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讨厌鬼给讨厌鬼当狗

    薛敏静吸了吸鼻子，缓慢地挣扎几下没挣脱，很快便脱力放弃，流浪狗一样凶狠的眼神也在几次眨眼后弱化到躲避眼神交会的垂眼。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姜世英舔了一下嘴唇，她松开禁锢对方的手，身体却还是近逼跟前。僵持片刻，姜世英算是明白这就是薛敏静示弱的极限了，只好把手搭在她头顶的毛巾搓揉几下，说道：「先去吹头发，吹完再说吧，吹风机我拿给──妳跟我来，我告诉妳在哪。」

    薛敏静默默无言地跟在她身后看她比着柜子的某层，「这里，打开就有吹风机还有一些棉花棒跟备用的护发用品，知道吗？」

    她点点头，姜世英却不愿意就此放过她，转过身问：「我问妳，知道吗？」

    短暂的沉默后，头巾晃了几下，薛敏静很小声地回：「知道了。」

    嗯，满意了。姜世英走回沙发前坐下，重新拿起书本看，伴随着吹风机的声响，一分钟过去，还在同一行的同一个字，她用力闭眼按住晴明xue，轻呼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把目光放到拿着吹风机的那个身影。

    黄色头巾搁置在大腿上，对自己来说到小腿左右的睡裙竟然长到她的膝盖，棕发被风吹得胡乱飞舞，后颈若隐若现，被热风吹得红了，如果从后面扼住的话，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甩甩头，她将这种过了头的想法丢出脑外，即便自己现在是施予恩惠的一方，有些事仍然是过线的。出言讥讽、刻意让她乖巧一点，下一些不痛不痒的指令，这些都还好，毕竟也没有打算收她房租，但如果是……

    她眼神逐渐暗下，模糊的画面跃然于脑，薛敏静通红的眼睛与容易留下痕迹的皮肤萦绕在脑海里。

    「啊，果然是不行的吧。」她叹息着轻笑。

    「什么不行？」

    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姜世英吓得往后倒在椅背上，「妳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那是妳自己发呆发得太投入了，我根本没有刻意压低走路的声音。」薛敏静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她。

    见她吹个头发好像底气又回来了一点，姜世英再次提起：「既然妳吹好头发了，那也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响。

    大眼瞪小眼，姜世英无奈道：「妳是故意的吗？」

    满脸胀红的薛敏静支支吾吾辩解：「我、我没，我怎么可能……」

    「算了，反正刚好嘴馋，我去煮泡面，妳要加蛋吗？」

    不等薛敏静回答，她续道：「加一下好了，剩两颗蛋用一用。」

    「喂！那我的意见呢？」

    姜世英一边拿出两包泡面和蛋，挑起单边眉回应：「所以妳不要啰？」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

    「那妳在那边跟我吵什么，为吵而吵啊？我煮什么妳吃什么，就这样。」她闪身进了厨房，顺道把门关上，不听她再说任何一句话。

    十分钟后，坐在沙发上，薛敏静大口地吃着蛋和泡面，几乎能说是囫囵吞枣，一锅泡面有一半以上都进了她的肚子。姜世英本来也吃着泡面，见到对方这么不顾形象地狂吃，自己进食的速度愈来愈慢，到最后干脆放下筷子，撑着脸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在看她。

    速度比想象的还慢，整锅泡面只剩下漂浮的油渍和汤时，薛敏静才抬头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脸。

    「妳在看什么？」

    「看一只半夜跑进别人家还偷吃主人东西的嗯……妳觉得妳自己更像猫还是狗？」

    薛敏静立刻起身，整张脸气得挤成一团，食指对着姜世英，她骂道：「妳骂谁是狗？妳、妳……姜世英，妳还是这么讨人厌！」

    姜世英点点头，没否认，着手收拾桌上的碗筷，「那妳这么讨厌的话，到底为什么要跑到我家来？就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还是太丢脸了，不敢让其他对妳有滤镜的人知道？」

    薛敏静登时又没了声音，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小动物，只能用恨恨又愤怒的眼神看着姜世英。

    「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嗤笑一声，姜世英把人丢在客厅，自己拿着碗筷打开水龙头刷洗，站在厨房的身影背对着薛敏静，根本不在乎她此刻的反应。

