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蕾与跟踪狂
舒芙蕾与跟踪狂
大学路的傍晚总是热闹的。 夏珂珂被室友们拉着挤进新开的“CLOUD ”舒芙蕾店，洋溢着暖黄色灯光的店内几乎座无虚席。这里装修得像日杂风的甜品实验室，原木色桌椅，墙上挂着铜质小锅和打蛋器装饰，空气里飘着甜腻的蛋奶香。 “听说这家的招牌舒芙蕾要等四十分钟！因为都是现做现烤的。”室友小梁兴奋地翻着菜单，“珂珂，你要什么口味？” 夏珂珂的视线扫过价目表，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门口。玻璃门开合间，不断有情侣或闺蜜团体涌入，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 “抹茶吧。”她随口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内袋。那支刻着S.Y.的钢笔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三天过去，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还回去。 等到三个口味各异的舒芙蕾端上桌，“哇靠！”对面的阿紫大呼小叫着掐住夏珂珂的手腕，“你们快看门口！” 夏珂珂被她抓得一抖，手中的热拿铁在杯子里晃出一圈涟漪，差点洒出去。 韶阳穿着深灰色高领T恤走进来，身侧挽着个娇小的女生，栗色长发，驼色针织开衫，睫毛又长又翘像个每天都被人精致打理着的洋娃娃。女孩整个人几乎挂在他手臂上，正仰头说着什么，粉嫩又嘟嘟的嘴唇弯成漂亮的弧度。 “又是新面孔！”小梁和阿紫的脑袋自然地凑近，她用很小的音量开始八卦，“这都第几个了？上个月是舞蹈系的，上周是留学生会的……” “这个是时尚杂志的平面模特。”阿紫对那两个人行注目礼，笃定地吸着珍珠奶茶，“我很确定我在不止一期杂志上看过她。” 夏珂珂的勺子戳进舒芙蕾，蓬松的蛋糕体立刻塌陷下去。她也对那个可爱女生略有印象，好像在前不久的一次跨院联欢晚会上作为特邀嘉宾走过红毯。当时到处都是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她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参与其中。 “珂珂你发什么呆？”阿紫神神秘秘地问，“该不会你也……？” “什么？”她猛地抬头，发现全桌人都盯着自己。 小梁挤眉弄眼：“全校女生都在赌谁能拿下医学院的百人斩，你要不要也下注？” 夏珂珂的耳根泛起不显眼的粉红色，她摇摇头，小声解释自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而余光不由自主地留意着韶阳那桌的动静。一位服务生正为他和女孩端上双层巧克力舒芙蕾，松软糕体的顶端缀着金箔和树莓装饰。模特女生拿起手机给舒芙蕾拍照，韶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仿佛越过了女伴的肩膀，直直看向这边。 夏珂珂慌忙低头，一不小心指尖沾到了裹着抹茶粉的绿色奶油。 “我去拿纸巾。” 公共吧台离韶阳的桌子只有三米远。夏珂珂按下了自动纸巾机，在等待过程中她听见女孩甜滋滋的嗓音：“下周的拍摄你来探我班嘛，好不好？结束后我请你吃大餐！” “嗯……到时看实验进度。”韶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却没什么温度。 纸巾机发出咔嗒声，夏珂珂抽出两张就往回走。可她刚一转身，韶阳突然站起来，往吧台走过来了。她只能在狭小的过道猝不及防地与他擦肩而过。他今天没有消毒水味儿，身上带着巧克力和焦糖的香气，长袖T恤的袖口在擦身经过时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手腕，夏珂珂听见一句戏谑的声音：“小跟踪狂。” 那句话轻得像一声笑，而且他明明就是贼喊捉贼、倒反天罡……她先来的这家店，他后面才来，要跟踪也是他跟踪才对。可那一刹那她的脊椎窜上一阵电流，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想起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走过去，哑口无言。 更糟糕的是，这句话绝对被听见了。 因为当她回到座位时，全桌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阿紫的奶茶吸管僵在半空，小梁的眼睛瞪得堪比舒芙蕾盘子。 “他刚才是跟你说话？他叫你什么？！” 声音太大了吓得夏珂珂刚捏起来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回了碟子上。余光里，韶阳也已经回到座位，正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舒芙蕾。女孩撒娇着贴住他，就着他的手咬住叉子，粉色的唇釉残留在银质餐具上。 “不是，怎么回事，他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跟踪韶阳了？”阿紫的声音压得极低，掩不住的兴奋从发亮的眼眸里窜出来，“欸夏珂珂，你不对劲！难怪上次问你借一下笔，看你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又赶紧放起来了，那支笔是谁的？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用钢笔哈。快快如实招来！” “我没有！我真不认识他。”夏珂珂的辩解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八卦中。其实大家并不真的在意她说些什么。 “以前听医学院的人说他不爱吃甜食啊。” “陪女朋友嘛，不爱吃也可以突然爱吃了。而且他现在是在喂别人吃。” “喂珂珂你老实交代，怎么跟那个海王扯上关系的啊？” 七嘴八舌的追问中，夏珂珂一边敷衍着一边视线时不时地飘向韶阳的那桌。韶阳本人似乎对这边的sao动浑然不觉，他在低头看手机。女孩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他没有回避，而是抬手揉了揉对方发顶。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夏珂珂胸口莫名发闷。 直到离开甜品店，室友们的盘问都没停过。秋季凉凉的夜风吹散了脸颊的热度，夏珂珂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根本记不起那份抹茶舒芙蕾是什么滋味。而她帆布包里那支钢笔，份量突然变重了似的，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