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hapter 5

    莫怀孜闻过无数女孩的气味，至今发现能辨识出的变化大概有三十到一百种。

    这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范围?有些来自恐惧，有些来自慾望，有些来自安全感、兴奋、想像力甦醒的时刻。甚至每个人经历过初恋、失恋、嫉妒、被爱、释怀，每一种情绪都会在体香里留下不同的线索。

    有时候莫怀孜会想，女人的一生就像一座四季花园，每一次心跳和转折都能种下一种气味的种子。而她的工作只是用她的鼻子，把这些属于他们的、无可複製的瞬间记录下来。

    「莫小姐，有需要替您端杯咖啡过来吗？」管家走回莫怀孜身边问。

    「再麻烦你了。雁行你需要吗？」莫怀孜看着纪雁行问。

    「嗯嗯。再麻烦你了。」纪雁行对管家点个头说，管家鞠个四十五度角的躬就离开了。

    这里的管家、司机跟佣人都是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有专属的公司，短期、长期都有接。所以即使没有要求他们毕恭毕敬，但这就是他们公司规定的服务内容与态度。

    莫怀孜自己的家是没有任何管家跟佣人驻守的，只有请钟点清洁工来替她打扫大房子。

    一会儿后管家推了车子过来，上面有刚煮好的两杯咖啡，莫怀孜跟纪雁行端起来各自啜饮一口后说：「看来又一个女孩是呈服在珊卓的笑容里。」莫怀孜闻到赖咏晴跟纪珊卓聊天时，全身散发的是浓郁清新白蜜桃味。

    纪雁行笑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啜饮咖啡，不过莫怀孜嗅得出来他身上散发一股感到骄傲的新鲜木质与土壤味道。

    纪珊卓是他的亲meimei，兄妹俩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在有毒父母的家庭中逆境成长。虽然在同样的悲剧家庭出生，兄妹俩的个性却有着明显迴异。

    哥哥沉默寡言，已经习惯了压抑而逆来顺受，可是为了保护唯一的亲人纪珊卓，他会打破规矩。

    meimei古灵精怪、勇于创新，不受体制拘束、自由奔放。

    赖咏晴跟公关们都聊完了，莫怀孜跟纪雁行走过去，他帮莫怀孜拉开赖咏晴旁边的椅子，莫怀孜坐下后微笑看着赖咏晴问：「如何？」

    赖咏晴表情显得尴尬又羞赧的说：「有点难抉择??」便看着萤幕上各五个男女的照片说：「我觉得每一个都很棒??但觉得这样的自己好贪心??」

    「那又如何？我喜欢你贪心的味道。」莫怀孜笑着说：「你也可以选择两个替你服务。」女孩努努唇思考犹豫起来。「不急着做决定，我带你去吃个饭。」莫怀孜起身朝她伸出手。

    赖咏晴害羞牵着莫怀孜的手站起来问：「我可以选择我想吃的吗？」

    「当然可以。」莫怀孜搀扶着她走下凉亭阶梯回。

    赖咏晴思考犹豫了三天后，果然就是选了纪珊卓。

    纪珊卓来的那天，天气意外的晴朗，湖面像一块无边的玻璃把整片蓝天和岸边的绿意都收进怀里。她是由莫怀孜派去的专车载来的，车子刚停进山庄的停车位置，远远就能看见一抹耀眼的身影下了车。

    纪珊卓总是很有气场，造型过的长发带着微捲，发色介于蜜棕与焦糖之间，发尾洒在肩上随着步伐一摇一摆。她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精緻，有一种自然的自信与慵懒的性感。

    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内搭丝质低胸衬衫，腰线收得刚刚好，每个细节都展现着女人的刚柔并济。

    「欢迎你。」莫怀孜笑着迎上前，弯点腰和纪珊卓轻轻拥抱了一下并且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纪珊卓身上是她一贯的香气，烟草和蜂蜜揉在一起，像是夜晚与太阳共存。

