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刪了
那些都刪了
徐悅彤原本打算安裝兩個極細的針孔攝影機在書架上方與房間角落,一個朝向床鋪,一個朝電腦。 但當她掃視房間時,發現這房間比她想像中還乾淨、簡單,牆上沒有多餘裝飾、物件少得可疑。攝影機一旦裝上,稍微移動家具就可能暴露。 而且——她看了一眼時間。 他平常回家雖晚,但今天她在查找資料時花了太多時間,萬一他提早回來,她恐怕一個鏡頭都還沒黏好就得翻窗逃跑。 她咬牙,手指緊了緊,還是把攝影機重新收進盒子決定這次不要冒險,找到下一次機會時,再來安裝一次。 回到家後,她反覆打開從他那備份的那張照片三次,又三次關掉,本來想刪掉那張圖,想得太久,指節掐得發白,滑鼠點到垃圾桶圖示上,一直沒點下去。 最後她只是合上筆電,整個人往後一倒,躺進沙發靠墊裡,腦子像塞滿了膠水,一團亂、一團怎麼也甩不掉的沉。 她想著今天潛入時那些來不及裝的針孔,想著那張過分乾淨的照片,那構圖好得不像是她記憶裡的那場災難。 手肘無力地搭在眼睛上擋光,徐悅彤本沒打算睡,只是閉一下眼,卻還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夢見自己又回到那間包廂,但燈光不是記憶裡那種黃綠色的刺眼,而是柔和得像燭光。 江硯辰坐在角落。 他穿著那晚的服務生制服,頭髮微亂,眼神很安靜,像是在等誰。 然後她看見那個「照片裡的自己」躺在沙發上,閉著眼,胸口起伏緩慢,她站在畫面外,江硯辰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她忽然暴怒起來。 情緒像被照片裡的某個細節引爆——也許是躺在那裏的她自己脖子上那點紅痕,也許是他眼中那過分平靜的目光。 她衝上去,一把抓住他襯衫領口,聲音顫抖、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變態?是不是從以前就在蒐集我的東西跟蹤我?!」 「你那天看我爛醉成那樣你是不是很爽?!」 她推打他,用指甲死死抓著他的胸口,像要把心裡那些積壓的怒火,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他沒有閃躲,任由她的手指抓住他的襯衫,任由她的怒罵、撕扯、發瘋一樣地發洩,他只是站著沒有還手,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不是加害者的防禦,也不是受害者的忍耐,更像是早就知道這一刻會來的旁觀者,冷靜沉默地等她自己崩潰到底。 她吼到聲音沙啞,手還抓著他的衣領,喘得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你到底把那些照片藏哪了?!」 她眼睛瞪著他,視線裡全是崩潰與恨,但他只是垂著眼,沉默地看了她幾秒,幾乎是平靜地開口: 「那些都刪了。」 就這麼一句話,平淡、乾淨、沒有情緒,像回答一個從來沒重要過的問題。 她愣在原地,耳鳴聲轟得整個夢境都模糊了,他只是站在那裡,就像過去那些年他坐在教室角落,靜靜地看著她那樣。 燈光開始暗下去,牆慢慢剝落,像在風裡碎成灰,他還站在原地,但他的臉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她突然想跑向他,但腳怎麼也動不了,下一秒,一聲「啪」像是誰關掉了電源—— 夢醒了。 徐悅彤坐起來,全身都是汗,房間靜得可怕,她過了好幾秒才發現自己手一直在抓被角。 他說,「那些都刪了」。 她開始分不清,那句話是他真的說過,還是她太想聽見了——所以潛意識自己幫他說了。 她的眼眶慢慢泛紅,喉嚨一陣緊縮。 【如果那句話是真的呢?】 那句話像一根倒鉤,勾在她腦子裡,怎麼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