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燃
步燃
手指下他的皮肤温润细腻，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臂，胡乱地吻他摸他。 她摸到他小腹上，一颗半圆的月牙疤。 叶峤，步燃。 叶钦舟。 不可能是叶峤，他为人谨慎，精于算计，所为每一步都经过精心丈量般精准。 而且婚后洁身自好，走错房间和妻子之外的人发生关系这种事，不管他喝多少酒都做不出来。 肖薇怀疑步燃。 已逝叶锦添的私生子，叶峤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休学回国，换女友的速度比换豪车更勤。 步燃凭拍摄叶家投资的广告出名，在资源和人脉堆砌之下，十七岁已经在模特圈小有名气。 他事业心不强，公子哥儿做什么都带点玩票性质，受邀给某个近年如日中天的歌手做MV男主角。 拍摄现场人群簇拥。 安保严格，肖薇进不去。 她在约定地点等待很久，经纪人又临时变卦，电话里说：“还是到附近咖啡馆等吧，我让人去接你。” 声音带着不走心的客套，“小燃的工作性质不能被随便被人拍见，你能理解吧？” 步燃三天两头登上娱记八卦版面，热搜恋情，绯闻女友从不重样。 经纪人说的话本身就是步燃的意思 说他在意名声，肖薇不信。她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 果然等她到咖啡馆附近，又收到指示让她去很远的某条商业街买冰淇淋。 这次经纪人也不好意思跟她通话，直接把甜品店地址发她。 “人数地址都给你了，他家不外送，你亲自去。” 肖薇什么都没问。 步燃不是真想吃冰淇淋，连换三个地址，不过他临时起意，想折腾人。 来回一个钟头，打包盒里冰块化了大半，纸盒已经泡软了。 肖薇把东西交给工作人员，盛热天里出了半身汗，被阳光直照，脸颊晒得发红。 正值今天MV拍摄结束，有场品牌方安排的采访。 巨大的遮阳棚设计成梦幻的巨大八音盒。风从敞开的落地玻璃门穿堂贯入，微微撩动步燃的发丝。 他戴浅蓝色小礼帽，有点浮夸的装扮在他身上丝毫不显突兀，仿佛他生来就该在富丽的八音盒中。 帽檐下露出亚麻色微卷的短发，琥珀般剔透的眼睛，眼尾却是微挑的，有种妩媚的纯真。某些角度看上去，像玻璃橱窗里的漂亮人偶。 镜头前，脸上带点孩子气的懒散，“暂时没有拍戏的打算，小说和影视剧里都是假的，我看不懂他们为什么哭，为什么笑。” 备导：“你扮演故事男主青涩的学生时代，听说你和女主演关系不错，拍完后会继续联系吧？” “没有必要。” 回答毫不遮掩，备导一顿，尴尬找补，“就是说虽然工作和生活划分很清，但是私下感情不错，其实很正常——” 步燃笑着叹气，没留情面，“别装听不懂。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也没兴趣。MV就是拍着玩而已，连自己都骗太恶心了。” 他忽然从玻璃门折射的影像看见肖薇，收起了收敛。像玫瑰在风里抖动叶片遮住尖刺，徐徐绽开。 微垂眼帘。睫毛顶端闪着淡金日光，在眼下交织出两片浓而分明的阴影。 肖薇想，他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以怎样角度去诱惑人。 步燃向她的方位望去，比口型“——等我。” 他心不在焉，备采只能加快速度草草结束。 为了尽快结束，后续回答得体官方，并不吸引人。 但步燃的声音和面孔有种魔力，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真诚待你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去倾听，去信任他说的每个词句。 肖薇听见有人小声不忿地骂他花瓶。 即使如此，也无法否认他外貌上的优越。 肖薇眼前忽然黑了，有人双手蒙住她眼睛，微凉的触感贴在眼睑周围。 她摸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手背轻拍了下，“别闹了。” 她不说谜底，他也耐着性子不说话。 肖薇被磨的没办法，“小燃？” 他走进来时，她就从员工休息室侧镜里看见了。 他抱怨，有点委屈，“你早看见了对不对，知道是我也不说，我刚才样子傻兮兮的。” 肖薇起身，步燃直起腰，她才发现他已经比她高出那么多。 记忆里青涩稚嫩的脸长开了，这么面对面看，镜头后被柔和的脸棱角变得明显，给少年稚气增添些微妙的攻击性。 当他盯着她时，有种被猎食时动弹不得的紧张感。 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他的眸子多情而纯真。 步燃察觉到她的抵触，神情有些受伤，打起精神，牵她的手，“走吧，我向他们介绍你。” 肖薇装没看出他的失落，“我有事想问你，不会耽误你太久。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这里有监控吗？” “我什么时候怕你耽误时间？我高兴见你，你还非说这种话，”步燃倔脾气上来，“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要陪我，不然你现在就走，想问什么我都不告诉你。” 