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恋人
时间差恋人
那时候,我还在一段拉扯了七年的异地恋里。 感情像一根反复被拉扯松紧的皮筋。 很多时候,一个拥抱就能化解的争执,在跨越时差与航班的距离里,被无限放大。 争吵、冷战、复合、再争吵,像一条熟悉的循环链。 冷战再次爆发的时候,他出现在那个循环之外。 北方男孩,高高的个子,长得却很秀气,话多却不轻浮。 跟谁都能自来熟,笑起来眼尾有一点不明显的弧度,像习惯性把所有人放在舒适区里。 社团活动、聚餐、通宵做项目,日子自然地把我们拴在一起。 活动结束后的聚餐,他永远是那个被人围在中间讲故事的人。 朋友很多,气氛很热闹。 我偶尔看过去,他总会在说完一个段子后,不经意地看我一眼。 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笑。 私底下,我们走得越来越近。 他会等我下课,一起走到宿舍楼下。 一开始是「刚好顺路」,后来变成「你几点下课我提前过来」。 散步时我笑着看他,像平时一样用那套拿捏好的分寸感提醒: “你不会是想知三当三吧?” 他没接话,眼睛却没有闪躲。 后来我们默契地不再提这段对话。 他会每天早上发消息问我醒了没有,一下课就来找我吃饭,周末几乎形影不离。 校园里那些很琐碎的小路、奶茶店、图书馆自习室,都慢慢变成了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日常版图。 夜晚的校园里,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有时候他突然在路边停下,盯着我看几秒,然后低头笑着说: “我每天醒来就是想来找你,像疯了一样。” 他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我注意到屏保是我们的合照,他慌张地把屏幕按掉,然后偏头看我一眼,像在确认我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我站在原地,他靠过来一点,额头轻轻磕在我的额头上。 “我真的第一次知道人可以这么喜欢另一个人。” “我好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轻。 不像告白,更像自言自语。 那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后来放假,一群朋友租了民宿,在海边住了几晚。 晚饭后大家围在客厅喝酒、聊天、听歌。 他坐我旁边,故意靠得有一点点近。 膝盖偶尔蹭到,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朋友起哄开玩笑: “欸,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他笑着没接,低头给我倒了杯饮料,顺手遮掉了话题。 歌单放到半截,朋友们陆续去阳台吹海风、玩扑克牌,客厅里慢慢安静下来。 他凑过来一些,手撑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在海里你晒了一下午,鼻尖都红了。” 我低头摸了摸鼻梁,有点热。 他看着我笑了下,眼睛里那种克制了很久的喜欢几乎藏不住。 但还是忍住没说别的话,只顺手把空调温度往低调了两度。 再后来,其他人都去睡了。 他像没刻意安排一样,自然地跟着我一起去厨房找水。 房间只留着壁灯,很昏,很静。 我转身拿水杯时,他站在我身后,和我隔得很近。 他没有碰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呼吸扫过我耳侧那一小片皮肤。 我没动。 像是默许,也像是在等。 过了好几秒,他低声开口: “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他停了一下,声音更轻了些: “你别再躲了,好不好?” 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仿佛是在等最后一次确认。 我们谁都没先开口。 只是呼吸慢慢叠在了一起,空气越来越热。 我抬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一下,他终于被松开了拴着的那根线,整个人压了上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小心翼翼的用力。 他的吻从一开始就是很深很沉。 唇齿交缠着,呼吸在彼此嘴角打着转。 他低头咬了咬我下巴的弧线,声音有点发哑: “我想要你,想很久了。” 回到房间,衣服一件件被他剥下来,堆在床尾,手指沿着我的后背缓慢滑着。 他像是终于不用忍耐,动作带着一点终于得到的失控。 他的指腹在我大腿内侧来回摩挲,动作慢得像在试探我的每一寸反应。 呼吸贴着我的耳侧,每一句话都像在压抑着克制: “放松。” 我的手顺着他的肩胛拉了过去,把身体贴紧他。 他从背后抱着我,把我压在落地窗边,手指沿着我的大腿内侧缓慢打着圈。 进入时,他轻轻顶着,像是害怕弄疼我,动作一点一点加深。 “你不知道,我到底忍了多久。” 我被他顶得往后仰着脖子,喉咙里不自觉地溢出一声闷哼。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后颈。 他掐着我的腰,每一下都撞得很深。 力道一下一下往里压,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在确认我的存在。 汗顺着他的额角落到我的锁骨上,滴成一点水珠滚落下去。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轻轻在我耳边重复着: “好喜欢你。” “想要你想疯了。” 高潮的时候,他紧紧扣着我的手腕,整个人像是微微发着抖。 最后一次冲刺后,他的额头抵在我锁骨上,呼吸重重的,像一整晚的忍耐终于被掏空。 