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域迷踪

    黎见微在天刚亮时就苏醒，翡翠平安扣从颈间滑落，冰凉的玉质贴在锁骨上——那是母亲林若兰留下的唯一一件首饰。

    “平安...   ”

    随后她轻声下楼，厨房里只有半袋受潮的奥利奥。，囫囵吞下，便钻进苏临岳的书房。书桌上摊开着月渊塔的壁画照片，飞龙盘旋，碧玉祭盘隐现北斗星序。黎见微推了推眼镜，低语：“乾卦天启，九子归一。”随后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早上好啊--”   苏虞倚在门框懒洋洋地打着招呼，瑰色真丝睡衣领口滑到锁骨，衣摆下两条白腿交叠着，像株没睡醒的垂丝海棠。她眯着眼去够黎见微的咖啡杯："你偷喝我的GESHA···"

    杯口唇印还没擦干净，黎见微已经抽走杯子："过期饼干配咖啡，苏大小姐的胃是铁打的？"

    "要你管！"苏虞趿拉着毛绒拖鞋晃身去了厨房，睡衣后腰的蝴蝶结带子一荡一荡。三分钟后她端着碗泡烂的麦片回来，整个人往书桌上一坐，奶香混着栀子沐浴露的味道轰然炸开，黎见微手里的的钢笔一顿，“啪地”戳破了照片。

    那根沾着麦片银勺突然横到她眼前:"研究的如何了？"

    黎见微摇摇头，皱眉答道：“壁画上的飞龙与北斗，应该是乾卦，指向某处地点。别的，没头绪。”

    苏虞哼了声，掏出手机，得意洋洋道：“还不是得靠本小姐！你不行啊！”她转发一份文档给黎见微，屏幕上赫然是壁画解剖：完整的数据分析，祭盘暗藏星图，坐标直指新疆天山。

    苏虞说着，晃动着双脚勾到了黎见微大腿外侧，"喂，本小姐立这么大功，不表示表示？"

    黎见微突然掐住她脚踝。拇指正好按在踝骨那块淡粉色胎记上，触感像捏着一瓣沾露的月季，问：“哪儿来的？”苏虞扬着下巴：“何教授，昨晚发我的。说地点是察合台汗国遗迹龙皇宫。”黎见微迅速浏览，目光锁定坐标，沉声道：“天山博格达峰北麓，乾卦核心。”随后起身，拍了拍苏虞肩膀：“干得不错。”苏虞斜她一眼，嘴硬道：“本小姐向来神通广大！”两人对视，苏虞脸颊微红，假装咳嗽，低头猛嚼麦片。

    次日下午，抵达乌鲁木齐，这里空气干冷，阳光刺眼。刚出机场，罗虎就迎了上来，咧嘴笑着：“两位小姐，魏叔担心你们，让我过来搭把手。女孩子在外，容易遇险。”他主动去提苏虞的行李箱，眼神却扫向黎见微。苏虞挑眉，也看向黎见微：“宝藏咱们说好的可是两人分，其他人的份可跟我没关系！”罗虎笑着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随后伺候着苏虞上了车。

    三人很快便从地窝堡机场到达了昌吉的一间民宿。老板阿合买提是位50岁的哈萨克族，接待三人后，热情的端上奶茶，淡淡咸味让苏虞皱眉，抿一口便放下，找了个话题聊着：“老板，你店里这音乐叫什么？怪好听的。”阿合买提笑得眼角起褶：“《阿勒帕米斯》是以前的老调子，唱英雄与天山的。”苏虞跟着节奏哼了几句，戏谑道：“挺适合当本小姐的探宝主题曲！”

    接着阿合买提问道：“你们是去天山天池旅游的？”苏虞点了点头。

    “那你们真是赶着尾巴来的，再过两天就要封山了，现在景区栈道已经开始结冰，滑得很，得穿冰爪才能上去。”

    苏虞继续打听到:   “我们不去景区，那种景点里面不好玩，有没有可以露营的未开放地点？”

