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恶犬
番外 恶犬
野狗生来不通人性,只会遵循着生存本能撕咬不友好的敌人,破坏碍事的路障。 狡猾的人类运用刚柔并施的手段成功地将大部分的狗驯化,他们用不值钱的骨头轻松地引诱野狗学会乖巧和服从。 可怖的是,总会冒出一只无法驯化的野狗。 它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并叼走人拿在手中的食物,再顺便将人的手指头狠狠咬断,人类淋漓的鲜血是它最好的养分—— 这样的狗被称作恶犬。 …… 容宛最后一次见到司过是在五年前。 那是五年前一个深秋的夜晚,空气十分寒凉,二十七岁的容宛坐在布皮满是破洞的沙发上等待司过回家。 看着挂钟时针指向十二点,她无意识地蹙眉,联想到这段时间司过对她说过的一些话,心中的不安愈发膨胀。 那段时间,司过因网赌而欠下一笔金额巨大的债款。 纵然地江市的人均收入水平还算高,但这笔可怕的债务是容宛辛苦打工十年也不可能还上的。 司过曾无所谓地对她说,没必要还,还债是最愚蠢的行为,如果被追债的打手找上门就把对方捅到肠子流一地。 因为司过借网贷时也用了容宛的手机号与身份证作为凭证,所以容宛和他每个月都会收到几百条恐吓短信和陌生来电。 她担心去繁华地段工作抛头露面会引来麻烦,但又必须要维持与司过的日常生计,只好在城中村内一家平价快餐店里做帮工。 老板娘春姨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提前退休后她嫌弃躺在家收租的日子太无聊,便抱着做慈善的心开了快餐店。 住在城中村里的年轻女人本就不多,像容宛这样做事细致又能吃苦的更是少见。 当时见她来应聘,春姨当场便聘用了她,还极为好心地给出了每个月四千块的薪水。 更重要的是,她从不会过问容宛身上的伤口从哪来,这一点让容宛很感谢。 那段时间,司过对赌博也失去了兴致。 或许是他体验过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体验的输到极致的滋味,面对近千万的债务,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只觉得无趣—— “好无趣,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连欣赏你被我cao到哭的乐趣都消失了。” 每次在对容宛进行残暴的性虐待时,他总是这样说,但那双紧紧掐着她脖子的大手却丝毫没有减少力度。 他的性器深深埋进容宛因为窒息而不断抽搐的残破身体里,又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刻放开她。 他喜欢冷眼看着她艰难地干呕咳嗽,然后再不慌不忙地赏她几个凶狠的耳光。 唯有这样,司过心底里无法安抚的狂躁才能勉强被抚平。可不知为何,这个本该解压的过程对他而言也慢慢地失去了效果。 “好无聊,我好无聊啊,从前怎么就不觉得人生是这么无聊呢,像是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每一天,他都对容宛重复着这样怪异的话语,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总是忧郁而空洞。 “司过,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找个工作……” 容宛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却换来男人一声嗤笑:“有你这个婊子养着我,我有必要工作吗?” 害怕自己说多错多,容宛只好背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她开始打扫家务。 身后一直没传来动静,她以为司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悄悄回过头一看,却见司过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神像是黑洞。 “我突然想到一个乐子,一个惊喜。” 他诡异一笑。 出事的那天,容宛还在快餐店里正常地工作。 她早上六点便要出门去店里帮春姨备菜,而司过还在床上睡得很沉。 在快餐店工作后,容宛切身体会到想做好一家快餐店并不容易,她和春姨每一天都要赶在中午十点前将所有的菜切好备齐。 十点后就会有工人陆陆续续来店里吃饭,春姨负责炒菜,容宛则负责点单结账以及端菜,纵然是在中午最忙碌的时段,二人依旧配合得足够默契。 容宛很喜欢这样忙碌得无暇思考任何事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机器般不断地行动着,什么样的情绪都不必有—— 实则她与司过有着相似的虚无。 只不过司过的无聊是对欲望的探寻,他看不清什么才是心底里想要满足的欲望。 