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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水晶簾動 微風起

    

第四十三回 水晶簾動 微風起



    「噹。噹。噹??」

    佛寺鐘聲響,早課證拜佛。

    夏日光亮趕人醒,部眾用齋前叫板,食不語。

    蟬聲如浪傳入院,戒律背書遊經海,誦不絕。

    巳時,出坡。

    「眾位師兄師姐,咱們這回得加緊點,把麥子收一收,好再種點蔬果甜菜。」

    「勞煩各位了!」「加把勁!」「呼呼??」

    僧侶捲袖持鐮在田裡揮舞,春麥飽滿累累低垂,眾人雖是忙得滿頭大汗,卻也踏實歡心,豐收年歲,總是好日子。

    出家眾由住持領頭,帶著僧人收割麥穗,在家眾的居士們,則以長帶幼,協助包裝運送、添茶遞水。

    群眾群力,忙至未時才歇息用齋。

    「不曾想,住持竟也親自下田揮刀。」

    「多一人,便多一份力。」

    「午後繼續?」

    住持那滿是泥土的雙手,捧著木碗,喝口水,才搖頭道:「先誦經,講課,待日頭沒那麼赤,再來。」

    「原來寺院生活也挺忙的。」

    「居士可待得慣?」

    「荒閒是一天,繁忙是一天,不論如何,總要過的。」

    住持雙眼微張,放下碗,面上蒼老的皺紋,推起弧線:「嘿嘿嘿,居士與佛有緣,要不,剃度出家得了?」

    瀟月搖頭:「在下唸的可是道藏,非是佛經。」

    住持擺手,站起身:「佛道,道佛,不論哪種,總是勸人為善的。」

    瀟月放下筷,舀水洗手淨面,也挺起身:「我還以為住持會跟我打機鋒,沒想到只是換句話說。」

    住持邁步往寺院前行,佝僂身軀,走得慢,走得穩:「哪有那麼多佳言名句,好好過好每一天,就是修行了。」

    「這般簡單?」瀟月跟上,落後半步。

    「簡單?」住持頓了一步,才又繼續走:「走路時走路,不語。用齋時用齋,不言。收割時收割,不談。這樣簡單嗎?」

    瀟月微微皺眉:「走路時不語?那我們應該不能交談??」

    「誦經時誦經,拜佛時拜佛,一次只做一件事,心無旁騖,即為,修行。」

    「嗯??」瀟月頷首:「人心不足,總想兼顧多事,漫步交談、用齋閒聊,就連獨處打坐、誦經、抄書,腦裡也會想著其他事,如此看來,竟是??不太簡單。」

    「居士悟性不低,真不皈依我佛?」

    兩人回到院前,寺院不大,大門上掛著『蟬農寺』的匾額,蟬字小,農字大,歪歪斜斜,像是頑童之筆。

    「我本以為是坐禪之禪農。」瀟月駐足,仰頭:「結果竟是夏蟬之蟬農。」

    住持哈哈大笑,跨步入院,回頭道:「開山祖師不識字,鬧了笑話,但我等後輩子弟,卻也沒想著要改就是了。」

    瀟月頷首,進寺。

    蟬農寺西北一千兩百里左右,永立堡。

    午後雷雨滂沱而下。

    有客披蓑至。

    敲門送帖,入堡。

    拜帖輾轉幾人後,最終落到右衛手上。

    右衛獨臂持帖,緩緩至於桌前,閉目養神,待聞腳步聲響,才起身迎客。

    客隨晏官家踏入主院大廳,脫下蓑衣給一旁侍女,再甩落幾滴雨水,才上前拱手:「解憂,費參議,拜見天刀門,李右衛。」

    「孤身前來?」李右衛指了一旁木椅,請費參議入座。

    「是。」兩位侍女上前,蹲身,替費參議脫鞋除襪:「啊!這??」

    「無礙。」李右衛坐回廳中右席,主位與左席自是懸空:「雷雨打濕了一身,如此較為俐爽,但可別以為我等粗鄙便是。」

    「不至於。」待侍女捲起費參議褲管,擦淨雙足退下後,他也從原本的侷促,轉為坦然,赤足商議:「敢問李右衛,獸何時至?」

    「一個月,前鋒先到,兩個月,大軍壓境。」

    大廳內,中央三椅只有李右衛在席,左右兩側各擺木椅三張,費參議坐於左側首位,管家晏叔安於右側首位,兩人身後還各有兩位侍女肅立。

    不待費參議言語,又有兩位持刀莽漢入廳,坐於管家一旁兩張木椅。

    李右衛舉掌介紹,右二席與右末席:「典扛旗,廖副旗。」

