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的消遣。
一时兴起的消遣。
警车停到派出所门前,引擎声停了,刺眼的红蓝警灯熄灭。 男人动作利落地下车,拉开副驾的车门和后座苏晓穗另一边的车门。 那两个醉汉被他和所里另一个值班同事拽了出来,嘴里又开始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脚步虚浮地被架着往里走。 "带醒酒室去,等醒了再问。"他说完,侧身示意苏晓穗下车。 苏晓穗从后座里出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紧张而有些发麻。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紧紧跟在那个挺拔的身影后面。 他走路无声,步伐沉稳,皮鞋踩在地上只有极轻微的嗒嗒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大厅里灯光很亮,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警察正在忙碌或低声交谈。 看到男人进来,一个警察走过来打招呼:"沈队回来了?这是…来做笔录的吧?" 他目光落到这个沈队身后缩着肩膀、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苏晓穗:"我来吧,您忙一天了,歇会。" 男人脚步没停,只是朝那警察客气地小幅度摆了下手,声音还是一贯的平稳:"不用,小刘你忙你的。就几个问题,很快。"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他穿过嘈杂的大厅,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是一间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推开门,侧身让开一点空间:"进来。" 苏晓穗几乎是贴着门框溜了进去,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五六个办公桌上摆的东西都有些杂乱。 "坐吧。"他随便指了一个办公桌前的椅子,自己则绕到桌后拉了把椅子。 苏晓穗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坐半个屁股,后背挺得僵直,双手紧紧贴在腿上。 她感觉内衣带子勒着的地方更闷痛了,像时刻提醒着她臃肿的体型。她努力把肩膀缩得更紧,让身上的赘rou不那么明显。 男人从桌上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他坐姿很正,肩膀舒展,带着一种沉稳的压迫感。 "苏晓穗?"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她几乎是气音,头点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别紧张,只是简单了解下情况。"他的语调放得平缓了一些,听起来像是安抚,但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地审视着她,将她细微的颤抖和局促尽收眼底。 "刚才在便利店,你看到的那两个人打架经过跟我说一遍。" 问题很正常,是笔录的标准流程。 她努力回想,那两个醉汉模糊的脸,刺耳的骂声,货架倒塌的巨响……画面混乱地闪过。 "我…我、我当时在收银台后面"她声音细弱,努力装着镇定,"他们…他们好像…好像是因为…………"她语无伦次,带着明显的犹豫。 她怕自己说得不清楚,更怕他嫌她笨,嫌她耽误时间。她偷偷抬眼瞥了一下,只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和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并没有催促,也没有记录。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感觉到自己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下意识把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视线。 男人只是看着她手指因为紧张攥紧衣服而发白,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看着她因为紧张而不停翕动的嘴唇。 她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局促、羞耻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讨好——仿佛在说"别嫌我烦"、"别生我气"。 他清晰地捕捉到自己心底升起一丝极其隐蔽的又近乎愉悦的掌控感——她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注视下如此直接,如此……易控。 就像看到一只懵懂的小动物,因为陌生环境而瑟瑟发抖,本能地想要讨好靠近却又害怕被伤害。 这种脆弱和顺从,让他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捻了一下笔杆。 而这沉默的注视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缓慢施加的压力 她更慌了,语速更快,也更加混乱:"然后、然后那个高的…推了矮的那个……………………然后你们就来了。" 她终于磕磕绊绊地说完了,依旧垂着头,不敢再看对面,等待着可能是"嗯,知道了"这样冷淡的回应。或者更糟的,一句"说清楚点"的责备。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她听到笔被轻轻放回桌上的声音。 "嗯。" 男人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听不出情绪的调子。 "情况跟我想的差不多。"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低垂的发顶停留了一瞬。 "辛苦了。" 没有下文,没有安慰,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明确指示。 只有这三个字,像一句戛然而止的句号,突兀地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审讯"。 苏晓穗慢慢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她看着他——那张过分平静、过分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甚至没有在纸上写一个字。 刚才那漫长的让她害羞又窘迫的询问,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平静下的审视,这戛然而止的对话,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敏感脆弱的心上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 男人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和无措,那点微弱的兴趣,无声地在他眼底深处沉淀下来,凝成了一种更深更难以捉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