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眼看书迷 - 经典小说 - 玻璃糖(校园1v1)在线阅读 - (三十三)返校

(三十三)返校

    

(三十三)返校



    八月下旬,长夏将尽。暑热快要散去,暄气渐渐消退。檐外紫薇已谢过一茬,满地落红,梧桐也裁道黄昏光,枝桠褪尽绿意。

    夜里头,蟋蟀与蝉仍不歇夏,嘶鸣不止,吵得她睡不安稳。

    谢锦玉结束出差,从上海回到锦城,谢清砚好日子宣告结束。

    好在该应付检查的作业一本不少,谢锦玉虽目露狐疑,翻过两页之后,略作沉吟,倒也没说其它。

    像是知道从她嘴巴里问不出东西,又抓来宿星卯一一审问,谢清砚隔墙偷听,心快紧张死了,指甲盖陷入rou里,扣得发疼,生怕宿星卯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不过宿星卯嘴比她想得严实,闭得严丝合缝,一板一眼,一问一答,多了就不肯说,这一回就这样有惊无险过去了。

    又过几日,便是高二开学。

    返校日,新学期没有新气象,谢清砚没精打采,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教室,高二(8)班实行单人单座,谢清砚位置正在靠墙最后一列,她焉哒哒地往最后一排一座。

    没有半点精神气。

    用谢清砚从前的话来说,她对学校空气天然过敏,一闻浑身骨头都软了。她不喜欢学校,就像植物被移栽到不适宜的盐碱地,踏进教室便觉困顿,再瞥眼写满当的白板,如看天书,就更想打瞌睡了。

    教室里吵吵嚷嚷,后排落笔声刷刷。

    这刚一落座,屁股还没捂热位置,各个课代表络绎不绝地来收暑假作业,周寒钰从前排挤过来,笑眯了眼,惊讶她这个总是拖延的“钉子户”竟然将数学卷子全数写完了?

    “看你那黑眼圈,你昨天晚上连夜抄完了?”

    “抄啥抄。”她哈欠连天:“昨天游戏定榜,我连夜上分懂吗。”

    周寒钰俯身翻看她的作业本,露出个稀奇的表情:“还真看不出来啊,你暑假还努力了。”

    “嗯,是挺…”努力的。

    谢清砚扁嘴,甩了甩手腕:“我快累死了。”

    “哪到哪儿呢。”周寒钰悄悄凑近她,给谢清砚递了个重磅消息:“李老师说,下堂课要开学小测。”

    谢清砚不以为意,她敲敲笔头,相当坦然:“考呗,反正我横竖都不及格。”

    预备铃敲响,班主任在窗外探出头,人群被按下暂停键,交头接耳的喧嚣瞬间收声。

    高二(8)班是锦城中学的英才班,比竞赛班稍次一级,又较好于平行班。

    班主任姓秦名辛,任教英语,年约四旬,头顶茂密,在一众步入中年危机秃头谢顶的男老师中,还算坚挺,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为人严谨,不苟言笑。

    第一堂课老三样,专讲高二阶段如何重要,暑假玩疯了该收心好好念书。

    谢清砚作为班上吊车尾的艺术生,别的科目不打紧,英语却异常优异,常年保持在一百四上下浮动,给不足九十的数学大大拉分。

    因此秦辛课上,她堂而皇之走神,目光飞散,从试卷飘飞到窗外,锦城处处种满了爬山虎,连教学楼也不例外,只是步入九月,爬山虎也要歇脚休息,叶络爬上红边,脚趾蜷成枯木色,不复春夏郁郁青青。

    一只鸟雀停在藤蔓上,扇扇翅膀,向湛湛碧天,飞走了。

    谢清砚遗憾地想,她怎么没有翅膀,不能从教室飞出去?非得日复一日,听这些枯燥的课程。

    她视线还凝在窗外,就被秦辛点名特批:“有些同学,返校第一天上课就不积极,还看呢!谢清砚,看什么看,外面有啥好看的?”

    “——看,帅哥?”

    放空的大脑下意识接话,等出口谢清砚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啼笑皆非的话,不禁在心里怒骂自己愚蠢。

    天老爷,她在说啥啊!

    教室里一阵爆笑喧天,人声霎时鼎沸,窃窃私语笑她,谢清砚脸庞红白不定,尴尬到顶点,只恨不能当场消失。

    “谢清砚,不要以为你去学美术,文化分就不重要,上课好好听讲。”秦辛一顿“苦口婆心”地批评说教,“还有你们都安静一点,笑笑笑,有啥好笑?你们已经高二了,学业任务更加繁重,不像高一那么轻松,上课都给我认真听,知识点我只讲一遍……”

    下课铃响,难挨的两节课过去,谢清砚立马往桌子上一趴,动都懒得动。

    正是大课间,郑洄手拎着篮球闹闹哄哄从后面凑上来,拍她肩:“谢清砚,谢清砚!”

    “干嘛?”她不耐烦,脑袋都不想抬。

    “国庆马上文艺汇演,晚点校乐队彩排表演,去不去看?”

    谢清砚这才回头,郑洄浓眉大眼,双目熠熠有神,长得人高马大,肌rou结实,块头很足,一副体育生的模样。

    郑洄和她没区别,都是艺术特长生考进来,现在在学校管乐队吹单簧管,两人可谓是班上倒数的难兄难弟,同一条绳上两只小蚂蚱。

    谢清砚在教室里快闷出蘑菇了,有热闹凑干嘛不去?她挑挑眼皮,正要答,就见郑洄笑嘻嘻说:“有帅哥。”

    摆明了拿课上口误调侃她呢,谢清砚冷哼一声,问:“谁?”

    “我。”郑洄一撩头发,意气十足答。

    “油死谁了。”谢清砚嫌弃,嗤之以鼻道:“你还是滚去照照镜子吧。”

    郑洄大失所望,自信心受挫,转头去问另一个同学:“我难道不帅?”

    平心而论,郑洄是帅的,却不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内,他五官生得坚毅,脸上锐角居多,下颌拐骨点尤其锋利,放古代高低也能混个剑眉星目的评价,只是肌rou练得过于健硕,鼓鼓撑开校服,绷得紧实,看着就让人咂舌。

    国人崇尚含蓄之美,过犹不及呀。

    相较之下,还是薄肌矫健更合她心意,比如宿——

    等等!

    谢清砚掐灭想法,连坐姿都端正了,她怎么能想到毫不相干的人呢?

    自从来了学校,谢清砚竭力忽视他的存在,宿星卯坐在她这一列正数第二排,两人中间隔了三四个脑袋,他个子高,只要她抬头看讲台,必然是会先瞥见他的后脑勺。

    但谢清砚偏不想看他,于是宁可干瞪着窗外发愣被老师点名。

    都这样了……竟然还会无缘无故想到他。

    她怕是脑子进水了。

    谢清砚脑袋里胡思乱想,眼往前瞟,就这么移了分毫距离,视线正将将,撞入一双疏眉朗目里,隔着教室喧闹的人群,重重的影子,淡淡望着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了她多久?谢清砚无从得知。

    郑洄将手搭在她肩上,眉开眼笑:“我刚问了,人都说哥帅好吧,谢清砚你眼神是不是不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