    「我最近都没zuoai，身上的味道恐怕会相当平庸。」纪珊卓笑着说，语气里带点调皮，只有很特别的人士才会知道莫怀孜的秘密，公司里的人都没有半个人知道。

    「没有平庸的女人。」莫怀孜不假思索回。

    纪珊卓笑了一下，指着莫怀孜说：「我常常都觉得??你真的是一个邪物。」

    莫怀孜笑了笑，便打直手臂绅士的请她往前走，莫怀孜跟纪雁行则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纪珊卓是台北一间顶级酒店的红牌公关，专接精品私宴和特殊艺术活动，在圈子里名声响亮。她不只外型出色，谈吐、教养、临场反应都是业界顶尖之一，能让最挑剔的客人都臣服。这类酒店的公关莫怀孜认识很多，但能被她信任到带进山庄来的，只有少数。

    纪珊卓和赖咏晴碰面，立刻露出她最迷人的微笑走向赖咏晴，停在距离赖咏晴一步之遥，绅士的对赖咏晴微微鞠躬。

    赖咏晴害羞到双颊泛红，停在不远处的莫怀孜可以清楚看到女孩腼腆但愉悦的笑容，也可以闻得出来她真心满意纪珊卓，虽然其中有微量的紧张气味，就像酸柠檬一样，但很快的这份天然的酸性就渐渐化出一丝甘味。

    纪珊卓的自信和热情很快让气氛轻松起来，两人开始闲聊，话题从时尚谈到旅行，偶尔还会开彼此玩笑。莫怀孜安排他们未来几天都住在湖景房，日子以自在互动为主，不刻意安排什么流程，让赖咏晴能自然选择自己想和纪珊卓亲近的节奏。

    而莫怀孜呢？这段时间主要会和纪雁行待在山庄东翼。

    东翼一直是这栋山庄最神祕的区域，这里外表看起来像个温室和艺廊的複合体，实际上里头装设了一整套高阶摄影设备。莫怀孜并不对外公开这个空间的细节，只有她和信任的人能自由进出。

    东翼存在的理由很简单?一旦女孩选定了对象，莫怀孜会筹办一场渡假宴会。

    对外说是渡假，其实这是一场邀请制、封闭式的小型私密宴会。参加者都是莫怀孜的朋友，这些朋友大多来自一个秘密社团，这个社团里，有各式各样的性癖与渴望的男女。

    有些人热爱换妻／夫、角色扮演，或SM的激烈游戏；有些则迷恋着禁忌的犯罪情境。这些犯罪性爱，听来像是灰色地带，其实每一场都经过事前详细沟通与约定?不论是想要被假强暴、还是渴望被偷窥，所有细节都在合约里明文标註，双方完全自愿、知情。

    这不是违法的犯罪，而是一场彻底你情我愿、情境式的表演，界线分明，安全至上。

    偷窥慾，是其中一种很常被提及的特殊性癖好，社团很多男女都有这种性格?喜欢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隔着玻璃、萤幕或是暗间看着别人的私生活，从中获得性兴奋。

    但这都是双方同意的。

    按照莫怀孜的原则，她只邀请女人，邀请拥有相当特殊性癖好的女人?好比处女仪式她会邀请喜欢偷窥的女人?主是为了她香水品牌里魅惑系列的灵感来源。

    这些喜欢偷窥的人对隐秘、暗夜、未知的慾望有敏锐的感觉力，每一次宴会莫怀孜都会邀请他们来，让他们在不打扰、不伤害当事人的前提下，用自己的方式感受、记录并投射慾望。

    至于赖咏晴，她的合约里早已明确列出这些内容?她清楚知道会被偷窥、被纪录，有完全的知情权，也有权利随时喊停。她不必强颜欢笑，也不用配合任何不喜欢的流程。

    现实里，被莫怀孜买来的女孩，大多数其实并不会拒绝这些安排?因为这里从来不是强迫，而是一种新的人生体验也是一种冒险。

    莫怀孜和纪雁行待在东翼，另一个管家及另一批佣人为宴会做准备。摄影设备已经测试好，灯光和声音都调整到最细腻的状态。

    莫怀孜看着窗外的湖水，思考每一场渡假宴会的意义。有时候这里像个舞台，每个人都能在安全的范围内展现真正的慾望与阴影。这种被允许的放纵，才是真正的自由?也才是灵感最丰盛的时刻。

