檔，也無法要求更換，而是由SPERA根據「高年級、經驗充足、適配度最優」的條件做匹配。

    她當然知道這條制度，也正因如此，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抱任何選擇權的幻想──但即便如此，當那個名字出現在登入面板上時，她的眼神還是冷了一瞬。

    『登入成功：撫慰員代號Ω-RD01』

    『今日課程配對對象：S級Alpha，伊洛亞里?費南斯，精神適配度：92%』

    『配對訓練室：E-7、模擬模式：實戰級撫慰訓練，兩階段同步任務』

    張靜望著光幕，一秒、兩秒、三秒……沒有皺眉，但也沒有表情變化。

    只是心底那股「果然」與「真煩人」夾雜成無聲的情緒波紋，在升起的同時被理性給迅速壓了下去。

    她按了確認後便轉身朝指定訓練室走去，長廊盡頭，E-7室的門前，一道熟悉的人影早已等在那。

    伊洛亞里靠牆而立，深黑色的制服胸前微敞，整個人帶著那種「不正經得很從容」的姿態，修長的手上還晃著不知哪來的手鍊，像是等人已久。

    他一見到張靜便笑了，那艷麗笑容裡藏著慣常的戲謔，也藏著他私人的興味。

    「哎呀，沒想到能配對到S級撫慰員，我是不是該感謝SPERA的賞識？」

    張靜停下腳步，語氣沉靜不為所動，「系統的安排，你也要這麼多戲？」

    「這不是戲，是命運的安排。」伊洛亞里半開玩笑地說著，他將手上的手鍊給收進口袋，「畢竟我們可是高達92%的適配對象。」

    「那你最好發揮得也有九成二。」張靜冷冷丟下一句，伸手影應、開啟訓練室的門。

    「這麼兇，一會兒妳要是太溫柔，我會懷疑妳是人格分裂喔。」

    她沒理會他，走進艙內，腳步乾脆俐落。

    訓練室的門在背後無聲關上，隔絕外界所有視線與聲音，張靜的聽覺仿佛被棉絮封住，只剩下自己規律卻略顯加快的心跳聲。

    撫慰訓練內的空間被刻意布置得如臥室般溫和，牆面是柔灰與淺米色交錯，燈光自天花板隱藏光帶傾瀉而下，營造出近似晨曦的錯覺。空氣裡瀰漫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安穩氣味，仿若是經過稀釋淡化的抑制劑香味，潛移默化地滲透進她的呼吸裡。

    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每當這種香氣出現，就意味著——訓練將不只是精神層面的模擬。

    柔軟的床鋪設在正中央，無腳、寬敞、靠背傾斜，足以承載兩具貼近的身軀。床頭嵌入精神力引導模組，屏幕閃著藍光待機中，而地板柔韌微彈，每踏一步都幾乎無聲。

    張靜的手臂不禁微微緊繃、手心有些出汗，不過腳步卻沒停，她繞過伊洛亞里，站到精神力感應台前，指尖貼上那個感應模組將自己的精神利錄入其中已便SPERA做紀錄。

    就在那一秒，背後傳來熟悉的戲謔聲線，「這配置不錯吧？」

    伊洛亞里的聲音低低地從後方靠近，張靜能感覺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後，貼得……有些近。

    「就像一間專門為『發生點什麼』準備的房間。」伊洛亞里像是有意地將氣息噴灑到她頸後處，讓張靜頸後的汗毛瞬間有些應激的豎起。

    張靜沒有回頭，只稍微往前移動了些、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後才道，「你講話一向都這麼欠揍？」

    「嗯……也要看對象是不是值得我說實話。」

    他笑著繼續向前貼近，態度不急不緩的，氣息中還有股若有似無的淡淡夜來香味，像是特地釋放的信息素示意，但張靜身體沒任何反應——她的信息素不敏，使她成為極度冷感的撫慰員。

    SPERA的系統提示聲響起，打斷兩人之間剛剛醞釀的氣壓。

    『精神連結階段即將開始。』

    『請Alpha開放精神屏障，撫慰員將進行同步導引。』

    張靜眼睫微垂，將所有注意力收束於呼吸節奏與精神力波動上。

    她已經準備好開始這場訓練課程，儘管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在提醒她，這場訓練不只是數據與技巧，還關乎權力、身體，與被迫的親密。

    張靜已做好心理準備，卻沒看見她背後，那雙紫羅蘭色眼眸，正饒有興味地凝視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