容宛的无聊则是在大脑里经历漫长的空白,她对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失去了向往,只想得过且过地活着,做一个没有思想的躯壳。 她可悲地承认,性暴力带来的疼痛反倒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到了晚上八点,客流量明显减少,春姨让容宛先下班,容宛却坚持要把后厨堆在洗碗池里的餐具洗完。 “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感情上的事,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长期住在这个城中村里的人都知道容宛跟司过是一对。八卦的邻里都在传司过是个从不出门工作的烂人,而且他还会打女人。 对此,春姨也有所耳闻。 或许是跟容宛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打心底里不忍容宛一辈子跟着这种男人,明明不想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劝说的话语。 “春姨,碗都洗好了,我先下班回去啦。” 容宛没做出任何反应,她像是没听见春姨的话,若无其事地解开围裙走出后厨,拿上自己的物品,笑着与善良的老板娘挥手告别。 春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终究是无奈一叹。 看着容宛推开店门走进夜幕里的身影,她不由得嘀咕:“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女生呀……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这种男人生活,唉!可惜了。” 快餐店离家并不远,容宛裹紧身上并不暖和的旧毛衣,走了十分钟便走到家门口。 说是门口,不过是一道脆弱得连寒风都挡不住的破烂木门,连上锁的意义都没有。 她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屋内却是一片死寂沉沉的黑暗,她诧异地打开白炽灯,骤然明亮的视野里并未出现司过的身影。 他不在沙发上,也不在厕所和卧室。 司过是出门了吗?可是他会去哪呢? 容宛困惑地坐下,她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她对突然离家的司过束手无策,只好坐着等他回来。 这一等便等到了十二点,容宛早已昏昏欲睡,却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惊得猛然睁开眼,她立刻朝进门那人看去—— 深秋夜晚的气温低至十五度,司过却只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短袖T恤作为上衣。 他迈进家门的第一眼便对上容宛惊惧的眼神,容宛看着他大步地朝她走来,本能地感到危险想要退缩却无路可退。 “敢叫出声来,老子就杀了你,先杀后jian,把你肚子灌满jingye,再把你剁碎。” 司过动作随意地将沾满鲜血的剔骨刀丢到水泥地上,用恶狠狠的口吻恐吓容宛。 待他走近,容宛才嗅到他身上那一股浓厚至极的血腥味,她更是看见纯黑色的布料上几乎处处都染上了新鲜的暗红色。 瞬时,容宛睁大了眼。 下一秒,司过像野兽般将她扑倒在沙发上,他的身体紧紧地压着容宛,咬住她的唇开始疯狂地吻她。 不知是不是容宛的错觉,司过的口腔里也尽是血腥到令人作呕的气息,跟他接吻就像是在喝着活人的血。 “呜…别…轻点…”她小声呜咽,却没有用。 他轻而易举地将手探进容宛的衣服里,大力地揉弄着她的rufang,容宛感觉到此时的司过身上有一种不受控的亢奋。 她的唇瓣在利齿的撕咬下渗出血珠。 “司过…你怎么了……” 她挣扎着想要扭头,司过却强制地掐住她的脸,逼迫她面向他。 容宛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寒凉的夜里,司过的身体却guntang得吓人。 他的体内像是蕴藏着源源不断地热量,随时随地都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杀人的感觉好快乐,比赌博还要快乐一万倍,烦躁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司过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身下的容宛,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喘气,仿佛随时要咬断她的喉管。 即便猜到了司过的所作所为,当听到他亲口说出“杀人”这个词,容宛仍旧难以平复震惊。 “你杀了谁?” 她颤抖着问。