    晚点时，莫怀孜再和赖咏晴确认一切是否如她所愿？确保她对参与细节都没有疑问。若赖咏晴想改变主意，任何一刻都能推翻整个流程。这里没有人有权利支配另一个人的rou体和人生，所有的界线与慾望，都来自自己的选择。

    每次筹备这类宴会时，莫怀孜都能闻到空气里瀰漫着不安、期待、渴望、忐忑还有彻底自由的气息。这也是她做香水最深的动力来源?见证女人生命里最勇敢、最自由也最隐秘的时刻，把那些无可取代的气味，一一封存于她的记忆里。

    三个女人依序抵达莫怀孜的山庄，每个人前来的理由都包装得乾乾淨淨?就像再正常不过的假期。对外他们说只是来休息或进修，只有莫怀孜知道，这趟旅程对他们来说，远比阳光湖景还珍贵。

    第一个开进东翼大门的是BMW   7   Series，下车的是魏怡婷，她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副总，年过四十，气质冷静、身形修长，脸上总是化着淡妆，指甲喜欢剪得乾淨利落。她说这趟出门是去参加产业交流会议，她的丈夫对这类应酬一向无感，连假日都鼓励她多社交一些。

    她是精明能干的主管、模范妻子，只有到了这样的地方，才能让压抑的慾望有个出口。魏怡婷的瘾不是应酬、不是权力游戏，而是偷窥。

    第二台开进来的是Mercedes-Benz   S-Class   S500   4MATIC，车主刘芷兰刚满三十九，是国际精品品牌臺湾区的营运总监。她的形象永远优雅、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皮肤保养得细腻发光。她的丈夫也事业成功、孩子也大了，某大层面上家庭幸福美满。

    她隐瞒家人谎称回南部娘家几天，每年只有一、两次她会为这种神秘低调的私密邀请推掉所有社交，甚至刻意避开亲人。偷窥对她来说，是禁忌、是冒险、是让完美生活产生裂缝的唯一出口。

    最后是Jaguar   F-Pace   SVR停在最旁边，下来的是孙翎慧，一位台北有名的社交名媛，经常出现在杂誌社交版面。她是唯一的女同性恋，和伴侣有公开婚姻，但家里的父母始终反对。

    她在圈内很有影响力，表面上是一位完美妻子和模范mama，内心却藏着对禁忌的狂热追求。她的瘾比前两位还要强烈。每次活动只要莫怀孜发出邀请，她总是最早回复、最积极参与。

    这三个女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圈子，却在这里变得平等，性癖这种事，从来就没有阶级。瘾，就是这么一回事，足以让人甘心背叛日常、暂时抛开角色，只为了满足那份内在的飢渴。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山庄东翼三间连号的湖景套房，每间房都有高规格的隔音设备，外面是湖景露台，里头有一道巨大的液晶萤幕，萤幕分割成多个画面，每一格都对应着不同角度的监视镜头。房间里备有最新型的无声按摩椅、香氛蜡烛、酒柜、擦拭毛巾以及个人卫生用品。所有细节，都是专为他们量身设计。

    偷窥者原则上喜欢隐晦、私密，偶尔他们会因为偷窥有了高昂性致，因而与自己伴侣有更激情的性爱。但是大部分时候，偷窥慾者比较喜欢与自己欢愉、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