    阿合买提听完急忙说道:   “现在可不能去，夏天还有许多人来徒步，可以爬爬那些山，现在快十一月了，暴风雪一来，命都全丢山上。”他神情严肃，叮嘱道：“别乱来！”

    苏虞嘴上答应，回房以后找黎见微商量：“我可没时间等到明年夏天，什么什么卦的去完贵州又来这，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啥坤、巽乱七八糟的卦！”

    罗虎听完插话道：“我去找个向导，带咱们走徒步路线进山，然后根据GPS坐标自己找地点，这样也安全些。”苏虞点了点头吩咐道：“行，你去安排。”

    次晚，罗虎回到了民宿：“我找了一天才找到一个向导，不过要价有点高。”苏虞问道：“多少？”罗虎伸出手指比了个“2”。苏虞哼道：“2万小事。”随后罗虎摇了摇头：“20万。他家有个得尿毒症得孩子，差钱。”苏虞牙疼：“20就20，本小姐就当做善事！”

    清晨，四人（苏虞、黎见微、罗虎、向导阿依肯）坐车前往伊犁，车上阿依肯研究坐标，沉声道：“乌孙古道的路线我很熟，经常带人进山。但你们这个····前一天的路线是在成熟的古道路线上，但第二天咱们就得进野路，沿科克苏河谷到阿克布拉克垭口，我也不清楚要走多久才能到那里。”

    次日，四人从琼库什台村出发，苏虞帅气翻身上马，枣红色的马佩着狼髀石挂饰，她拍了拍马颈，得意表示：“马术我可是高手！”其他几人也利索骑上马匹，每人一匹，另两匹驮行李共六匹。蹄声清脆，阿依肯在前引领着众人踏上了天山道路。

    乌孙古道，传说中弟史公主为爱翻越的爱情之路，草甸枯黄，霜晶覆地，马蹄踏碎薄冰，喀嚓作响。哈萨克语中，这叫“qar   jürek”（霜心），如天山之魂凝于大地。白桦林嶙峋，树皮剥落，露出血红内皮，这是“taw   qany”（山神之血）。

    正午，抵达包扎墩达坂。大风撕扯着达坂上的最后一丝暖意，阿依肯突然勒马指向山脊背风处----   一座低矮的木屋像被巨人生生按进岩缝里，松木墙板在狂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罗虎抢先撞开了歪斜的木板门，惊起一窝正在啃食干草的山鹑，棕灰色羽毛混着陈年羊粪末簌簌落下。

    "哈萨克夏牧场哨屋。"阿依肯用马鞭扫过墙角堆放的锈铁桶，里面冻着半凝固的羊油，"三年前转场留下的。"

    苏虞挑了个位置蹲在铁皮炉旁，看见黎见微正用匕首削着冻成石块的奶疙瘩。刀刃刮下的粉末在炉火上爆出细小的蓝色火星，带着咸腥的奶香瞬间填满木屋。

    "你还挺熟练..."她话音未落，黎见微突然把匕首插进她耳畔的墙板——刀尖钉住一只正往她围巾里钻的冰蛛。巴掌大的节肢动物在刀刃下疯狂蹬腿，腹部渗出荧蓝色的血。

    阿依肯嚼着奶渣在木桌上摊开地图："下午到科克苏河的老金矿，那有个铁皮屋。"他黢黑的指甲划过等高线，"是日本人修的，是个固定的徒步营地…但我们速度要快今天天黑前就得过河，不能在那扎营。”

    下午四点的科克苏河泛着诡异的乳蓝色，像融化的蓝铜矿在峡谷间流淌。阿依肯翻身下马时，马鞍皮革与冰凉的空气摩擦发出"吱嘎"声响。

    "换鞋。"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溯溪鞋，"水会偷走脚趾，如果你们还想留着它们吃羊rou的话。"