司过的语气却平淡得可怕。 “杀了好多,记不清了,一路上看见人就杀,谁长了一张幸福的脸老子就杀谁。” 感受到容宛在发抖,他将头埋到她的胸部,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rutou。 “别怕啊,我骗你的,我只杀了一个人,还碎得很干净。” 司过还未脱掉她的内裤进行下一步动作,警笛声便在这栋破烂的村屋门前响起。数名警察撞开木门闯进来,这个窄小的房子里从未如此热闹过。 这画面落在容宛眼中就像是在拍电影般。 不过几分钟的事,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司过被出示了拘留证的警察铐上手铐脚镣带走。 听警察说,有热心市民报案称晚上在公园散步看见司过往河里抛行李箱。 警局收到报警电话后第一时间出警打捞,发现行李箱里装着惨不忍睹的人rou尸块。 于是警方根据监控锁定司过的行动轨迹,并迅速上门逮捕。 容宛还未来得及感慨警察的正义来得这样快,便听见司过在迈出门口时突然回头对她大喊道—— “小母狗,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的大礼啊!” 司过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被捕的恐惧和紧张,他笑得猖狂,像是为监狱的新生活而感到期待。 “肃静!别说话!” 对于这个手段残忍的杀人犯,警察冷着脸大声呵斥他。 在司过被捕之后,容宛作为司过的女友也被带到警局里接受警方的例行审讯。 由于司过已全盘招供,且容宛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判断这件事与她无关。 “司过跟你是什么关系?” “情侣关系。” “你们在一起多少年?” “十一年。” “他平时的性格如何?” “冷血易怒,孤僻残忍,没有同情心。” “他平时表现过要杀人的意图吗?” “…没有,他只说生活很无聊。” “有哪些人跟他关系不好?” “他基本不出门,没有任何社交。” “好的。” 在这些问题问出之前,警察早已调查出了答案,现在不过是例行一问罢了。警察合上文件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跟被害人许家民平时有来往吗?” …… “一青,你回来得正好,快来尝一尝刚炒好的辣椒炒rou合不合口味。” 许一青刚进家门,便闻到一阵叫人食欲大增的香味,她换好鞋子往客厅走去。 不出意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盘冒着热气的菜,番茄炒蛋、红烧茄子、清炒土豆丝……加上还未装盘的辣椒炒rou,全是她从前爱吃的菜。 “怎么又做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她无奈一笑,走到厨房门口,她那什么家务都要抢着做的丈夫还在收拾厨房。 见妻子的脸上还带着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林河眼中划过心疼,他拿起筷子想要夹一块小炒rou往她的嘴边递去,又怕她被烫到只好作罢。 “你每天这么辛苦对着那帮不听话的小崽子上课,我不得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犒劳你呀。” 林河的性格与他的长相一样温柔,一双澄澈的眉眼望向许一青时总是载满柔情。 许一青走到他身旁,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 “赏你的。”她笑着说。 二十二岁的许一青是同学朋友眼中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兼励志代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她过得多么辛苦。 五年前,她的父亲在家被一个变态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杀害,尸块碎到连法医都无法将完整的尸体拼出来。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杀害她父亲的人就是jiejie的混混男友。 他因为被精神科医生诊断出具有某种人格上的生理缺陷而逃过死刑,仅仅只判了十二年。 后来,她顺利考上首都的一所师范大学。 她还记得大一开学前独自在家收拾行李的那一天,她看着旧相框里的一家四口全家福哭到几乎晕厥。 她无法想象父亲遇害时的痛苦。 当时她在高中住宿才得以逃过一劫,但她却仿佛在更深的深渊里继续活着。 在同龄人都在吃喝玩乐享受高考后的暑假时,她每天做满十个小时的家教攒开学后的生活费,又靠自己办好了助学贷款。 她就像一个陀螺般不停地转啊转,看不见尽头。 就读心理学专业的林河与她是同一届的新生,两人从相遇到恋爱成婚都顺利得惊人。 