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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全市学生的怨气凝结成了实质，返校这天的天气很差，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空气潮湿闷热，像女鬼一样粘着在每个人的皮肤上。但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和杨舒云两个月没见面了，而且徐承离家之后，我慢慢习惯于孤零零地买菜吃饭睡觉做作业，要是再不来几个人和我聊聊天，我的语言功能估计就会退化成哑巴形态了。 其实这种日子也不算太难捱，有点无聊而已。 打扫卫生永远是假期归来的第一件事。兴师动众的大扫除结束，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一面翻看大家的暑假作业，一面语重心长地说高中最后是如何如何的重要，劝大家别再贪图玩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她在台上讲，我在下面神游太虚。我的成绩还可以，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之内，所以不属于她“讨伐”的对象。唉，主要是我也没有钱买手机或者出去玩啊，如果我有钱的话……可恶，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贫穷的人根本想象的不出有钱人的生活。 没关系，知识改变命运，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有钱的。 “徐月。” “在。” 班主任喝了口水润嗓子，敲敲桌面：“上来把卷子和书都发一下吧。” “好的，老师。” 发书发到一半，外面开始下暴雨，水腥气钻进教室里，弥散得到处都是，有人哀嚎着抱怨自己没有带伞。我才惊觉自己也忘记带雨伞，不知为什么紧接着又想到了徐承，明明他也不是会来送伞的那种人。 我最近总是想起徐承，我们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神经病，不知所谓，我祝他早日烂在外面。 …… …… …… 所有安排都结束之后，班主任宣布除了画黑板报的几个人，其余同学都可以回家了。雨势没怎么转小，打到人身上生疼，要是我包里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话，找个没人的角落偷偷洗个澡，说不定还能节省几毛钱水费。 “我忘记把《窄门》带过来还你了。”杨舒云和我共打一把雨伞，在暴雨中缓慢行进着：“等下个礼拜一给你哦。” “谢天谢地你没带！那么多书和卷子，再加本书我就要被压垮了。” “唉，都怪老麦！干嘛一返校就布置这么多数学作业啊！” “啊啊啊啊救命啊雨好大！” 雨水伴随着狂风泼到我的身上、脸上，我们走得步履维艰，浑身几乎都湿透了，好不容易才挪到学校门口的保安亭边上。那里有一小块雨棚能让人落脚，我进去，对杨舒云说：“我在这等等，你先回去吧。” “一起走呗，我把你送到巷子口我再回家。” “没事的。”我摇摇头，并不想给她带去麻烦，“雨估计马上就会停了。” “徐月！” “徐月——！” “？” 我头一抬就远远望见徐承撑了把大黑伞站在校门外面，雨太大了，他的脸看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见他穿着灰白色的运动装。我愣了几秒，随即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叫杨舒云回去：“好了，有人来接我了，你先走嘛！别太想我。” “徐月，他是谁呀？” “我哥。” “哇塞，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哥哥！”杨舒云收了伞，也挤进雨棚里，满脸八卦地问：“你俩不读一个学校？” “他退学了。”我说，“他就是刚刚教导主任在喇叭里公示隔壁班退学的那个脑残。” 杨舒云发出惊呼：“牛哇——！” “徐月！！！”徐承喊了几声，见我没反应，还和同学聊得开心，便气得破口大骂起来：“没听见老子叫你呢！你他爹聋了啊？”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是真的，他真是随时随地都会狗叫起来。 “卧槽。”杨舒云吓得抖了抖，“你哥好凶。” “还好啦。”我示意她把伞打开，“走吧，你把我送过去行不？” “徐月……他他他他他不会揍我俩吧？” “放心，他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敢把他弄成残废。” “哇——”杨舒云朝我挤眉弄眼，“没看出来啊，小月月，你也蛮凶的嘛。” “这叫勇敢好不好，面对暴力的时候要以暴制暴才有用呢！” 我们有说有笑地走到徐承跟前，徐承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拉得比驴还长，见到杨舒云也只是略微抬了抬下巴，便算作是问候。 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太像个混社会的，杨舒云压根儿不敢看拿正眼瞧他，贴着我小声地说了再见，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徐承把伞稍稍斜向我，示意我靠近他一点，然后继续扮演他的酷哥，斜着三白眼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没事装什么逼。 我刚要开口，就听见徐承冷哼一声，把手伸了过来：“包。” 恰好有两个学生从我们身边经过，聊天的声音很大，让我有点没听清他的话：“什么东西？” “我说书包给我！”