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想要自己的未来
3. 她想要自己的未来
苏检的班结束了。 他在这家盲人按摩馆工作已经两年，自从从按摩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 店里的老板是一位中年女人，因为丈夫是盲人，便想着开一家盲人按摩馆来解决生活，也顺带帮更多人谋生。 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帮苏检安排好了工作、住宿。虽然住的是地下室，但装修得体，租金也便宜。 只是最近经济紧张，他不得不寻人合租来分担房租。 可招租广告贴出去后，真正上门来看房的人听到他是视障者，大多退避三舍。 “眼睛不好啊……那还是算了，我再看看别的。” “视力障碍？你是说眼瞎？那……还是不方便。” …… 一次又一次的婉拒让他心灰意冷。直到今天，有个年轻女孩打电话表示愿意来看房，苏检既忐忑又期待。 临下班前，他还专门请老板帮他看看自己的样子。 “哎哟，苏检你长这么靓，不用怕啦，放松点，一切都会顺顺利利。”老板是两广人，说话带着些口音，性格爽朗。 “真的不会吓到人吗？”他还是没底。 “放心啦！你这张脸出去，别人都得夸靓仔喏，”老板目送他出去，“那人在哪儿呢，需要帮你看着吗？” 苏检勉强笑了笑，从店门口柜子里取出随身物品，低声说：“她说今晚来店这边，我在这门口先等着。” 老板不放心：“那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他说着。 …… 明珠在按摩馆外的台阶上坐了得有一两个钟头。按摩店生意不错，来往人挺频繁的，也就没什么人在外面招揽客户，过路人只当她在排队等候。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去看。 是那个长相漂亮的男人。 对方在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声音温柔，眼神却始终垂着，没有朝她的方向看，嘴里说着道别 。 当他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明珠才小声试探道：“您好？” 她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只能先小心试探试。 苏检其实在离开门的那一瞬就有些紧张。他背着一个小书包，手里拿着老板给的一些家乡产的苹果，总是担心在转角遇见自己可能的未来舍友。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打了招呼，听着声音十分耳熟，赫然就是电话里的女孩。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回过神，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鞠了个躬，“您好您好。” 巷子里亮起昏黄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明珠高高的防线也随着对方礼貌的行为慢慢放下，升起了几分好感。 “我是今天下午联系您，说想来合租的那个……” 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她也学着他鞠躬，结果距离没把握好，脑袋一头撞在了他的小腹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男人先道了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伤到你吧？” “当然没有啦，我头铁着呢。”她笑了笑，试图缓解尴尬。 她爸拿扫帚铁板打也不见受伤，抗揍得很。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小心地下楼，结果因为紧张踩空，差点摔倒，幸好她扶了他一把。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我下班晚了些。现在天黑了吗？”他先挑起话题。 明珠抬头望望天，其实已经黑了，但还是撒了个小谎：“没有呢，还有些太阳，算是黄昏吧！” 他点点头，似是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来这一趟。” “哪能呀，我是来看房的。”她下意识搀扶着他往前走。 走了几步，苏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叫苏检，检查的‘检’。你呢？” “我叫王明珠，明亮的‘明’，珍珠的‘珠’。” “明珠，”他笑了笑，“真是个好名字。你父母一定很爱你吧？” 其实没有，我爸还想把我卖了呢 。她没说出口，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 苏检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妥，赶紧换了话题：“你为什么想租房？是在这附近工作吗？” 他自认为这个问题很简单，没想到自己感觉倒让对方更难堪了。 明珠想过在这一环节是不是要撒谎瞒过去，毕竟对方只是个盲人，生活能力有限，不会去求证她说的话。 但是，她抬头看着对方虽然看不见但十分真挚的眼神，还是说了实情。 苏检听得怔住了。 他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但也幸福和谐的家庭。父母知道他失明后并没有放弃他，反而带他四处求医问诊，后来送他去按摩学校。 他只是…… 不想再听见父亲的担忧和母亲的哭泣，就一个人远远地跑来了北京。 可眼前的女孩，命运竟如此不同。 苏检有些犹豫。 未成年女孩，家庭破裂，身无分文，而且是女生……要素过多，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明珠见对方脸色不好，又不说话，沉默许久，就知道对方肯定在犹豫纠结了。 她不想回去嫁给那个三十岁的男人，不想只读个初中就把自己一辈子葬送了，不想变成她母亲那样的女人。 她说了很多话，拉着苏检开始哭，说她不想做父亲眼中的“好女孩”，她想要念书，她想要自己的未来。 她哭得哽咽。 苏检感受到对方的热泪落在手臂上的温度，心里是止不住的酸涩，迟疑着问：“那你……你怎么付房租呢？” 明珠见事情似乎有转机了，她连忙应道，眼里满是希冀：“我可以去打工 ，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愿意做！” 苏检想了想，终于松了口：“那就……一个月一千二，可以吗？” “一千二？！”明珠吓了一跳。 “太贵了吗？”苏检又犹豫了下，“那……八百？不能再低了。” 对方都说最低价了，明珠只能认了。她立刻答应，眼眶还红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