大一军训时,两人竟买了同款式的水瓶,并且还尴尬地双双拿错,最后通过校园墙互相喊话而结识。 许一青每当回想起这个画面都觉得无比好笑。 她与林河相识后才惊讶发现,她与他有着太多相似的巧合。 比如他也是地江市人、他与她一样都喜欢反复刷同一部电影、他与她最爱看的名著都是《红楼梦》、他与她都喜欢下围棋、他的父亲在他十五岁那年车祸离世…… 许一青与他也有过闹矛盾的时候,但二人都喜欢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道理,所以也很难为了什么事而吵架。 大学毕业后,两人商量决定回老家发展。 许一青顺利考上地江市一所公办小学的教师编制,而林河一战上岸考进地江市男子监狱的心理矫正科。 见家长、结婚、买房、装修…… 恍惚间,许一青真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没想到你还有当厨师的天赋。” 饭桌上,许一青对林河做的饭菜赞不绝口,夸赞的同时还要埋怨丈夫把她喂胖了。 “喜欢就多吃几口。” 林河笑笑,心里却感慨自己偷偷学厨终于有了回报。 在刚认识许一青的前两年,她吃不下任何rou类,甚至一看到rou片就会吐。他知道他只能用陪伴来慢慢化解妻子心里的障碍,但他等得起。 “监狱的工作时间你也知道,我没办法经常回家,所以每次回家我都会给你做好吃的,你可得好好珍惜。” 林河又往许一青的碗里夹了几块茄子,只见妻子气鼓鼓地瞪他:“怎么全夹给我吃,我这个月称体重又比上个月重了两斤!” 闻言,林河的脸上顿时显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又给一青添了一大勺番茄炒蛋,一青不服气地往他的碗里放小炒rou,夫妻俩竟像小孩子般稚气又好笑。 这么一来一往,林河做的这一桌菜竟然被吃了大半,两人的肚子都撑得不行。为了避免饭后久坐变胖,又双双站起来抢着要去洗碗,只有两个人的家里亦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下楼拿个快递,顺便在小区里散散步,要一起吗。”林河问她。 许一青摇摇头,苦涩道:“我还有好多试卷没批完呢!” “老婆可以的!老婆加油!” 林河笑着给她打气。 她目送着丈夫出门,当锁门的声音落下,许一青便捂住嘴飞奔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疯狂呕吐。 被嚼烂而在胃里翻涌的rou碎又顺着喉咙尽数吐出,她感受到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的酸味,这感觉令她更恶心。 于是她竭尽全力地将全部的晚饭从肚子里搜刮干净。 她又回忆起那日去认尸的画面,法医遗憾地告诉她,就连人体最坚硬的头部也被碎掉了,一整具尸体已经化成了像rou饼一样的形状…… 血腥的回忆突然终止,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林河温柔的笑容,这一刻,她再也止不住汹涌的眼泪,趴在洗手台前捂着嘴痛哭出声。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我骗了你……” 外人眼中一向沉稳理智的许一青,此时却像一个无助至极的孩子,独自躲在卫生间里放声大哭。 又过了五分钟,她整理好情绪,将卫生间的气味全部都清除干净。刷了两遍牙确保口中再也没有任何异味后,她走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一沓卷子,坐在书房里开始工作。 林河刚从快递柜里取出盒子,就接到领导的电话。 “最近社会大众对反社会人格犯罪都挺好奇,我们这刚好就关着一个,趁上面领导还有半个月才过来巡查,你就赶紧写三篇对他的采访报道,还要交一篇针对他的心理矫治方案跟活动总结……” “这个不止咱们在搞,我听说隔壁市的监狱早就搞好了,人家还写了十篇!小林啊,你刚进来第一年,也该锻炼一下经验,这个工作就交给你做。” “还有,年轻干部写报告不要总想着套模板找现成的,就得练一下笔杆子端正态度……” 在电话里向领导允诺会好好完成任务后,林河深呼吸,在小区里慢慢散步。 过了晚饭时间的小区楼下总是很热闹,时不时就有相互追逐的小朋友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林河总会不厌其烦地叮嘱小孩子们要小心看路。 还有好几对让他眼熟的老夫妻每天晚上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散步,陌生的人们说说笑笑的场景刻进他的眼里。 与在家面对许一青的欢笑模样不同,林河终于不必在夜色之下遮掩眼中的忧愁—— 他要怎么告诉许一青这个残忍的事实? 