    苏虞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细霜，她抖着手去解登山靴的鞋带，金属扣环粘住了指尖的皮肤。"见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扯下一小块皮。血珠刚渗出来就冻在了指甲盖上，像颗小小的红宝石。

    黎见微单膝跪在她面前，呵出的白雾笼住两人。"别动。"她从内袋掏出个锡制酒壶，威士忌浇在苏虞手指上时，冰晶融化成淡红色的水线。"嘶——黎见微你！"苏虞的痛呼成功盖过了水流声。

    "抬脚。"黎见微说着已经利落地帮她套上溯溪鞋。

    河水比想象中更凶。刚踏入水中，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防水袜像层薄纸，寒意瞬间刺透，脚趾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苏虞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战，咯咯声在峡谷里产生诡异的回声。

    "走...走不动了..."她的呢喃带着哭腔，大腿肌rou因低温开始痉挛。一个趔趄，河水瞬间没到胸口。

    黎见微的手臂迅速伸出勒住了她的腰。"抬腿！"命令声炸在耳畔，"跟着我的步频——左、右、左！"她们像一对被命运缝合的共生体，在乳蓝色的冰河里踉跄前行。苏虞的额头抵着黎见微的后颈，那里有颗痣，正随着肌rou的紧绷而微微颤动。

    阿依肯在前方突然停住。他的猎刀指向河底某处——成群的虹鳟鱼正疯狂啃食着什么，鱼尾搅起阵阵蓝雾。罗虎走了过去，弯腰捞起半块头骨，眼眶里卡着第五版的硬币。

    "继续走。"黎见微把苏虞的脑袋按回自己肩窝，"别往下看。"但太迟了，苏虞已经看见那些随着水流飘荡的头发，像黑色水草缠绕在她们腿上。有根发丝特别长，末端还系着个褪色的结发圈。

    暴风雪在黄昏时分突然降临，雪粒不是垂直落下，而是像无数细小的刀刃般横着刮过垭口。每一粒雪都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传说中的山神清点亡魂时点燃的磷火。

    "快！天黑前搭好帐篷！"阿依肯的声音在风雪中传来。黎见微迅速从马背上卸下装备，   罗虎双手用力，正在固定防风绳。他突然闷哼一声，绳子隔着手套从他的虎口划过，   "妈的，   这鬼天气..."

    帐篷刚支好，阿依肯已经用桦树皮引燃了篝火。火焰在狂风中扭曲变形，投下的影子像群魔乱舞。众人围坐火堆，钛制的水杯里的雪水发出"咕嘟"声。

    "明天开始走野路了。"阿依肯掰开冻硬的馕，在火上烤出焦痕，"跟紧我的马蹄印，走丢就是死。"接着他掏出个小皮袋，倒出几颗灰绿色的干草，"雪莲粉，含在舌下防高原反应。"

    双人帐篷里，苏虞正盯着帐顶发呆。黎见微突然掀开帐帘钻了进来，发梢上挂满细雪。"转过去，"她命令道。"

    苏虞乖乖转身，感觉到黎见微的手掀起她的羊毛衫，温热的毛巾贴上她的脊背。她忍不住战栗："死骗子...手艺不错嘛..."还未等她调侃完黎见微就带着渐凉的毛巾走出了帐篷。

    夜里两人躺在帐内，"阿依肯说今晚可能会有狼，"黎见微的声音近在耳畔，"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去。"她的呼吸扫过苏虞耳后的绒毛。

    苏虞突然翻身，两人鼻尖几乎相碰。"那你呢？"她盯着黎见微细长的睫毛："要是狼来了，你会保护本小姐吧？”

    帐篷外，阿依肯的《托恩别尔德》忽远忽近。黎见微没回答而是背身过去准备歇息。

    天山草原的气温骤降，空气清新刺骨，仿佛能听到雪花悄然飘落的声音。四人紧了紧衣服，踏上了陌生的道路。尽管寒冷，但早晨的阳光已洒下几分温暖，照在雪地上，闪耀着微弱的光芒。远处，群山早已被白雪覆盖，山脉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

