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奇怪的哥哥

    三天後，江城唐氏集團總部。

    午後的陽光灑在高樓玻璃幕牆上，映出一整片清透的銀白。允詩閱與衛臨從越野車下車，沿著前廳引導走進電梯。一路上，公司的接待與秘書對他們極為禮遇，眼神里不乏探詢與好奇。

    電梯直達頂層，門“叮”地一聲滑開，走廊盡頭的董會議室里，一道熟悉而沈穩的身影已落座。

    “唐先生。”允詩閱輕聲開口，微微頷首。

    “小允，來了。”唐立德朝他們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審慎而親切，“我這幾天一直在看你們這段時間的活動數據和輿情處理，做得相當漂亮。”

    唐氏集團的董事會議室不設任何花哨裝飾，整面落地窗對著江城老城區的天際線，光線安靜，空間帶著一種高效冷冽的克制。

    這時，一個成熟而俊朗的身影推門而入，他穿得極其簡約，深灰襯衫領口解開一粒，袖口輓起。動作不疾不徐，目光從容，視線落在允詩閱身上一秒，唇角浮起一個並不深的笑意。

    “阿臨！”他朝衛臨走來，兩人立刻兄弟般的抱在一起。

    “啓賢哥，好久不見！”衛臨接過話頭，替允詩閱牽線般介紹，“這是允詩閱，我女朋友，也是現在舞團的創意總監。”

    唐啓賢沒有接話，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允詩閱一眼。

    “我還一直好奇是誰把我弟弟拿下，還深得我爸喜歡，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允詩閱笑了一下，語氣溫婉：“謝謝啓賢哥誇獎。”

    唐立德望著她，忽而開口：“我打算讓啓賢這段時間多和你對接。我也想看看你有什麼新點子幫忙推廣一下新開發的福地。”

    唐啓賢轉過頭，看了父親一眼，只是勾了勾唇角：“所以，現在允小姐是除了舞團，還要兼顧集團的創意戰略了嗎？”

    他說這句話時，眼神帶著一種成熟男性特有的、並不尖銳卻依舊能刺穿人的穿透感。

    允詩閱沒多回應，只是笑了一下，神情平靜。

    衛臨坐在她右側，察覺到氣流微妙的變化，順手替她倒了杯水，動作不經意，卻像習慣。

    “她這段時間白天做舞團演出規劃，晚上還帶定向訓練計劃，經常連晚飯都忘了吃。”他說，語氣帶著三分調侃七分寵溺。

    唐啓賢聞言，眼神微動，看向衛臨手中那杯遞水的動作。沒說什麼，低頭喝了口咖啡。

    唐立德看著唐啓賢淺笑，“小允很聰明，你和她相處一下可能可以開發一些不一樣的思考方式。”

    衛臨溫柔地看著允詩閱，又轉向唐立德，“唐叔，您別把我爸的未來媳婦累壞了啊！”

    唐立德笑出了聲，“你爸對小允也是滿意極了，什麼時候就趕快把婚結了吧。”

    允詩閱臉唰的紅，“怎麼扯到這個話題上了。”

    三人的氛圍非常輕鬆，只有唐啓賢的神情似乎帶著戒備和謹慎。

    會議結束時，已近下午四點。唐立德接了一個臨時來訪的電話，提前離開。衛臨見時間差不多，起身去洗手間，離開前還順手幫允詩閱整理了垂落在肩頭的一縷碎發，語氣輕柔：“我去下洗手間，你別動，等我。”

    他的動作太自然，反而讓人忽略了那其中的親密。唐啓賢看在眼裡，沒出聲。

    門關上的一剎那，空氣里安靜了兩秒。

    唐啓賢忽然起身，聲音溫和卻直接：“允小姐，有空一起走一圈吧？我帶你看看我們在做的一些新項目，順便聊一下舞團的發展。”

    允詩閱抬眼看了他一眼，點頭：“好啊。”

    兩人並肩沿著玻璃走廊前行，外面江城正午陽光漸弱，遠處樓宇在霞光中層層疊疊。公司高層安靜而整潔，每一扇玻璃背後都有人沈默地盯著屏幕，會議聲若有若無。

    “你們舞團這些年擴張得很快。”唐啓賢語氣溫和，手插在褲兜，“但Ninjutsu的結構，歸根結底還是基於人設和熱度，長期維穩不易。”

    允詩閱聽懂他話里的節奏，笑了笑：“所以我們才開始整合更多教學體系與內容線。”

    唐啓賢挑眉，望向她的側臉：“你看得挺清楚。”

    他頓了頓，換了種語氣：“你知道嗎，我爸很少當面誇年輕人，尤其是女生。但他對你——很看好。”

    允詩閱輕聲：“唐老先生願意信任我，是我的幸運。”

    “他信你，是因為他看中你做事的方式，可能有他年輕時候的影子。”

    他語氣忽而慢了下來，帶著一種幾不可察的分寸感，“衛臨這個人，從小不太爭，也不太防備。他認定的人，從來不多。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的性子。”