告诉她,那个一时兴起杀害许家民的畜生现在不仅在监狱里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因为他是监狱里唯一一个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而具备了被研究和作为典型案例宣传的“价值”。 他要怎么告诉她,她的丈夫还要为这个令她痛苦到无法进食的杀人犯提供心理辅导。 林河实在没有勇气开口,他清楚许一青心理上的进食障碍在最近两年才稍有好转。 至少她愿意吃下他做的食物,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是许一青有意忘却过往,她明知道那个杀人犯就关在他任职的监狱里,她却从未问过他在工作上的任何事情,而他默契地从不会提及—— 就这样努力地遗忘吧。 林河回到了家门口,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让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一青,我回来啦!”他笑着说。 他抬眼看去,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妻子果然在书房里忙碌着。 许一青正在手速飞快地批阅看图作文,听到丈夫回来的脚步声,她说:“老公,给我倒杯水。” 林河应了一声,他将快递拆开,满意打量着里面的物品。 林河端着一杯温水走进书房,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许一青抬头见他笑得神秘兮兮,顿时猜到了林河想要送她礼物。 “哇,这是又买了什么东西?” 许一青放下笔,双手捧脸期待地看着他。 “就是个小物件。” 林河将毛绒绒的小仓鼠挂件递到她面前。 “好可爱啊!” 许一青发出一声惊喜的感叹,她一向很喜欢含有仓鼠元素的物品,立刻就将挂件拿到手上把玩。 见她喜欢,林河开口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它监督你好好吃饭。” 许一青点点头,又说:“知道啦,你上班也是,值班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太累。” “我那岗位挺休闲的,许老师,你就别担心我了。” 林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 司过在过去的人生里总共杀过三个人。 即便他从出生就一直住在这栋村屋里,他对童年的记忆仍然非常模糊。 只有尘封的档案还清晰地记录着十岁的他是如何残忍地在一个夜晚里将亲生父母在睡梦中杀害。 司过早就把父母的脸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记得mama当时养了一只从外面带回来的流浪猫,它是他唯一的玩伴。 上小学时,司过喜欢把抓来的毛毛虫突然丢到女孩子的脖子上,他还喜欢撕烂同学的课本,并且逼迫瘦小的男孩子爬在地上学狗叫。 因此,班级里的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躲避着他,他感到本能地孤独,只能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家里的猫身上。 那一天,他的父母逛街回来,却看见家里的地上躺着血rou模糊的rou团。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具猫尸,而它就躺在司过的脚边。 司过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见爸妈回家了,他的神色也没半分变化。 他的母亲见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父亲更是大吼着关掉了司过的电视,司过不悦地瞪着打扰他看电视的父母。 母亲质问他对猫做了什么,司过不以为然地交代事情经过—— 我给它浇热水洗澡,它不懂事地把我的裤子挠破了,我想惩罚它一下就拿菜刀把它的一个猫爪剁了下来。 但它还是不听话一直在叫,我就只好把剩下的三个爪子也砍掉。 因为我好奇猫肚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我就把它的肚子对半砍开,但是流出来的东西太脏,我就只好放过它了。 司过被父母狠狠地用棍子打到皮开rou绽,可是大脑机制决定了司过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愤怒。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怨恨与杀意。那天夜晚,他等到父母都睡着后偷偷走到厨房拿起菜刀。 黑暗中,他走到父母的床边,首先对着mama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刀,一霎那血流如注。 