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谢大人

    小东子递上手帕，王顺芳抹了抹嘴角：“陈老板厚礼啊，这等艳福怎么不自己享受？”

    陈锦荣笑得一脸yin荡：“都说西南出美人，这几个都是我在西南省搜罗回来，再命人好好调教的。王大人要是你嫌一个人少，可以三个一起......”

    “够了，打住。”王顺芳见他越说越离谱，赶紧让他闭嘴：“咱家是这样荒yin无道的人吗，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吧，没事咱家也不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

    王顺芳抚了抚胸口，心想这等艳福我可无福消受，他这个太监也没有那二两rou，更何况，他是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那玩意儿，从来没有拥有过，因为她是个女人。

    这些年来她行走于各个商贾之间，也有不少自荐枕席的人，太监宫女之间吃对食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她为了掩盖女子身份，对身边的人都是小心谨慎，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这点情思。陈锦荣这人她还是觉得可靠的，毕竟他还有把柄在她手上，可是他居然想往她府里塞人，这可不能忍。

    此时门外一阵吵闹，店小二跌跌撞撞地冲进包间：“王大人，陈老板，那都察院的人来了，说是要找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玉般的手掀开珠帘：“左副都御史谢馥安，见过王公公。”

    从轻纱中走出一个俊美青年，朗目疏眉，一身暗红色常服袍却难掩清华之气。他向王顺芳仅拱手却不拜，王顺芳倒是也没生气，毕竟论官阶他可比自己高。

    “哟，谢大人好兴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今日这朝云楼可是蓬荜生辉啊。”她看了眼咚地一下站起来的小东子：“还愣着干嘛，快请谢大人坐下。”

    “本官今日在朝云楼会友，听说内官监的王公公也在。”他看了看王顺芳旁边呆若木鸡的陈锦荣，接着说：“这位可是陈老板？本官记得上次沁怡轩昆仑玉搀杂案，陈老板还来过都察院喝茶。”

    说着说着，几个都察院的书吏从他身后走了进来，俨然一副要把王顺芳等人捉拿归案的样子。?王顺芳只觉得好笑，这谢家三公子进都察院不过才短短半年，就常常跟她不对付，是想拿她当引子，把内官监甚至是整个东厂都押回都察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王顺芳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上次昆仑玉的事，她已经摘得干干净净，还轮得到他来吗？

    她一把搂过陈锦荣刚刚送的两个美人，朝着谢馥安邪魅一笑：“陈老板新得了几个舞姬歌姬，这不，咱家还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呢。”她摸了一下美人的下巴：“陈老板刚告诉我，这几个美人都是调教好的，谢大人可要一起？”她看了看竖在一边的小倌，再看了眼谢馥安，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谢馥安这是第一次看到王顺芳没有往脸上抹白粉的样子。宫中流行面若傅粉，不少身处高位的太监习惯往脸上覆一层珍珠粉，底下的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只不过用的是更为平常的铅粉，掩盖胡茬及净身后的面色青黄。王顺芳去掉那一层惨白的厚粉之后整个人倒是顺眼了不少，笑起来像一只狡黠的猫，虽然笑意不达眼底。

    “王公公盛情，本官谢过了。只是谢家家风严明，一向禁止狎妓。更何况，本官还是要提醒一句，按《岐国律·刑律》，官吏宿娼，杖六十，革职不叙。军民于市肆宣yin，有伤风化者，笞四十，枷示三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说公公非宰辅重臣，六部要员，可毕竟公公身处内庭，言行宜慎，毋贻口实。”

    王顺芳听着这话快气笑了，好小子现在还给她背书上课了，不但骂她百日宣yin，言行不检，还拐个弯来讽刺她是个玩弄权术的歪门邪道。没错，她王顺芳就是个十恶不赦的臭阉人，一条路走到黑，这岐国不带把的除了当太监，还能有其他门路升官发财吗？

    “谢大人说的是，真不愧是新科探花，咱家今天也是见识到了都察院的谢大人，是如此…高风亮节！”她走上前，向谢馥安凑的更近了：“既然刑律说不能于市肆宣yin，那还请大人来府上一聚，跟咱家一同享乐，如何？”说完，她还暧昧地摸了一下谢馥安的肩膀。

    陈锦荣看得眼睛都凸出来了，大气都不敢喘。都说这公公少了点零件脑子都不大正常，可是这么叛经离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居然敢当众调戏都察院的人，对方还是世家谢家的三公子！更别说这谢家还是位高权重的外戚。

    他看了眼谢馥安，薄唇紧抿，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得，两边耳朵都红透了。再看这罪魁祸首，反而笑得眉眼弯弯。

    “好了，咱家也只是开个玩笑，谢大人不必当真，毕竟这好东西我还想独自欣赏呢。”她又拍了拍谢馥安的肩膀，回到座位上。

    “咱家跟陈老板相识已经是接下这内官监之前的事了。上次沁怡轩的事不过是有些人眼红陈老板，动了些歪心思罢了。再说这他们的货一直是出了名的好，给圣上用的东西，可不是要那顶顶好的吗？当时验货的时候，你们都察院的人也看过了。”

    这时，谢馥安身边的书吏上前，在他耳边汇报道：“大人，的确没有异常。”谢馥安再次望向王顺芳，对方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容不迫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打心底里就不信这王顺芳是清白的，沁怡轩和今天的事是他急躁了，想着趁王顺芳内官监的宝座还没坐稳就一举拿下。

    “还请王公公自重。来日方长，同是为圣上效力，还请公公多多保重。”

    他再次拱手行礼，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包间。

    陈锦荣深呼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王顺芳，只见她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只是他突然觉得周身都冷飕飕的。

    “这几个人，咱家自行处理。”王顺芳整理着衣袖，继续说道：“只不过往我府里塞人，陈老板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

    谢馥安还是年轻，以为她跟陈锦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赃款赃物都实实在在地放在这等他来查。她一向是做事不留痕，收回来的“好处”大多都不经她的手，摇身一变成为铺子酒肆，抑或是温泉山庄那样京城以外，不容易查到的东西。

    “小的再也不敢了，多谢大人提点！那谢大人的话……”

    “你这般年纪了，别怪我没提点你，若是这点胆子都没有，就早早地把京师的铺子都抵出去，攒点银子回西南享享清福。”她起身准备离开，“别忘了，你已经上了咱家这条贼船。啊，若是真的没这胆，西南那批木材咱家看着成色不错，不知陈老板可否割爱？”

    她居高临下，陈锦荣此时整个肥胖的身子都伏在地上，后颈上都是汗。

    “时候不早了，咱家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