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便利商店的冷氣呼呼吹著，亮白的燈光照在貨架上，鋁罐與糖果包裝閃著光。

    秦野先是挑了一瓶氣泡水，又在零食區晃了幾圈，拿了兩包洋芋片、一包巧克力威化。動作輕快又隨性。

    林俞晴跟在他後面，看著他籃子越裝越滿，忍不住小聲問：「你不是帶了一堆零食來嗎？還買？」

    秦野理所當然地舉了舉手上那包餅乾，沒回頭：「沒有這種啊。」

    說完，又回頭問她：「妳要不要買一點什麼？冰淇淋？餅乾？飲料？」

    林俞晴立刻搖頭，語氣低低的：「不行。」

    他沒有多說，轉身走去櫃台結帳。

    等店員一件一件掃過後，秦野忽然像是猶豫了下，語氣不快不慢地補了一句：「再加一包涼菸。」

    林俞晴愣住，站在他後面眼睛瞬間睜大：「你抽煙？」

    秦野轉頭，臉上沒有一點心虛，只是笑笑的，食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噓」的動作。

    「江御辰不准我抽啦，我是偷抽，妳要保密噢。」

    林俞晴只覺得頭皮發麻，甚至背上都浮出一層薄汗。她根本不敢想——這人到底膽子有多大？

    結完帳後，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便利商店。

    夜風拂過街角，空氣裡是樹葉和柏油的味道。秦野走在前頭，眼神四處掃，最後挑了個巷子，彎進去蹲下來。

    他從袋子裡翻出菸盒，拆開封膜，叼了一支在嘴上，點火。

    啪的一聲打火機劃亮時，林俞晴站在巷口，看著那小小的火苗映在秦野臉上。煙霧升起時，那畫面熟悉得讓她一陣恍惚。

    她想起剛來沈柏川家的時候，他不准她抽菸的規矩。

    她乖乖照做了，這麼久以來，連碰都沒碰過。

    「幹嘛？」秦野見她站著不動，仰頭看她一眼，嘴角咬著菸，「妳也想來一根喔？」

    林俞晴下意識搖頭：「不敢。他說不行。」

    「他又不在，怎麼會知道？」秦野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裡摸出菸盒遞了過去，「我剛還特別用現金結帳，發票也丟了。沒有紀錄，絕對安全。」

    他眨了眨眼，笑得像在引誘什麼：「快點啦，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林俞晴看著他手裡的菸，心裡還在天人交戰。可秦野語氣又懶又輕，那種「我知道你會上鉤」的篤定讓她忍不住猶豫。

    最後，她走過去，拿了一根，手指甚至有些微微發顫。

    啪。

    火機點燃，她低頭吸了一口。

    熟悉的煙味竄入口鼻。那一瞬間，某種沉寂許久的記憶也被拉回來了。

    她記得過去的自己，也常常蹲在這樣的小巷角落，煙霧瀰漫，心裡一片空白。那時候沒有人管她，她也不用問誰的允許。

    「嗯……還行吧？」秦野看她抽了一口，眼神帶笑，舉起菸盒再晃了晃。

    林俞晴沒說話，默默接過，又抽了一根。

    兩個人就這麼輪流一根接一根地抽著，蹲在昏黃的街燈底下，巷子深處靜得只剩煙霧繚繞。

    等到第五根結束，秦野把剩下的菸盒對折，扔進垃圾桶。

    「好了，滿足了。」他拍拍手站起來，表情輕鬆愉快，「回去吧。」

    林俞晴跟著他站起，夜風一吹，煙味還掛在衣服上。

    那瞬間她忽然有點想笑——她明知道這樣很蠢，卻還是做了。

    不該，但好像又沒那麼後悔。

    他們肩並肩走出巷口，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慢慢走回沈家。

    兩人回到沈家時，時間才剛過八點半。

    秦野一屁股重新窩回沙發，隨手開了電視，轉頭一臉興奮地看林俞晴：「來打個一盤啦～剛剛回來路上我就想玩了！」

    林俞晴無奈：「出去走走不是消耗體力的嗎，怎麼精神變更好？」

    「剛剛那叫熱身～」秦野已經把手把塞進她手裡，「來嘛，不然我一個人玩很無聊。」

    林俞晴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坐下來陪他玩。

    遊戲的聲音在客廳裡交錯跳動，一局接著一局，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

    林俞晴看了時鐘一眼，放下手把：「不行了，我該去洗澡睡覺了。」

    秦野還在盯著螢幕，頭也沒回地哼了一聲。

    她又補了一句：「你也是，不要又通宵了欸。沙發又不好睡，回房間睡啦。」

    秦野聞言，頓了一下，想起下午江御辰那頭電話的警告。

    摸了摸鼻子，語氣不情願地站起來：「好啦～知道啦。」

    他抱起準備好的換洗衣服，踩著拖鞋，一步三晃地走上樓，熟門熟路的進了沈柏川的房間。

    **

    林俞晴洗完澡出來。她看了眼手機，打開訊息，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傳了一條訊息過去：

    【我要睡了，晚安。】

    發送後，她關了燈，鑽進被子裡，拉好被角，背對房門躺下，不多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

    **

    另一頭，秦野剛洗完澡出來，頭髮還滴著水，整個人躺上床，馬上撥給江御辰。

    電話接通，江御辰語氣很平靜：「在幹嘛？」

    秦野一臉理直氣壯地回：「剛洗完澡，準備要睡覺了～」

    電話那頭沉默一秒，像是懶得戳破，但還是直接問：「頭髮吹了嗎？」

    秦野「嘿嘿嘿」地笑了一聲，視線往自己還在滴水的頭髮看去：「你怎麼又知道啦～」

    「我不了解你嗎？」江御辰語氣淡淡地說：「快去吹乾，不要又著涼。」

    「好啦好啦，等我一下嘛～」

    秦野從床上滾下來，拖著吹風機走到鏡子前，認命地吹起頭髮。

    **

    幾分鐘後，他頭髮吹乾，再度回撥過去。

    這回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連串的撒嬌：「辰～我現在超乖的，有沒有被感動？」

    江御辰失笑，語氣裡帶了點縱容：「嗯，很感動。」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秦野講得語速越來越慢，最後那頭傳來一聲打哈欠的聲音。

    江御辰低聲說：「睡吧，晚安。」

    「晚安～辰最帥了～」

    秦野滿足地掛了電話，把手機一放，窩進棉被裡，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

    江家別墅的夜色靜謐。

    沈柏川洗完澡回到客房，身上還帶著一點酒氣。

    燈光柔和地灑在床頭，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隨手拿起手機。

    螢幕亮起，最上面那則訊息是林俞晴傳來的——

    【我要睡了，晚安。】

    時間：22:55。

    準時、乾脆，沒有多餘的話。

    他靜靜盯著那行文字看了幾秒，彷彿能從那短短一句裡聽出她乖順的語氣。

    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滿意得幾乎沒有遮掩。

    他將手機放回床頭，關掉燈，動作不疾不徐。

    夜色裡，他靠坐在床邊，眉眼仍帶著那股若有似無的掌控感。

    這才是他要的世界——

    安靜、有序，該聽話的人都守著規矩。

    包括她。

    他合上眼，低聲喃喃一句。

    「很好。」

    隨即抬手關燈，整個房間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