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沈柏川回家時，看到餐桌上正上演一幅詭異又和樂的畫面——

    林俞晴正低頭擺著那套清淡得連香氣都沒有的健康餐。

    江御辰則一邊肢解著他和秦野帶來的烤雞，一邊不時夾塊rou往秦野嘴裡送。

    秦野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滑手機，張嘴等著餵食，活像被寵壞的小少爺。

    沈柏川眉心緊了緊，整張臉寫滿了「不悅」。

    江御辰最先注意到他，抬頭招呼：「回來啦。」

    沈柏川換鞋的動作不急不緩，語氣淡得像水：「哪有人飯點過來還不先打一聲招呼？」

    江御辰嘴角一勾，像是習慣了他的冷臉：「我這不是一下班就過來嘛，看看你！的！人！，順便問她吃完藥的反應，要不要調整藥方。還貼心帶了晚餐過來，你就這麼不歡迎我？」

    「你的人」三個字像是被特意放重了音。

    林俞晴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我？我是沈柏川的人？——但沒敢抬頭，繼續默默擺盤。

    秦野在旁邊幫腔：「就是就是，我們一下班就過來，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呢。」

    沈柏川只是脫了外套，走到餐桌旁坐下，沒再追究，直接動筷與他們一同吃飯。

    席間，江御辰很自然地轉向林俞晴，語氣溫和：「吃完藥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藥效會不會太強？」

    林俞晴一怔——中午過後的藥……她好像忘了。

    沈柏川挑了挑眉，視線淡淡掃過來，彷彿一眼就看穿她的反應：「不用打的，你是記不住？」

    林俞晴低頭繼續吃飯，不敢接話。

    江御辰見氣氛有點冷，笑著打圓場：「沒事啦，忘一餐而已。那妳之後記得吃，明天我再問妳，或者要是有不舒服，馬上跟我說，知道嗎？」

    語氣溫柔得跟剛剛沈柏川的冷淡判若兩人。

    秦野插話，皺著鼻子嫌棄沈柏川，又看著林俞晴碗裡那堆無味的水煮餐：「兇巴巴欸。你們吃這什麼沒味道的東西啊。」說著，夾了幾塊烤雞rou丟到林俞晴碗裡，「吃這個啦。」

    林俞晴愣了下，下意識抬眼去看沈柏川。

    沈柏川也看著她，明白她是在等允許，沉默片刻，似乎衡量了一下這幾天她吃飯的態度，才淡聲說：「吃吧。」

    得到準許的那一刻，林俞晴眼睛亮了起來，立刻低頭嚐了一口。

    「是不是這個比較好吃？」秦野笑問。

    「對啊。」林俞晴一邊咀嚼，一邊開心地回答，桌上的氣氛瞬間輕鬆許多。

    接著，秦野又隨手夾了幾塊烤雞rou，也不管沈柏川有沒有要吃，直接往沈柏川碗裡送。

    沈柏川低眼看了一眼那幾塊雞rou，沒多說什麼，抬手夾起來送入口中。

    江御辰看著這一幕，眼底立刻冒出一絲酸意，偏頭笑得有點假：「那我呢？」

    秦野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拖得長長的：「那你啊～」

    還用筷尖示意：「張嘴。」

    江御辰配合地「啊——」了一聲，結果秦野直接夾了一大塊雞rou往他嘴裡塞。

    那量大得讓江御辰差點噎住，本能想吐出來，但最後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畢竟這是自家寶貝親手餵的，他哪捨得浪費。

    林俞晴忍不住笑出聲，覺得秦野實在是可愛得過份。

    沈柏川雖然全程一句話沒說，但眼底的冷意早就褪去，被這桌上的鬧騰與輕鬆氛圍影響，神情不自覺放鬆了幾分。

    江御辰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邊剝著雞rou邊說：

    「噢對了，我本來過來就是要順便問你——下禮拜老爺子過大壽，你家那邊有要出席嗎？」

    江御辰口中的「老爺子」，是他爺爺——下週正好八十歲大壽，現在長居在台東那處環山臨海的江家別墅養老。

    江家與沈家不知道從哪一輩開始就是世交，兩家關係極近，每一輩的孩子年齡也多數相仿。像江御辰和沈柏川，便是一路從小打到大、打著打著長成了如今這副「兄弟」模樣。

    對沈柏川來說，江御辰的爺爺也算是自家長輩，只不過他沒江御辰這麼隨口，從不直呼「老爺子」。

    沈柏川思索了一下，語氣淡淡：「嗯……前幾天聽我爸提過，但忙著沒回。」

    他拿起手機翻了翻行程表，又問：「哪天？」

    「禮拜六晚宴，但我禮拜五就先回去了，住個兩晚，禮拜天回來。」江御辰說著，順手把一塊雞rou丟進秦野碗裡，「你呢？打算怎麼安排？」

    沈柏川：「我再跟家裡確認。」

    秦野在旁邊立刻插話：「那你那幾天不在，我一個人在家會很無聊欸——不如我來這裡住？」

    「不行。」沈柏川頭也不抬地拒絕。

    「為什麼嘛——」秦野立刻嘟起嘴，「我一個人在家很可憐的，被壞人抓走怎麼辦？」

    「不行。」沈柏川語氣冷淡，沒留任何商量的空間。

    「拜託嘛～就幾天而已～」秦野繼續死纏爛打，聲音拖得長長的，「我會很乖的！」

    「不行。」沈柏川的眉心微蹙，低氣壓開始往四周蔓延。

    林俞晴在一旁看得有點屏息——她光是被這聲音波及就覺得背脊發涼，完全無法想像有人敢這樣跟沈柏川頂來頂去。

    秦野顯然完全不怕，雙手交疊在桌上，整個人往前傾，一臉無辜地盯著他，眼神明晃晃地寫著「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看著你」。江御辰在一旁看得偷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沈柏川的視線終於從碗裡抬起來，緩緩落在秦野身上，那雙眼冷得像要將人釘在原地，整個餐桌瞬間壓抑得讓林俞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秦野卻像沒感覺到似的，還笑嘻嘻地湊聲音過去：「答應嘛～答應嘛～」

    林俞晴在旁邊心裡驚呼：他是真的不怕死嗎？還是他有什麼特權？

    沈柏川沉默幾秒，終於覺得要是不鬆口，這小東西能吵到他出門，壓著聲音妥協：「可以。但別教壞她，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別給我灌進她腦子。」

    「我保證不會帶她做壞事！」秦野立刻笑開，舉手發誓。

    江御辰其實也不太放心秦野一個人在家，本來還在琢磨要不要乾脆帶著他回去，但又擔心秦野的性格會把他老爸氣個半死。如果住沈柏川家，有人陪著，他也安心了許多，當場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