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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房间的过程,伊莲无法避免的频繁看见床上男人的脸,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那张脸,但又和记忆里的人对不上号,这让对和男人共处一室有心理阴影的伊莲始终悬着一颗心,等她终于用最快速度清理结束后,飞速离开。 幸好这个世界还是正常人多,和那个房间比起来,之后的房间简直能称得上一句“整洁”。 作为主打奢华之旅的索尔法尔号邮轮,乘客非富即贵,人数并不多。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伊莲每天只需工作四个小时。上午十一点,伊莲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饥肠辘辘的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前往船员餐厅吃饭。 餐厅是自助餐模式,伊莲拿完菜品就去了角落。大概是因为轮班制,可容纳两百人的餐厅只有四分之一的座位上有人。她边啃鸡腿边想着第一个房间里睡觉的那个男人。她确信自己之前绝对见过那张脸,三年前的经历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不能随意放过任何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尤其是她这种运气不好人。但直到吃完午饭,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下午伊莲干脆直接待在自己狭窄的卧室,打开手机备忘录翻找过去的记忆,终于,在看到“西奥多”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Fuxx,那个贱人的眼睛变了个颜色,难怪她一时记不起来。她现在很想去厨房拿把刀把那个贱人捅死。 伊莲面无表情的看了好一会冰凉的金属墙壁,最终因为“杀人会被抓”、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真后悔过去三年没去把西奥多这个贱人的墓炸掉。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上辈子这人是贵族,这辈子摇身一变成资本家了,她呢?上辈子是个倒霉催的被此人坑死的穷修女,这辈子又间接因为此人给她拉的仇恨、变成了船上的保洁小妹? 要不是阿斯莫德被她捅了,她怎么说也得把那个垃圾召唤出来,带到西奥多那个贱人面前,大吼“是这个贱人坑的你,你赶紧找他报仇”之类的话。 真该死啊。 一个下午加一个夜晚的休息时间,不知道给自己说了多少遍“尘归尘,土归土,做个不计较上辈子倒霉事的大女人”,伊莲的心情总算勉强平静下来,她带着清洁工具,再次来到上层甲板。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在开门前就戴了两层口罩、同时屏住呼吸—— 还好还好,今天的房间看起来一切正常。 也许是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昨天的心理冲击,伊莲觉得正常状况下的清理工作还蛮简单的,提醒下班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甚至没觉得身体有多累。如果一直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一年也还能接受,至少比坐牢强。 因为心情轻松不少,午餐时伊莲给自己加餐了一块小蛋糕,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灰白色隔板,决定带着她的小蛋糕去船尾甲板。那里人少,可以看到船后拖曳的水痕。她刚站起来,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正大步往她这儿走,她的领班唐娜也在其中,表情严肃又紧张。 几分钟后,坐在会议室里的伊莲满心懊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把西奥多那个贱人的坟给炸了? 简而言之,无聊又俗套的剧情:西奥多那个贱人、不对,这辈子叫克里夫的贱人的表丢了,这两天进过他房间的只有身为清洁员的伊莲。 “客人自述他昨天便没有看见那块随身佩戴的腕表,他以为是放在房间某处,半个小时前在房间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么这块表丢失的具体时间最迟是在昨天。而在过去四十八小时,进入那间套房的远不止我一人,昨天早上接到打扫任务的我进入房间后,清理了不少于二十个避孕套,还有各种不同的内衣、物品,后者我已经登记上报作为特殊处理物,我相信上面应该留存有某些生物痕迹可以帮助确定当时进入房间的人。如果需要检查我的物品、甚至搜身,可以,但我需要你们出示公司安保部门和法律顾问签署的授权书。” 伊莲刻意放缓语速,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她仔细回想着昨天克里夫到底有没有戴表,但是她当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脸上,完全没留意到他的手腕。对她更不利的是,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克里夫所在套房的区域没有安装摄像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一张授权书被人拿来,伊莲看了一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即使什么都没找到,伊莲作为嫌疑人还是被“建议”留在自己的房间,避免接触其他乘客。 四周的金属墙壁愈发给她一种正在坐牢的感觉。虽然她也知道这是所谓的“法律流程”,但她这种“边缘人士”只觉得恶心。她需要法律的时候,法律什么用都没有;为了不被饿死,她“违法犯罪”的时候,正义的法律出现了。 熟悉的刷卡声将坐在床边发呆的伊莲唤醒,她猛地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像是参观什么新奇事物的克里夫。 克里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窄小的宛如棺材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和昨天早上看见自己时表情一摸一样的伊莲身上:“Der Teufel erkennt den Teufel.” 他看出对方明显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眼神里又多了一分轻视:“在你的提醒下,东西找到了。只不过,我没想到索尔法尔居然会雇佣有着盗窃前科的服务人员。” 我只是盗窃前科,可不像你,你可是有谋杀前科。伊莲内心很是不忿,但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矛盾更加激化,干脆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反正这人又不是给她发工资的人,也只能在她面前叽里呱啦讲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真投诉到公司那里把她辞了也行,正好换份工作,她现在看见这人就闹心。简直一个阴魂不散的冤孽。 “所以,为了邮轮上其他乘客的安全,作为知情公民的我无法袖手旁观,从现在开始,你需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出现在我面前,用你们公司的话叫,专属管家,但是,”克里夫话里的嘲讽更甚:“你的教育水平似乎并不够格。” “我拒绝。”伊莲强忍着没说出“贱人”一词,对方明显就是脑子有坑,一边看不上她,一边又搞这出。 “哦?你确定?”克里夫从口袋里取出那块失而复得的腕表:“那样的话,我只能遗憾的表示这块表并没有被找到,可能是被某位有前科的小偷作案后、因为害怕丢进了水里。” 果然,人的本性不会改变。伊莲紧紧握拳,手心攥的生疼,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贱人后,她抬头,平静道:“既然工作岗位发生变动,我需要和公司签订新的劳务合同。” 克里夫冷笑着撂下一句“法律意识果然很强”后,转身离开。 ================= Der Teufel erkennt den Teufel. 直译:魔鬼认得魔鬼。 含义:只有坏人才认得出另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