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章含公主总攻情节，避雷深入

    【1】

    公主回京的仪仗自是盛大无比。

    长公主亲自到城郊十里之外，迎接五公主的车驾，带领羽林军一路护送。金玉十里，车水马龙，沿街百姓退避，终于行至公主府前。

    五公主步步走下台阶，怀中还揽抱着一名年轻女子，素衣白裙，身形娉婷。五公主只手抚弄着她的长发，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如瀑的发丝垂下，隐约得见那抹侧颜白皙如雪，旁人始终看不清那名女子的面容。

    究竟是何等如玉佳人，才让五殿下如此呵护备至。

    长公主视若无睹，玉指轻敲着鎏金扶手，眼底凝着一层终年不化的霜雪，令人看不透，琢磨不明。她唇畔噙着半抹笑，与她寒暄告别，“你好生休养，长姐就不进去叨扰了。”

    她牵马靠近她的身侧，用姐妹俩人才能听到的话音，低声道：“五妹这番因缘际遇，是否也算因祸得福了？”

    她轻抚怀中的如玉面容，低眸一笑，“谁说不算呢？”

    【2】

    想起途中一路的颠倒销魂，香艳美景，实在不怪自己六根不净，心思不纯，只怪她怎么就捡回了这么一个宝贝。

    妖媚的脸蛋她见得多了。而阿瑶生得清纯秀致，眉眼和心思都如初雪般干净，那些庸脂俗粉，与她更是无法相比。偏偏裙底一碰就能湿，比教坊里的妓子都浪。难怪自己食髓知味，都舍不得把她扔下了。原本按照她的个性，绝不会给自己多留一个隐患，早该在回京之前就把她处理了。

    是找一户富商收养她，给她一个身份，还是干脆直接嫁了？让她一世衣食无忧。思来想去，都不妥当。

    一开始她没放多少心思，只道是都无所谓，现在却是怎样都不可能了。只要想到她会随便嫁给不相干的人，她的心里就烦躁不已。

    哪怕明知皇城中波云诡谲，危机四伏，仍是把她了带回京中，放在自己府里。由她亲自照顾，才能放心。

    公主府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又由她亲自调教的，做事干净利落，不该问的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言。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管家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年长的姑姑上前请示，问该怎么称呼这位姑娘。

    “小……夫人？”不顾下人愕然的目光，她轻笑着决定了，“就这样叫吧。”

    【3】

    赵佳雪回府中安顿好佳人，便梳洗沐浴，入宫请安。父皇无暇见她，只传旨让她安心静养，又送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奇珍赏玩，美其名曰，让她散心。

    五公主位于一众皇亲之首，盛装倾城，六宫粉黛也黯然失色。几位兄姐不在，她也无心与人周旋，赵佳雪叩谢皇恩，便欣然告退。

    她并未去拜会其余的公主皇子，而是径自去了一处偏僻的宫院，此处荒草萋萋，庭院中却有一株盛桃自放，正是冷宫。

    冷宫中仅有一位女子。却不是帝皇失宠的嫔妃，而是驸马顾钧和五公主的心上人。

    女子一身素衣白棠，风骨天成，饶是沦为阶下囚，未施粉黛，依然可见其容颜清丽，似空谷幽兰，不争春色而自芳。

    五公主平安回京，她已知罪劫难逃。她顺从地把额头抵在地上，俯身拜在她的裙下。

    赵佳雪难得见到她这么顺从，除了那一夜。半裸的美人被她压在窗边，她在她背上作画，肌肤胜雪，雪绽梅花。她们交颈相欢，共赏了一夜的落雪。

    一霎情浓，如过眼云烟，转身即逝。她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嘲弄，眼尾却凝着霜雪般的冷意，“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臣女自知罪孽深重，无话可说。”

    公主身姿欣长，负手而立，微微眯起眼，不怒而自威。

    “不求饶吗？或许，我真的会放过你。”

    “臣女无颜苟活，更愧对殿下，只求一死。”

    真好，她九死一生才回来见她，那人却只求一死。

    “比起他，你倒是个硬骨头。”

    赵佳雪轻叹一息，似讽似怜，“jiejie，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会嫁给你的好情郎？”

    赵佳雪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那桩婚事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算计。

    她无可辩驳。她明知五公主心悦于她，不动声色地利用了这份单纯的少女痴情。明明对她无心，却从不拒绝。甚至最后，赵佳雪打算放弃这段无疾而终的倾慕时，她的心上人却不惜放下矜持，用身子诱她。

    予她一夜美梦，却只是更深的愚弄。为了让她应下父皇的许婚，好借她的势，让那人平步青云。若只是如此，她也舍不得让她失望。她让顾钧成为驸马，还不惜违背祖制，予他高位实权。

    连三皇兄都看得出来，有人只是在借势弄权，委婉地提醒过她几次，让她小心身边人。她仍是陷入自己一厢情愿的深情之中无法自拔。明知那人对他情深义重，对她只是曲意逢迎，她也隐忍不发，一再退让。谁知退到最后，他们还起了别的心思。

    竟不自量力，勾结幕后主使，想要杀她。

    纵然事已至此，新仇旧怨一一清算，她再没有留情的余地，到底也是付出过真心的。不然，她又何必还要来见她。

    真可笑，她怎么不明白，若是心甘情愿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假意虚情，自己也舍不得伤害她。可非要贪心不足，自寻死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爱你，你却恨我。”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五公主手腕微抬，身后的侍从无声把毒酒奉上。

    时候到了，已该了断。她望着天外的沉云，有一瞬的恍然，似是看到了许久之前，某一日春光明媚，女子静坐绣纱窗下，娴静温婉，令年少的她一眼心动。

    “从此，你我黄泉两断，各不相干。”

    她果然听话地执起杯，一饮而尽。临死之前，倒是说了一句前所未有的真心之言：“阿雪，你若永远能这般心狠......”

    女子放下酒杯，娇嫩的唇角不断涌出鲜血，血艳翻污了洁白的裙纱。她轻轻阖眸，品尝这世间最后的苦味。不愧是她曾一度心仪的女子，连赴死也端庄从容。

    “这江山，哪里还有你两位皇兄的份？”

    浸了毒酒的玉杯倾倒在地，她始终没有回头。

    赵佳雪再一次抬眸，望到窗外的桃花，想起了什么，弯起眸子，轻声一笑，“可我比起江山，更爱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