徐承用蛮力把书包从我的肩膀上拉了下来，“cao，这么重，徐月你往里面放砖头了？” “撒开！你有骨气的话走了就别回来，现在这样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老子想干嘛就干嘛，你管得着？” 空着肚子忙了一个上午，我实在是没力气和他闹了。徐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包，很高兴，他拽着包带把书包甩到自己肩上，哼难听的歌，专心致志地玩起脚下一块活动的地砖来。雨水渗进砖的缝隙里，用脚一踩，积水便会“啪叽”一声溅得到处都是，他玩得乐此不疲。 我面带疲惫地看着他玩水。时隔半个月再看见徐承，压在我心里的大石头忽然间落地了，甚至还雀跃了一下下。 可这真的是你所期待的吗？我问自己，他想走就走，想出现的时候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眼前，可我却对他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不公平，也意味着他并不再需要我，我刚扬起的嘴角又瞬间垮下去了。 我暗暗思忖了一会儿，在确保我的书包不会被淋湿以后，对徐承说：“行啊！既然你这么乐意拿着书包，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包带回去好了，家里的钥匙你应该没都掉吧，谢谢你。” 说完，我赌气从徐承的伞下退出，任凭雨水在我身上冲刷。水流进我的头皮、衣领和眼睛里，温热的，仿佛是一位名叫地球的人落下的眼泪。没过多久我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湿透了，我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但这个时候校门口其他班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地往外走了，我不想惹人注目，只好解开发绳，让已经淋湿的头发披散下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喂，徐月！！！” 我高估了徐承通人性的程度，他在我的身后不停乱转、叫我的名字，吵得我心烦意乱。我不想看见他，也害怕我一停下脚步就会确认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爱我的事实。 好奇怪啊，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心的人，水从我的头顶流进了我的胸膛，百转千回，最终又溢出眼眶。 我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在大雨里奔跑了起来。 “哈！”徐承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跟在我后面举伞全力狂奔，“你以为你能跑得过我？” …… 真是糟糕透了，别人的17岁在雨中漫步谈恋爱，我的17岁却是父母先后离世，只留下一屁股外债，现在还不得不因为一条疯狗在大雨里跑步，等跑到街心花园的时候，我濒临崩溃，在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我就说你跑不过我吧！”徐承兴致勃勃地凑上来，笑声爽朗：“就算你偷偷抢跑也没我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明明已经知道徐承是什么样的尿性，总还是能被他一次次的雷人发言无语到。我……我只是想对着他发泄一下积攒的情绪，而他在乎的只有体育竞技。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你以为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结果翻开棉花下面全部是屎，又无力又恶心。 你根本找不到别的办法。 我流个不停地眼泪戛然而止，仰起脸长叹一口气：“算我倒霉好了，徐承，你是真的有病。” “？跑不过就跑不过。”徐承抚上我的脸颊，用手揩去我的眼泪，“你干嘛老是哭啊！” “我没有。”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是雨水。” 他又像之前那样，弯腰贴近我，在我的脸上胡乱地亲，亲完了还要咂咂嘴，说：“咸的，你就是哭了！” 因为徐承而沉寂了半个月之久的心，又因为徐承再次恢复了跳动，我伸手勾住徐承的脖子：“嗯，都怪你。” “怪我干什么，小爷我的跑步早就已经练成了，你追不上是很正常的。”他自得地讲述他是如何被徐司年追着打，然后越跑越快的，“菜就多练。” “徐承。” “嗯？” 我踮脚，用自己的嘴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雨变小许多，于是徐承把伞丢到了地上，捧起我的脸加深这个吻。我们是第一次如此热烈地接吻，温软的嘴唇紧紧挤压着另一张唇瓣，吮吸和交缠，脸颊是冰凉的，鼻息却如火流般guntang。徐承的生命力正通过这种方式进入我的躯壳之中，填补我一无所有的灵魂。 这样就很好，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没必要考虑喜欢或爱的问题，至少你得到了陪伴。 “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分开时我们两个的嘴唇都很红，我的目光停在远处的一颗蓝花楹上，对他说，“我们谈恋爱吧，徐承。” 喜欢的烦请点点收藏吧^_^别把徐承想太好了，否则训狗这件事情就过于简单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