    允詩閱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他。她沒有笑，也沒有接話。

    唐啓賢也停住了。他面上依舊溫和，眼底卻多了一絲打量。

    “我說這話，不是質疑你。”他補了一句，“我只是站在家人的立場看——你是很聰明的人，聰明到不會單純只是留在一個舞團甘心做創意的人。”

    他似乎不急著得到答案，只是抬手，輕輕指著遠處開放辦公室一側：“你若願意，其實你完全可以來我們這邊。股份、資源、渠道，我都可以談，未來的策劃、內容設計，我們缺你這種人。”

    允詩閱的眼神微動，語氣卻很輕：“啓賢哥，舞團也是你的心血，你是要我捨棄舞團嗎？”

    “你可以擁有得更大。”唐啓賢語調溫和得近乎篤定，“舞團有衛臨他們，而你可以有更大的舞台——你不需要屈才在那裡。”

    空氣在他們之間拉出短短幾秒的沈默。

    允詩閱微微一笑，眼神不躲不閃：“您太看得起我了。”

    “啓賢哥，舞團從創意到制度，我為它下了很深的心。”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而衛臨，是我最在意的人，   成就他的夢想同時實現自我的價值，就是我想要追逐的方向。”

    這句話說出口時，她聲音溫柔，卻如繃緊的一根弦，帶著無法撼動的自持。

    唐啓賢沒說話。

    他看著她，眼神一瞬間很輕，卻在下一秒收回。他像是想起什麼，又像是壓下了什麼念頭。

    “好。”他忽而笑了一下，轉身繼續走，聲音像是灑落在玻璃地磚上的光，“不過話我還是留這兒——有朝一日你厭倦了留在那裡，唐氏永遠歡迎你。”

    他們即將走出走廊時，唐啓賢忽然頓住，手指輕輕扣在她手腕上，語氣仍是平穩的：“你和衛臨…你是真心愛他的嗎？”

    這句話落下時，他的手指收緊了一點，像是在試探，也像在等她失控。

    允詩閱眉眼一沈，還未開口——

    “啓賢哥。”

    低沈的嗓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

    衛臨不知何時站在走廊盡頭，臉色沒什麼起伏，只是眼神極淡。

    他一步一步走近，站在兩人中間，看了一眼唐啓賢扣著允詩閱的手腕。

    空氣安靜。

    唐啓賢隨即松了手，笑著把動作帶回衣袖中，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你回來了啊。”

    衛臨點點頭，輕聲：“你們在聊什麼啊？”

    然後他自然地走到允詩閱身邊，輕輕伸手繞過她的後背，將她帶到自己身側，一如往常那樣自然。

    唐啓賢看著衛臨，眼神立刻柔和了下來，“阿臨，今晚我請你們一起吃飯吧？”

    “今晚詩閱要回去準備明天舞團的通告，過兩天我們兩兄弟一起吃個飯吧！那麼久沒見，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聊。”   衛臨微笑著說，眼神里流露出對兄長的敬意。

    “好。”唐啓賢點了點頭。“過兩天我們約一下，那我先回去工作，到時候吃飯再細聊。”

    說完，他轉身離開，背影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只是走到盡頭時，他忽而停了幾秒，然後才步伐輕輕踏進會議區的陰影。

    從唐氏集團出來已是傍晚。走廊燈光依舊溫柔，玻璃幕牆外天色漸深，一縷橘粉在天邊堆疊。

    車子駛出唐家地塊時，衛臨坐在駕駛座，雙手握著方向盤，沈默了幾秒。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不輕不重：“啓賢哥和你聊什麼了？”

    允詩閱轉頭看他，嘴角淡淡一勾，語氣輕鬆得彷彿剛才只是例行的業務交流：“他請我過去唐氏集團，說可以給股份，讓我離開舞團。”

    衛臨眸色微動，喉結輕輕滾了一下。他沒有馬上開口，只是緩慢地將車併入主路，晚高峰的車流擁擠，他卻沒有一點浮躁。

    “你怎麼回的？”

    “我說，我要一直粘著你。”允詩閱看著他，語氣輕鬆。

    衛臨淺笑的“嗯”了一聲，手指卻在方向盤上一點點收緊。

    隔了半分鐘，他又忽然說：“你以後要是覺得累，不需要每件事都扛著。你不是靠我爬上來的，但我一直都希望你——有什麼事，第一個來找我。”

    允詩閱看著他側臉，夜色下他神情沈靜，連睫毛都透著一種安穩。

    她輕輕笑了一下，語氣柔軟：“知道了，衛總。”

    他斜她一眼，唇角壓不住地勾起。

    車子緩緩停在紅燈前，等紅燈的間隙，他側身俯過來，低聲說：“你沒答應他，我很高興。但你如果哪天真想離開我，也可以說。”

    她挑眉：“你在給我自由？”

    “不是。”他眼神直視她，語氣里沒有絲毫玩笑，“是想提醒你——我願意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她盯著他看了兩秒，眼中悄悄漫出一層溫度。

    她慢慢伸出手，將他的右手從排擋桿上牽了過來，十指交握。

    “那…臨…”   她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輕輕壓去，“我想要…”

    紅燈跳轉，車流動了。他左手握住方向盤，嘴角還帶著一點沒藏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