    費參議點頭致意,再詢:「目前可有佈置?」

    「鐵牆軍的斥侯已出城探查,我等眾堡仍在搶收夏糧,有幾位弟兄協防軍備器械,作為信使,往返軍營與各塢堡。」

    「去歲閣主與魁首重創獅王,今年他可會再來?」

    「??」李右衛沈默,看向晏叔,後者領會,接話道:「不論天候,不管強弱,每年必來,這回應當也是。」

    「如此誰將擋之?」

    「好讓費參議知曉,傅左衛已進京晉見將軍,若能放了魁首回堡,自是無礙。」晏叔銀髮稀疏,混濁雙目,偶透精光。

    「樓主巴不得天下之仙,全數入樓,怎會放人?」費參議搖頭,打消了眾人的想念。

    「參議可有對策?」

    費參議轉頭看了侍女,李右衛醒悟,抬顎揮手,讓幾位侍女退下,待主廳只剩五仙,費參議才站起身,環視一圈。

    「劫獄。」

    晏叔咬唇不語,典扛旗鐵面怒張,廖副旗熊掌緊握,李右衛啞然失笑。

    「參議是要讓敝堡與大楚為敵啊?」晏叔面有難色。

    「解憂閣來劫獄,天刀門只需從旁協助即可。」

    「還不是一樣。」典扛旗甚覺荒唐。

    「難到爾等便坐視魁首坐穿牢底?」

    「魁首是大仙,樓主若還講理,定會放他出來。」李右衛淡然道:「這也是先前魁首願意鼎助老閣主的原因。」

    費參議深吸口氣,站起身,或許是赤足關係,不太高,卻顯瘦,青衫捲袖,濃眉清目,侃侃而論:「解憂閣曾經做過估算,天下雖有億萬蒼生,但大仙之數,約莫也才四、五十位。南齊朱雀院有兩位,青蟒府則有四位,而大楚呢?聚仙樓三位,捆魔牢兩位??」

    「也就是說,大楚官府少了南齊一位,加上捆魔牢那兩位,其中一位得長駐天牢,鎮壓刑犯,另一位負責四海緝捕妖魔,所以聚仙樓應當得再加一位大仙,才能穩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目前北方逍遙劍仙,一人一劍,在劍塚與狼妖中間遨遊??」

    「東方呢?花扇公子如同百寶庫般,一人身家可抵一國,坐鎮於海口。西方我便不用多說了,鐵牆將軍身旁那位斷情仙姑,是他能領軍衝鋒的底氣所在,唯獨,漏了南方。」

    「南方有大漠橫隔。」晏叔插話道。

    「是。」費參議點頭,潤嗓繼續:「雖說齊楚相安數百年,但眼下,大將軍已老,墨甲鐵騎又沒有將帥之才,你說鐵牆將軍與鎮山將軍,都沒有一絲想法?」

    晏叔皺眉,典扛旗抓頭,廖副旗咬牙,李右衛索性閉上了眼。

    「為了大楚國事安穩,樓主定有佈置,鎮山將軍雖說年資與功績都比較高,但他還在東北與熊族廝殺,雖有淨明宗協助,但那畢竟就只是一座道觀??應是抽不開身的。所以,反倒是因為獅王去年受傷,使得今年獸潮來勢較弱的鐵牆將軍,能抽出空擋,尋機入主上將軍府。」

    「如此一來,簡樓主若要放出魁首,那麼條件,肯定就是要他入主鐵牆軍。」

    「這??」廖副旗苦一張臉,納悶:「有啥不好?」

    典扛旗亦是摸不著頭緒。

    「鐵牆將軍是鐵牆將軍,天刀門魁首是天刀門魁首。」費參議耐心解釋:「我知道邊境塢堡與鐵牆軍屬於共存共榮的關係,但天刀門可悉心照顧永立堡上下五千戶安危,鐵牆軍卻要守衛西線戰事,若與大局無礙,那一城一堡的興衰覆滅,便不是重點了。」

    「若魁首不願入軍,那便要枯坐大牢?」李右衛睜眼,沙啞開口。

    「難得有機會將大仙捆綁在軍方官府中,樓主不會錯過的。」

    「若等上將軍府傳位後,也不會放魁首出獄?」典扛旗不再抓頭,魁武肌rou鼓筋。

    「大將軍約莫是還有幾年的??自是也有可能讓少主繼位,只是如此一來,先不論鎮山、鐵牆與墨甲三大軍系是否願服,巡洋、暴塵、遊騎等軍系,怕是又要蹦跳一陣了??」費參議坐回木椅,搖頭道:「雖說樓主仍在,最終定能安穩國勢,但你們??能等多久?邊境居民,能等幾年?少了一尊大仙壓境,每年要死??刀碑要再立多少?」

    「計將安出?」晏叔沉聲。

    「此計??」費參議雙眸瞇起:「聲東,擊西。」

    李右衛盯著費參議,輕聲道:「細細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