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看時間差不多了，沈柏川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起身走回林俞晴的房間。

    林俞晴一看時間，自覺立刻放下手柄，小聲跟秦野說：「我要睡覺了喔～晚安～」

    秦野馬上皺眉撒嬌：「欸～再一局啦～一局就好嘛～很快的～」

    還沒等林俞晴開口，江御辰就打斷了這一貫的撒嬌攻勢：「人家沈柏川管得嚴，你別害人家啊。你自己也差不多了，該休息了。」

    說完還笑著對林俞晴說：「去吧，別理他，晚安。」

    林俞晴也笑著起身，回了句：「好啦，明天再玩，晚安～」

    還順手拍了拍一臉不甘心嘟嘴的秦野，才轉身走進房裡。

    秦野嘴巴撇老高，一臉「全世界都拋棄我」的可憐樣。

    江御辰低頭看他，忍不住笑出聲，揉了揉他的頭：「你戲可以不要那麼足嗎？走啦，我家戲精，洗澡睡覺了～你沈哥說六點要起床，你等一下又睡不飽。」

    秦野嘴裡碎唸：「這裡根本就是軍營吧……六點起床到底給誰看……」

    江御辰笑著說：「給你沈哥的自律人生看啊。寄人籬下，咱們低調點。」

    秦野嘴巴嘟到天靈蓋：「我不想早起……我連學都沒在上了，為什麼要早起！！」

    秦野哀號一聲，剛想逃走，江御辰眼疾手快關了電視，順手一撈就把他整個人抱起來往樓上走。

    **

    林俞晴進房時，看到沈柏川已經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櫃，低頭回訊息。

    她先是走到桌邊，拿起水杯配著藥吞下，正準備上床睡覺時，被沈柏川叫住。

    「欸，等一下。去再刷一次牙吧，妳剛剛有吃糖。」

    林俞晴一愣，這才想起晚上的那顆糖，「噢、對吼」地低聲回了一句，趕緊轉身跑去浴室刷牙。

    她洗漱完畢出來，沈柏川已經放下手機，示意她關燈。

    房間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後，林俞晴也鑽進了被窩。

    心裡還在想：他今天……會不會也像昨晚一樣抱著我睡？

    就在這時，沈柏川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低低的：

    「是說……妳有想回學校上學嗎？像那種……真的在校園裡上課、交朋友的學生生活？」

    他語氣聽起來很平淡，但其實心裡有點堵。他知道，林俞晴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過「正常」的學生生活。她的成長一路都太辛苦了。

    他心底嘆了口氣，正要收回話題時，林俞晴倒是回答了。

    「嗯……好像沒有很想耶。那種生活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好嚮往的。以前在學校的記憶，都是痛苦的。」

    她講得淡淡的，可那份平靜背後的傷痕沈柏川聽得清楚。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像是給她一個安靜又可靠的回應。

    林俞晴也乖乖地往他胸口靠了靠，小聲問：「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啊？」

    沈柏川低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溫和：「因為我看你已經快讀到高中課程了。就想著——如果你有想去學校，我可以幫你找間合適的高中插班。當然如果你不想，也沒關係，我還是可以幫你安排老師來家裡教。噢，還有我，問我也行。」

    他語氣像平常一樣理性冷靜，但懷裡的擁抱卻是實實在在的溫柔。

    林俞晴聽完，沒急著回答，只是安靜地窩在他懷裡，像是慢慢咀嚼著那句「還有我」。

    沈柏川沉默了片刻，又低聲問：「那妳有想過，未來想學什麼嗎？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林俞晴想了想，搖搖頭：「嗯……還沒有想過欸。」

    「沒關係，不急。」沈柏川語氣一如既往的淡，卻安穩得像一顆定心丸：「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想。或是妳哪天想試什麼，跟我說，我幫妳安排。」

    這話一說完，林俞晴便沉默了。

    她窩在他懷裡，眼眶莫名就酸了。

    心裡忽然閃過一個聲音：我現在……可以談未來了嗎？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配擁有什麼明天，更別說是「夢想」。

    那些東西在她過去的世界裡，像是專屬於別人的語言。

    而現在，她卻被一個人穩穩地托著，一句一句地問她想不想、要不要。

    她腦中閃回過去那個無依無靠的自己——

    如果沒有遇到這個男人，她現在會在哪裡？

    是在街頭流浪，還是早就徹底墮落下去，又或是……早就一了百了？

    越想越亂，越想越慌。她眼眶紅了，鼻子也酸了。心裡浮現一個強烈的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到底憑什麼？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像是想把這些聲音甩掉。

    沈柏川察覺到她的動靜，眉頭微皺，低頭查看，低聲問：「怎麼了？」

    這句關心一出，林俞晴的情緒瞬間崩潰，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滑下來。

    她咬著牙帶著哭腔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給了我這麼多……甚至是『未來』……我到底憑什麼……」

    沈柏川盯著她，沉默幾秒，又伸手把她扯進懷裡。

    「我問妳，妳現在有沒有飯吃？」

    「有。」

    「有沒有住的地方？」

    「有……」

    「有沒有人教妳讀書？」

    「有……」

    「那還在這裡說什麼『我能不能有未來』？妳以為這些條件是天上掉下來的？」

    他的語氣沒變高，但每個字都像打在心口，沉著、冷靜、毫不留情。

    「林俞晴，妳不要小看這些。」

    「妳以前什麼都沒有，是，我知道。但妳現在不是了。現在妳有人教，有人撐著，有人給妳穩定的生活。那妳就該拿這些資源，好好想自己要什麼，而不是在這裡掉眼淚問我：妳憑什麼。」

    他手輕拍她後背兩下，語氣不疾不徐地繼續：

    「從妳踏進我家那天起，妳就沒有真的放棄過妳自己。妳有掙扎，會逃避，會氣我罵妳、管妳……但妳從來沒有真的放棄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妳那些自暴自棄都是假的，真正的妳，是現在這個會認真讀書、會因為一句話掉眼淚的傻子。」

    「妳願意咬牙留下，那就是最初的選擇。剩下的，我只是提供了一點點協助。真正努力的人，是妳自己。」

    他語氣一如往常的理性，卻每句都打進她的心裡。

    「我沒有什麼偉大的理由，沒在當救世主。只是看到有人還願意站起來，我就幫一把。」

    「要不是妳願意努力，我早就讓妳自己爛了，妳以為我有空教這麼多？」

    他說完這段，才終於語氣稍稍緩下來。

    「妳的未來不是我給的，是妳自己選的。妳沒權利再懷疑自己，也別再懷疑我為什麼對妳好。」

    林俞晴聽完，已經止不住眼淚。

    不是委屈，而是某種心防，終於被強勢地撕開。

    她忍不住抱緊沈柏川，低聲說了一句：「我會努力的。」

    沈柏川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低聲：「好。」

    兩人就這樣抱著，林俞晴在他懷裡，終於有種真實的感覺：

    原來我不是在被可憐，我是被當一個值得期待的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