    「我工作很忙，上班回家已经够累了，我不想也不愿意花时间跟你斗智斗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嗯？养条狗至少还会对我卖萌露肚皮，还会摇着尾巴迎接我回来。妳呢？妳不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乱搞就已经要感激了吧？」

    把洗净的碗筷归位，吁气回头时撞进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姜世英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说道：「站那么近干嘛？都杵在厨房门口了还没有主动进来帮忙家务，难不成妳真的想当狗啊？只要到处在家里跑来跑去装可爱就好，家务贡献都不需要？」

    薛敏静仍然呆站在只容一人通过的厨房门口，姜世英不耐道：「妳够了吗？不要挡──」

    截断她话语的是薛敏静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的动作，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讲话太过分终于要被这个高自尊的女人揍了，眼睛下意识闭起，没想到拳头迟迟没有落下，感受到的只有肩膀上逐渐加快的颤抖频率。

    压在双肩上的力气从这一刻就减弱了，更别说薛敏静本来就是用双手向上这种别扭的方式硬去压住她肩膀，本就不好施力，只要姜世英想，随时都能挣脱。

    可也许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事情正往她暗中期待的方向前进，又或许是因为自恃不论是体格还是其他都能够让她从容应对接下来的一切，姜世英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这颗棕色的脑袋要做什么。

    「我……没有钱，也没有工作。」

    「所以？」

    「我缴不起房租……」

    姜世英气笑了，单手撑在门板上，门因此用力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声音，薛敏静应声瑟缩身体，同时收回了手，头垂得低低的，像极了高中时被班导数落功课没完成时的唯唯诺诺模样。

    「还是没说到重点，妳现在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没必要再说一次吧？妳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一直看着头顶她愈发不悦，干脆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妳该不会很享受被我这样捏吧？第二次了，说话的时候不只聆听者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的人也该这么做才对。」

    薛敏静又当起了哑巴，眼睛确实直视了姜世英，水润的桃花眼泫然欲泣，一汪池水一样倒映姜世英略带躁意的脸。「妳就算要利用自己这张自豪的脸，也得抬起来让人看才会有意义啊，不是吗？」

    「我……」声音既小又含糊不清。

    「嗯？妳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有听见。」姜世英放开捏住她脸颊的手，双手抱胸，摆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站着三七步等她再说一次。

    薛敏静深呼吸几回，紧张得吞口水都呛到了，姜世英只好腾出手帮她拍背，嘴上碎念：「话没说几句，口水倒是挺多的。」

    薛敏静咳得整个人都红了，透明的鼻水沾湿人中，好不容易强忍的眼泪也因这变故从脸廓下流，她也意识到自己多狼狈，举起手努力遮掩这张不得体的脸面，一边摆手阻止姜世英靠近帮忙。

    姜世英却没有顺着她，一个步伐过去伸手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又把她摀脸的手也拉下，快速地用右手握住她的双手，接着将她进逼到墙前，左手略粗鲁地抹掉她的鼻涕。在她惊愕的眼神下说道：「不是说要当我的狗吗？我听到了。」

    「妳、妳听到了？那妳刚刚还说──」

    「骗妳的，做主人的难道还不能逗逗狗吗？」

    漫不经心地搓着手上透明的鼻水，她有些嫌弃地开水冲掉，回头看到薛敏静那张脸，又跩着她到流理台，压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弯腰下去。

    「脏了的话洗洗就好，没什么好害羞的。」她一边往薛敏静的脸上泼水，一边上下搓洗她的脸，觉得差不多了才一把拉起她，抽几张纸擦干。

    薛敏静站不稳，她就按住她的肩膀，等她站稳了才好好端详她的面孔，发出愉悦的称赞：「真的非常漂亮，就算讨厌妳也没办法否认这点。」

    即使布满粗鲁动作遗留的红痕，都还是很精致美丽，姜世英感到大脑一阵发烫，连带着小腹也升起了诡异的热感，她抬手轻抚薛敏静的棕发。「好乖好乖，我们……敏静最乖了。」

    想过不适应被这样对待的薛敏静应该会生气地骂人，这样应该就有惩罚的理由了。不过薛敏静意料之外地显得很平静，除了胀红微烫的脸以外，她没有碎念骂人也没躲开抚摸。

    「这样也不错。」她笑瞇瞇地多摸了几下。

    反正真要惩罚，由头随便想一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