整个房间被那一点潮湿的温度裹住了,安静又温暖。 窗外月光淡淡地铺在地板上,整个房间静得像是时间暂停了一样。 那晚之后,他像是终于松开了心里的某根弦。 每天早上,他会习惯性地发来一句: “起床了吗?我想你了。” 但他始终没等到我真正把这段关系说出口。 有时候在宿舍楼下分别,他盯着我看一会儿,像是忍着没问出口什么。 终于有一次,他在我楼下等我。 路灯很亮,他站在灯光底下,手插在风衣兜里,像在给自己找点安全感。 他抬头看着我,语气没有埋怨,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认真: “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正式的那种。” “能不能官宣了?” 其实那段时间, 我和异国恋人恢复了联系。 很多问题依旧反复,虽然没复合,但七年的感情在心里像一团旧绳子,怎么都扯不掉。 我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声音轻下来: “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我不想骗你。” 他没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把鞋尖轻轻踢了一下地砖。 过了好几秒,才像自言自语那样低声说了一句: “没事,我可以等等你。”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问。 我的情绪反复,我的犹豫,我那些心虚又温吞的态度,其实全都藏不住。 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发来消息。 “你是不是,又跟他复合了?”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只打下了: “嗯。” 那之后,他情绪第一次真正失控了。 电话里他声音哑着,像是忍着某种炸开的委屈与愤怒: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等不到?” “你太不公平了。” 那天之后,他开始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在社团见面,他不再主动靠近; 一起出去,永远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我们像突然间陌生了一样。 私下里朋友们都在讨论: “其实她挺不地道的。”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 “她明明知道他在等她,还要吊着。” 那段时间,我像是被放在一个巨大的显微镜底下, 每一个迟疑、每一个沉默、每一个没有答应的瞬间,都成了某种罪证。 他一直在等, 但我始终没有拉住他。 直到有一天,连他自己也受不了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你一句话,行或者不行。” 我不想再多说,答案他心里应该都清楚的。 最后,他轻轻笑了。 像是终于把这场独角戏演到尽头的演员,自己鼓了个掌,退了场。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学校碰到,他都会假装没看见我。 走廊上擦肩而过,他低头看手机, 图书馆出口,他转身和别的朋友聊天。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像所有亲密从来没有存在过。 再后来,他和我们共同的一个女生朋友在一起了。 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追我的女生。 我记得她曾经来跟我说: “你看不到他的好,他不该被你那样对待。” 我没接话。 有些东西,没必要讨论了。 毕业那天,合照拍了很久。 我正准备离开,他兄弟突然发了消息,问我人在哪。 我愣了一下——我们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 没多久,他兄弟拎着相机找到我。 我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见我时冲我笑了笑。 时过境迁,好几年所有没能对视的眼神,终于落了回去。 我走过去,笑着打趣: “拍照不?” 拍照的时候,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我肩膀上。 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只不过这次,不用再藏着什么了。 拍完照,我们站在cao场边随便聊了几句。 “还记得你以前说,要把我们的合照裱起来,一直到留给孙子孙女看。” 他低头笑了笑,眼神很轻: “我还是会裱起来的。” 过了几秒,他像是终于憋不住,低声说了句: “其实我们不联系这几年,每次在教学楼下遇见你,我还是会心跳得厉害。 还是会想,看一眼你也好。” 我没说话。 风从cao场那头吹过来,像把这些年没说出口的心思,随手卷进了傍晚的天色里。 后面,我试探了一句: “可是你不是和悦悦在谈恋爱吗?你还说这些。”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下来,有点无奈: “没办法,人就是会有偏心。” 其实,早就没恨了。 只是有些偏心,像旧伤口,结痂了,还会痒。 我退后一步,踩在细碎的光影里。 这样不对。 人性是复杂的,很多爱,本身就是不够干净的。 卡伦·霍妮说,人类往往用偏心来维持失去掌控的爱,用善良来粉饰自我的残忍。 很多人确实爱你,但不代表他们懂得怎么爱人。 他们只是擅长把偏心包装成深情,把伤害美化成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