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车水马龙
(二十二)车水马龙
坐进车里,谢清砚立马制造起噪音,她切进抖音,滑来滑去反复播放同一首流行BGM。 车辆四平八稳地行进着,目的地在市中心,五六点正是堵车的时候,一路上起起停停,到饭店还早。 宿星卯起初是闭上眼假寐,又被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弄得不得不睁开眼,偏过头,往她上下刷的视频里扫去一眼。 好巧不巧,正见她将一位擦边舞男博主的视频先按下红色爱心,指头极其细节地来回拉扯进度条,在腹肌暴露的关键帧仔细品鉴数秒,再咂舌,将其纳入收藏夹,以待日后观赏。 “谢清砚。” 宿星卯听见他的声音,有点低涩。 眉头蹙紧,睫毛微微颤抖,他假装没有看见,问:“你在做什么?” “啊?”谢清砚手忙脚乱地连刷三个视频,才如获救星地刷出一个岁月静好的小猫晒太阳,她若无其事地说:“看视频啊。” 你可不可以看我。 宿星卯没有说话,慢慢垂下眼,将视线落在窗外。 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流往来如织,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一盏盏路灯亮起,城市的霓虹灯影五颜六色,一重接一重的色彩,像融化的油画颜料,浓墨重彩,笼罩在他白净皮子上。 落寞安静的神色,如若落在人眼里,应该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但谢清砚神经大条,不明所以,又连刷了好几个视频,才放下手机,看宿星卯依然维持着靠窗的姿态,凝望着玻璃窗。 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 宿星卯一言不发。 “喂!”谢清砚又摇了摇他的手。 宿星卯不为所动,没有回头,只看了眼地图,说:“还有半个小时。” “哦。”谢清砚轻哼着,她一向搞不懂他的臭脾气,小时候就这样,经常莫名其妙喊她,开口后又不说话:“毛病多。” 谢清砚刷腻了抖音,干脆也放下手机,下午写了那么久的作业,胳膊肘和腰都酸软疲惫,靠着舒服柔软的座椅,困乏逐渐席卷身体,眼皮子压着千钧石,不多时就昏昏欲睡。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宿星卯这才扭过脸,眼睫遮掩眸光,悬停在她的脸上。 静静地看着她,抬起手,指尖拨弄过长快扎进眼睛里的刘海,一根根抚正,不知哪个动作不小心,还是窗外忽然喧嚣的喇叭声惊扰了她。 “干嘛呀?”谢清砚猛然掀开眼,刚只苏醒的猫儿,眉毛先扭起,清漾漾的蓝光里,尽是警惕。 宿星卯抿唇,动作滞在空中,手顿住,就要收回。 却被她一把拉住。 在看清是宿星卯后,谢清砚立即放松了下来。 她将他的手扒拉着搂住,宿星卯人长得高大,丰肌薄骨,手臂伸长后,像抱着一节长萝卜丁玩偶,谢清砚把他手臂抱枕似的揽进怀里。 再扭动身体,在座椅里钻来钻去,又寻找了一处舒服的位置,眼皮跟百叶窗一样,开合、开合,缓慢闭拢,直到他清晰的轮廓变成光里一道模糊的剪影。 “我困死了,让我睡一会儿,到了叫……”谢清砚嘴里嘟囔着,像含着块棉花,声音咕哝成浆糊,咬字不清。 话还没说完,又再次跌入梦乡。 谢清砚睡觉喜欢抱着玩偶,她那张宽大的床上一半睡自己,一半堆满各种可爱的毛绒玩偶,满满当当,各式各样,不止床、连飘窗也占满,睡着时也会把自己蜷成团,无论是必须要拥抱着什么,还是虾子睡姿,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她总希望张弗兰能在某一天的清晨,从遥远的法国回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们一家三口还会和她并排躺同在一张床,三人看着川版《猫和老鼠》,假老练和风车车滑稽的动作,配合着方言逗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说起来很可笑,谢清砚时至而今,仍会梦里怀念很小很小的时候,大约三四岁,父母仍未离婚,她自小就会撒娇,特别黏人,夜里也离不得人,眨巴一双大眼睛,要当世界最亮的电灯泡,睡在两人中间。 谢锦玉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背,爸爸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法国童谣,像夏天的风一样暖融融,温声细语地哄着她,乖乖宝贝,快快睡着。 好幸福。 宿星卯没有抽回手,任由谢清砚抱着。 只是密密麻麻的温度,来源于她的温热体温,透过血管,循环着输回给他,目色里也融了道暖光,很温柔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