    苏虞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她抬起脚步，踩着柔软的雪面，脚印在雪地上深深地印了下去，翻身上马四人继续前行。

    一路行走，周围静谧而神秘，偶尔能看到雪豹的脚印隐约可见。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仿佛有某种野兽的气息紧随其后，给人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阿依肯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着：“雪豹啊，这些猛兽的痕迹让我感到有些不安。”他那带有哈萨克语的低语声，与这片寂静的草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了约三个小时后，四人来到了一处海拔较低的垭口，积雪并不严重，但仍可见白雪覆盖的地面。四周被崎岖的山脉环绕，地势逐渐开阔，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冰雪压迫感。

    “天气真好。”苏虞笑了笑，长长地舒了口气。

    黎见微环顾四周，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突然定格在远方，眉头轻轻皱起。“那个草地——它看起来不太寻常。”她的话音低沉而警觉。

    其他人纷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草地中似乎隐约藏着什么不明的物体，几乎不易察觉。阿依肯也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掏出一小袋盐，洒在草地上。

    “嗯？”苏虞和黎见微都有些不解，目光锁定在阿依肯的举动上。

    阿依肯低头观察了片刻，神色变得凝重，“盐粒好像在逆时针旋转。”他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什么？”苏虞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阿依肯皱起眉头，缓缓道：“这里面有问题。你们看，这股旋涡并不是普通的水流。”他说着，语气越发严肃，“‘jer   bosaw’，地下空洞！”

    苏虞蹲下身，仔细盯着那些旋转的盐粒，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们继续前行，踏上了更为平坦的草地，马蹄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仿佛回响着某种预示。忽然，阿依肯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远方的几块石块。低声道：“这是...石人？”

    黎见微和苏虞的目光迅速转向前方，远处，几块古老的石雕静默地伫立在草地上，宛如时光的见证者，默默守护着这片神秘的草原。每一尊石雕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姿态，表情庄严且神秘。

    “这些石人，难道是...龙皇宫的遗迹？”苏虞激动地说道，心跳不禁加快。她一边说，一边急速地向前走去，心中怀疑，这些石雕并非普通的遗迹，它们很可能与他们要寻找的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阿依肯稍显犹豫地开口：“这些石人是哈萨克族的祖先遗物。传说中，每尊石人都有着自己的职责——守护这片草原。”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这里并不简单。如果你们擅自触碰它们，这片土地可能会施下诅咒。”

    黎见微的眼睛微微眯起，“诅咒？”她冷静地问道。

    阿依肯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声念叨着一些哈萨克语。接着，他有些焦虑地说道：“你们的目的我不清楚，但这些石人并非你们想象中的普通石雕。这些石人代表着古老的神灵，每一尊石人都有不同的象征意义，破坏它们，可能会引来天灾人祸。”

    就在这时，罗虎突然插嘴，露出一口黄牙，冷笑着说道：“你收了钱就闭嘴办事，不要管那么多。”他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阿依肯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嘴里念叨着一些哈萨克语，但最终，他还是沉默了。那种无奈的神情让人心生不忍，但他终究不敢再反抗。罗虎的威胁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女儿不是还躺在医院等救命吗？你要是不想赚这笔钱，可以现在就走，但我可不敢保证她的安全。”罗虎的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阿依肯只好低下了头，默默地闭上了嘴。

    此时，黎见微已经带领众人走到石人的附近。她轻轻触摸着其中一尊石雕的表面，感受到了某种冰冷的力量，仿佛这石雕不只是石块，而是一个沉睡的守护者，等待着某个契机的到来。

    石人分布不一，有的屹立在草地上，有的嵌入岩石中，甚至有几尊藏在更隐蔽的地方，草丛中，山脊旁。每一尊石人似乎都有着独特的姿态和象征，有的举起武器，有的持着神秘的符文，而最为奇特的是其中几尊石人的双眼，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