肖薇对他小孩耍无赖似的做法无可奈何，她根本拗不过步燃。 步燃根本不让她离开视线，碰见工作人员打招呼，害怕她受委屈似的，急于给别人看见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他不在时，有好奇的人打听，经纪人说：“叶家资助的女孩，她算是小燃的jiejie，A大高材生。” 那些人往往不说话了。 肖薇去接水，听见有人议论，很不齿，“什么jiejie，就是他的便宜床伴。” 所有叶家资助的孩子中，肖薇是最乖巧有报答心的，像条踢不走的狗。 戚芳华利益至上，知道丈夫叶锦添有私生子，为了讨叶老的喜欢，在叶锦添死后主动提出把人接回叶家，又怕私生子是白眼狼威胁她儿子的地位，步燃衣食住行都有人盯着。 戚芳华劝叶峤：“肖薇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最听你的话，让她去步燃身边，更显得你重视他，别人也挑不出错。” 叶峤不愿意。复杂的家庭关系让他早早适应了阴谋诡计，母亲那些迂回的心思他都明白，别过脸，“肖薇太笨了，连撒谎都不会，她只会坏事。” “你爸在外面生的贱种，现在你可怜他，等他长大娶了像样人家的女儿翅膀就硬了，到时和叶钦舟母子联起手来，你连继承权都没有，当我这十几年白忍耐了吗？” 叶峤苍白着脸，戚芳华动之以情到最后声泪俱下，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硬生生把防备说成保护亲情，她说：“就当提前预防，免得你和步燃真有反目那天。只要他没有坏心，我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步燃私生子的身份在圈里不是秘密，有些投机者看叶老迟迟未定继承人，心存买股的想法，对步燃的态度客气而暧昧，带着好话说尽却不肯再多一步的试探。 步燃换回私服，卫衣袖子挽到手肘。 肖薇看见阳光下少年干净优美的手臂线条。 车已经停好，有人来送钥匙。步燃接过，肖薇想起他未满十八岁，提议她来开。 她会开车，有驾照，但技术糟糕。 步燃的跑车rou眼可见很贵，她生怕剐蹭到，新闻里不是常有交通事故赔偿倾家荡产的事吗？ 肖薇手忙脚乱把车启动，半晌蹭出两米，想避开障碍开出车位，一时找不准方向。 他趴在窗框，身体微倾按住方向盘，笑得弯起唇角，眉眼浓烈舒展开，“照你这蜗牛速度我们得爬到明年。我上月成年了，让我来开吧，大小姐。” 肖薇被他这声拖长音的大小姐喊得脸红。里面说不清的亲昵暧昧，窗外柔风烘托她的脸，好像是他擦着她耳边说的一样。 她看他，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好像刚才在两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是她想多了。 系安全带调整座椅。 景物在窗外飞退。 路上步燃开的飞快，表现得很兴奋，“没想到你主动来找我，我们有几年没见？三年？你高中转学后就不爱和叶家人来往了。” “让我猜猜为什么…”故作思索，他嗤笑，“该不会又是戚夫人突发奇想不允许吧？她怕你转头盯上她亲儿子，挤走她老人家辛苦安排的好儿媳？” 步燃侧眸瞥她一眼，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她对你可真有自信，当初送到我身边来，相信你能迷倒我，后来又担心你诱惑她儿子。” 肖薇没说话。 步燃沉默片刻，她听见他低声咕哝了句，带着懊恼，“……她赌对了，就算知道你骗我，还是喜欢。” 她害怕他的热烈，转移话题，“那么说没问题吗？” 扭转太生硬，他刚开始没明白，“嗯？” “宣传采访时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你反射弧也太长了。所以这几年你都不来找我，也因为反射弧长？” “慢半拍。” 他不服气，“别给自己贴金了，你那是慢一拍。” “采访没完没了，我觉得心烦，敷衍他们几句。” “那为什么要答应拍MV啊？” “他经纪人找到我经纪公司，开的价格很高，公司把我卖了，我觉得无所谓，就答应呗。” 然而他并不缺钱。 她皱眉，“你这么敷衍，不会被雪藏吗。” “会。”他叹气，“对面经纪人很厉害，搞不好会记仇，这就是我最后一场采访，以后在圈里混不下去了。” “……那你还……” 步燃瞥了眼她不解又认真的模样，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我说什么你都信，也不怕让人给卖了。叶家一天没倒，我就能混吃等死一天，放心吧。” 肖薇多次提醒开慢点，他却像没听见，依旧兴致勃勃说着他的。她只能闭嘴。 经过巷子口没减速，路边有个老婆婆出摊，上年纪的人反应动作跟不上，慌张躲开没减速的车，连人带水果摊都翻倒了，水果撒落满地。 肖薇心都提到嗓子眼，看见老人躲开，才松一口气。 步燃表现得像没事人，只有当老人儿子上前理论，他翻找东西，没找见随手乱丢的卡，看向肖薇的眼神无辜又可怜。 接着顺手摸到手边的礼物盒，盒子包装精致隐藏很多小巧思，能看出送的人倾注了许多心意。 