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说开
18.说开
狭小的洗手间内，连空气都透着一股炙热，屋外音乐的鼓点与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合二为一。 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腰间紧扣的手像一块烧得正旺的烙铁。 整个场景熟悉的令她觉得像在做梦。 “猫女？” 刻意放轻的男声将似在梦中的欣怡拉回了现实，她终于意识到此时过于亲密的距离并不应该存在在他们二人之间。 李欣怡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人，却只是徒劳。 “放开我。” 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口舌，但作蝙蝠侠打扮的男孩竟听话地松开了手。他的手指勾住头套的末端，用力一掀，雕塑般的一张脸坦然地露了出来。Casper顶着一头杂乱的深棕色短发，眼带笑意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我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不是银湖高中的一员了吧？”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显然并没有惹恼他。Casper的大手在发顶用力揉了揉，像是在整理自己一样。 一直没有得到回答的李欣怡双手环胸，没什么耐心地转身，手肘擦着男孩的胸口就要拉开洗手间的门往外走去。她的手握住了门把手正要往下一按，guntang的大手覆了上来将其抓住用力一拉，男孩的另一只手快速地拧住反锁按钮向左一拨。 “这么着急出去？” Casper的手指拨开女孩原本紧贴在一起的手指，骨节分明的大手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又用力一抬，将她完全被掌控住的手按在了墙上。 “难道是有人在等你？会是谁呢？让我猜猜……” 他低下头自顾自地思考着，“不会是那个傻乎乎的宙斯吧？” “你脑子坏掉了吗？”一直无法挣脱开来的欣怡也有了几分火气，“现在做出一副嫉妒的样子给谁看啊？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分手的事实吗？” “有没有人等我关你屁事啊？我也没有管你在伦敦跟谁热舞啊！” 洗手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自觉失言的李欣怡抿紧了嘴唇，脚下不肯落于下风地用力一踩，趁机推开人跑了出去。 “路上小心。” 李欣怡弯下腰快速朝着车内的女孩子们嘱咐了一句，在得到嘻嘻哈哈的回应后直起身子后退一步，嘭的一声合上了车门。 她目送着那辆小车疾驰而去，转过身就又看到阴魂不散的人。一身黑的男孩双手环胸靠在轿车车门前，昏黄的路灯只在他脚下投下一圈光圈，他整个人的上半身跟夜色融为一体。 真成夜里的蝙蝠了。李欣怡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你在等我？” Casper在留意到女孩一直没有动作后，迟疑着朝她走了过来。 欣怡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将双臂环在胸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一直开车跟在我们后面，我当然要问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她眼前的人并未回答，他只是专注地低头凝视着欣怡的双眼，好像里面有什么珍宝一样。李欣怡有些不自在地想要移开视线，但又觉得如果这样做了就好像输定了，她定了定神，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睛。 这对男女像是在进行什么莫名其妙的竞赛一样，静谧又炙热的呼吸在他们之间流转。 “呼吸。” 提示一般的男声惊醒了李欣怡的思绪，她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无意识地屏住的呼吸。 尽干些蠢事。 欣怡面上一恼，转过身就要朝公寓大门跑去。 又像是剧情重演，她的手腕被大手紧紧扣住，与此同时，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我以为这不过是一次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的分手。” 李欣怡呼吸一滞，她有一种预感。 “所以当你提分手后，我虽然心里并不高兴，还是自以为很酷地接受了。”Casper 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到伦敦后，我很快又恢复到以前那种样子，没有课的时候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派对上。” “不嫌麻烦地加入一个又一个社团俱乐部。” “当然，还有你提到的，跟其他女孩热舞。” 欣怡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像是在给他自己鼓劲。 “但你就像梦魇一样，在我每一次看着其他女孩脸的时候出现。” 非常糟糕的比喻，李欣怡冷哼一声就要用力甩开手，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一双炙热的手包在手心里。 Casper虔诚地看着被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我不想再错过机会。于是我回到了奥斯陆，找上了这个万圣节派对。” “你的回答呢？” 他缓缓地抬起头，在心里祈祷女孩不要只留下一个背影。就像是上天垂怜，面前的人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只是她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的喜欢有多少？” 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Casper的脑袋立刻停止了思考，他的双眼流露出困惑和茫然。 “那么让我换个问法。” “你的喜欢会比我的喜欢多吗？” “说实话，Casper，”李欣怡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我提出分手是因为……” “是因为我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更爱的那一方。是的，听起来很自私。” 欣怡用眼睛描摹着眼前人的五官，她缓缓地、缓缓地将自己经历父亲出轨后的所作所为全都吐露了出来，“你看，其实我一直都挺自私的，也很喜欢逃避。” 讶异、复杂、心疼、还有欢喜，种种情绪揉作一团，就这样出现在了Casper的脸上。他一时不知道开口之后该说些什么。 但他的沉默显然让他面前的女孩误解了。李欣怡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男孩，有些失望地抽出了手，她快速背过身朝大门走去。 再不快走就要掉眼泪了，该死的眼泪。 “我很抱歉！” Casper快步赶上跑走的女孩，他有些慌张。他的手在女孩背后踌躇着，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 “我很抱歉没能表现出足够多的、让你能放心的喜欢，但我其实……我……” 这简直不像Casper了，他像一个初次告白的中学生。 Casper轻吐出一口气，“还记得我总是在你提到家里人的时候转移话题吗？” “我很抱歉……我的本意并不是不信任你，或者说，对这段感情只是玩玩而已。” 他将目光定在欣怡的背上，专注地像是在研究衣物的布料材质到底是什么。一字一句地也将自己的家庭情况缓缓道来。 “我很担心在你面前变成一个一无所成的人，虽然你在跟我父母接触的时候大概也感觉到了。” “我是一个父母并不抱以期望的烂人。” “很可笑的是，当时的我虽然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但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些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印象的事情给藏起来了。”Casper忍不住嘲讽起了自己。 李欣怡慢慢转过身去，她脸上的泪令那个男孩吃了一惊。干燥的大手急急地抚了上来，一一将那些泪珠抹去。 “真是好笑。” 简短的一句话又让Casper忐忑起来。 李欣怡破涕为笑，刚流过泪的双眼亮晶晶的，就这样认真地将眼前的男孩装进眼里。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难道是个好人吗？” “你在银湖高中的名声有多臭，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直直地命中了Casper不安的心，他望着欣怡的笑颜愣怔了一会儿，终于也如释重负地笑出声来。 Casper凑得更近了，深邃的双眼紧迫地盯着欣怡，“那么，我们现在算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欣怡挑了挑眉，背对着身后的大门，右脚试探着脚下的台阶往上方提了一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平地上的男孩，居高临下似的态度。 “看你之后的表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