但十岁的他力道还是太小,母亲被剧烈的疼痛唤醒,惊恐地看着他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清醒的意志下体验喉咙被割断的感觉。 睡在一旁的父亲还在打呼噜,全然未感觉到身边人的鲜血已经溅洒在他的脸庞上。 确定母亲已经断气后,司过担心父亲会睡醒,又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父亲,两具尸体安详地躺在床上沉眠。 因为嫌弃床上的血腥味太重,司过只好躺在沙发上继续入睡。 第二天,司过如同无事发生般背书包上学,若不是送水工人上门见到尸体并报案,父母的尸体可能还要在床上放好几天。 由于司过的年龄太小并且受到法律保护,他被政府收容教育两年又放了出来。 升上初中后,更是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的经历,就连他自己也淡忘得一干二净。 杀许家民是他的临时决定。 那日他就像犯了毒瘾般无聊得快要发疯,就连一动不动地躺在家里等容宛回来都做不到。 于是他拿起剔骨刀走出门,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容宛带他去过的家楼下。 他在黑暗的楼道里无声前行,一步步走到她的家门口并按响门铃。 “谁啊。” 许家民一边问一边将门打开,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司过就猛地闯了进去,将剔骨刀深深地插到他的肚子里。 年迈的许家民自然不是司过的对手,在被反复地捅穿肠子后,他很快就没了呼吸。 司过的兴奋劲却刚刚开始。 他先简单地将许家民分成几个部分,再将每个部分切成更小块,最后将这些小块的部分剁碎成鲜红的rou沫。 在这个过程中,司过仿佛忘却了外界的一切,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地进行着这一项工作。 遇到骨骼坚硬切不断的地方,他就将其放进一大锅的沸水里煮熟了再切。 他留意到许家民的家里还有榨汁机,他就将切成一段一段的手指与脚趾都放进榨汁机里进行搅碎。 对他而言,最难处理的东西是坚硬的头部和那些从体内流出的脏器。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将大锅里烂熟的大腿捞出,再放入从脖子处切割下来的头部。 司过千万次地重复着起刀落刀的手法,原本干净素净的房屋里变成了鲜血一地的屠宰场。他就像剁rou饼般将每个部分都剁成毫无差别的碎rou,全部都碎掉了…… 司过找出一个大行李箱,将碎rou全部塞到里面去,塞不进的就冲进厕所里或者塞到榨汁机和微波炉里。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去,从他六点出门到晚上十二点,整整过了六个小时。 “喂,这些事情我已经交代过很多次了。” 司过戴着手铐脚镣坐在监狱里的心理咨询室内,林河坐在他的对面,正在对他进行个案心理矫治工作,实则不过是在领导面前走一遍形式而已。 “关于杀人,你会有那么一刻感到后悔吗?” 林河面无表情地念着无趣的问题,即便司过的回答与正常人想听到的答案背道而驰,但最后写出来的稿子必然是他说出了许多悔恨的言辞。 经过五年的牢狱生活,这个三十三岁的男人从外表看去更加苍白瘦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没有任何鲜活的情绪。 他说:“后悔。杀人这么爽,后悔没多杀几个。” 林河与他对视,清楚地看见司过眼中挑衅的笑意。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司过对他说。 林河微微点头,只听见司过低声问道—— “你这么守法遵纪,怎么看待我这种烂人还活得好好的?” …… 时隔五年,容宛终于探了一次监,隔着透明的窗,司过的面容陌生又熟悉。 “你不会是来骂我的吧?毕竟我现在cao不到你。”司过坐姿懒散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许家民?”容宛问他。 “不是说过吗?是给你的生日惊喜呀。你每晚在梦话里都说要杀了他,我帮你了。”他笑着说。 容宛惊愕地看着他,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回答。 司过侧过头,“不要用这种恶心的表情看着我。” “…你这个蠢货。”容宛一时失语。 司过却看着她,嘴角弯起诡异弧度。 “你可千万别结婚哦,不然七年后我出去了一定会找你,杀光你全家…把你老公剁碎,把你孩子也剁碎,然后我就会把你……” “啊…想不到了,但我现在很想内射你。” “随便你,都可以。” 容宛起身走远,面无表情踏入晦沉的光线里。 她没有回头,于是她的背影落在司过眼里,就变成一个愈发模糊的光点,是那么遥远暗淡。 恍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