他随手拆开，并不见珍惜，将东西甩向窗外。 差点撞到无辜路人，他丝毫没觉得内疚，只觉得被这桩插曲打断了他，很心烦。 碎钻攒蓝宝表盘的一只定制手表，阳光下钻石粼粼的光闪烁着，落到老人儿子手上，把男人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割裂了。 车启动。步燃笑盈盈的，一条手臂搭在车窗外，朝甩在身后的人摆手。 肖薇从后视镜看见男人捧着腕表，他脸上表情迟疑呆滞。 车速越来越快，她把身体贴紧在座椅上。 她还没从交通事故的余波里恢复，回想窗外母子看她的眼神，“超速了，开慢点好吗，撞到人是犯法，不能赔钱了事的。” 步燃表现得满不在乎，“被抓到才算犯法。只能说明我给的钱不够多。” 肖薇不知道他这些歪理从哪学的，“你差点撞到人！”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在意他母亲，为什么不把东西摔在我脸上？他们不同意，说明开的价不够高。” 步燃有些不耐烦。 一路风驰电掣险些撞人，那么急结果带她来游乐园。 肖薇胃里泛着酸水，站在迪士尼外，有种皮面而来的荒诞感。 他倒兴致勃勃，看得出心情很好。 心情好，所以有耐心在肖薇因为晕车蹲在路边干呕时，轻轻舒着她的背。 手上拿的甜筒都化了，奶油淋到步燃手指上，肖薇看见他在皱眉。 赶在他耐心到头前，她勉强直起身，听见他说想去坐摩天轮。 一想到转圈的东西，肖薇胃里阵阵痉挛：“先去玩别的，等到晚上坐摩天轮还能看夜景，最好的留在最后享受。” 她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小跑才能跟上他，看着队伍的长尾巴，心里做好排队到半夜的觉悟。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跟着步燃，通道基本畅通无阻。 他琥珀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他说：“我总是想，说不准我明天就死了。我不喜欢等，我感兴趣的东西现在就要拿到。” 摩天轮缓缓上升。 步燃提醒，“不是有事想问我吗，问吧。”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肖薇忍一路的话才问出口。 步燃想了片刻，“当时玩得太晚，被人送回酒店后的事差不多都忘光了。” 看她着急他恍然，他恍然，“唉，好像想起来了，你凑过来点。” 肖薇不疑有他。 摩天轮内空间很大，两人面对面坐着。 肖薇做样子倾身靠近，中间还隔半条过道的距离，步燃一动不动，她抬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注视她。 被无声戳破心里那点敷衍防备的小九九，肖薇有点窘。 他无辜，“jiejie，你好像很怕我，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倒像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肖薇轻度恐高，不太敢朝观景玻璃外面看，内部高度有限，她盯着观光车地面，半弓腰去对面。 不当心扫到窗外，心里一惴，发软的脚歪斜，手迫切想抓住点什么维持平衡，胡乱中扯住了步燃宽松的卫衣袖。 她想松手，被他轻轻带着，像找不到方向的圆受了指引，滴溜溜转进他臂弯里。 直到此刻晴肖薇才清晰意识到面前是个成年男孩子，不是她记忆里人偶般华丽沉郁的小孩。 她想起身，挣扎中不可避免扫见窗外高空。 就像走台阶时一脚踏空，心跳的失重感。 “什么事这么急，连恐高都顾不上。好了好了别乱动，越动头越晕。” 转脸他成了好人，轻拍她后背故作安抚。 肖薇穿了件纱质长裙，上罩一件同样很薄的防晒衣。 她感受到步燃两根手指，从背部走路般沿着脊柱徐徐下落，停在尾骨。 那只手钻进罩衫下摆，裙子后腰部有镂空，他手心贴在上面，寒凉的触感让肖薇打了个冷颤。 她听见步燃笑，“原来这裙子还有点设计，没那么土了。” 肖薇有点脸红，后腰是肖薇坚持用上衣遮盖的原因，却被他说成土。 微凉的手上游，摸到背后拉链解开小半，贴在肖薇沁汗滑腻的裸背上。摸到挂扣，指尖一挑，肖薇胸前顿时一松。 她又急又气，怕给人看见，又不敢望窗外。 右边上衣和肩带都松滑下去，半边肩膀袒露，他的鼻梁鼻尖从耳侧移动到下颌，她被迫仰颈，身体几乎条件反射般给出乖巧敏感的反应。 变得柔软，他触过的地方发烫，渴望更亲密的触碰。 步燃发现她双腿夹紧，裙下并拢的膝弯无意识磨蹭。 把手伸进裙摆，挤进腿隙。 她大腿根部微颤，吸水的棉质料子中央渗出一道狭窄的水缝。 他的手却没有更深一步了。 因为找到，证实了猜测。 步燃指尖擦过她颈侧吻痕。 纯真无瑕的眼神，指尖却是狎呢的。 声音带笑，“这么着急跑来问我，那晚发生什么事吗？难道有人不小心错进了你房间？” 肖薇惊醒般，“没有！” 可有时候，一个人苍白的脸色，仓皇的眼睛，比任何言语更能说明事实。 他没有吻过她，她身上的吻痕也绝不是今天留下的。 肖薇很紧张，“你想起什么了，先告诉我。” 他无所谓，“我突然又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