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沐浴

    那一场情事似乎对幽魄没有一点影响，她每天依旧是白日打坐，晚上打坐，洛灵烁平日也没什么事，就坐在一边盯着幽魄发呆，有时也会随着幽魄到摘星阁的三楼，那里是藏书阁，古往今来的各种杂书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幽魄常看些古人典籍，古人亦有大智慧，幽魄常在这些典籍的细微之处得到新的感悟。而洛灵烁在一些野史小说之间流连，两人各自靠在书架上，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有一天一大早，洛灵烁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离开摘星阁，幽魄这些时日身边一直被跟着，乍然缺少了一个人，难得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心境不好，不宜打坐，于是坐在庭院当中前些日移来的树下，等洛灵烁回来。直到接近午时，才等到了洛灵烁。她似乎是跑回来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幽魄递给她一条帕子，示意她擦擦汗，洛灵烁接过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额头，扑进幽魄的怀里，闷闷的说:“我托人把盈盈送出宫了，国师大人，我真的只有你了......”

    幽魄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意，才意识到洛灵烁原来是哭了，手伸到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安抚。洛灵烁的哭是无声的，连抽泣时的呼吸声也控制着，若不是胸前的衣物洇湿了一块，幽魄几乎察觉不到她在哭。

    过了一会儿，洛灵烁才从幽魄怀中抬起头，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啊国师大人，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幽魄掐诀将自己处理干净，正想将洛灵烁也清理干净，被洛灵烁抓住了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幽魄，道：“国师大人，我想去沐浴.”

    幽魄点点头，想起后院有一处温泉，是之前的前辈从地下深处引上来的，修士有幽魄这般清净寡淡的，也有热衷于享乐者，后院的温泉幽魄一次也没用过。

    温泉颇大，上方布了一层避尘的阵法，是以虽然无人打扫，水质依旧干净清澈。

    池底砌了一层石阶，洛灵烁脱了衣物下了池水里，沿边坐下，水面堪堪遮到她的锁骨，她就静静地坐着，脸上一片恬静。

    “发生了何事？”幽魄感觉得到，洛灵烁现在很悲伤。

    洛灵烁掬起一捧水，将脸埋了进去，半响才抬起头来，呆呆的道：“我的母亲，是选秀进宫的，出身并不好，只是个九品小官的女儿。”她扯了扯嘴角：“可她生有一副好相貌，被选入宫中没多久，就升为了四品的嫔妃，一时风头无两......”

    幽魄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洛灵烁说着掩藏在富贵宫廷内的腌臜事，一个没有后台的小官女儿，几乎不需要什么手段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美丽的容貌，既是恩赐也是原罪，因着一张美貌的脸洛灵烁的母亲给家族带去了无限荣光，也是因着这张脸得到了后宫的嫉恨，生下洛灵烁不久，洛灵烁母亲的宫殿起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里，她的脸被灼伤了半边，谁也不知道这场火是如何起的，或许知道，但也无人在意，皇帝初时盛怒，说要彻查，但很快就不了了之。皇帝没再去过洛灵烁的母亲那里，那处宫殿渐渐地好像在皇宫里隐去了身影，没有任何人在意。

    “我十三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那场大火里她浓烟吸入的太多，一直咳嗽，可是我找不来御医给母亲医治，到后面她总是咳血，有一天早上我听不见她咳嗽，去她屋里找她，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洛灵烁释然的笑着继续说：“好奇怪，我应该很伤心的，可是那一刻我觉得母亲解脱了，她自由了。我想去找陛下，母亲已经死了，她需要安葬，我求了很多宫人，终于有受过母亲恩惠的宫人愿意帮我，陛下没有来，只有几个宫女带着母亲的尸体离开了，我追啊追，怎么也追不上。”

    “盈盈是从小带我到大的，后来她对我说，母亲去世前，托人安排了我和她的去处，离开皇宫，去我外公那里，我外公会善待我们。母亲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如果不是皇命难违，他绝不会送女儿入宫。现下盈盈应该已经坐上去外公那里的马车了，从此皇宫里再没有我牵挂的人了。”说到这里，洛灵烁沉默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除了国师大人。”

    幽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走到洛灵烁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洛灵烁侧头看着幽魄，幽魄的眼眸低垂着，温泉上雾气缭绕，她看不清她的神情。

    “国师大人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幽魄思索了片刻，说：“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弟子。”

    “不要。”

    “我不要做国师大人的弟子，我要做国师大人的妻子。”

    洛灵烁猛地起身，反身用双臂环住了幽魄的脖子，幽魄正弯腰看着她，这股力道将她带进了水里。

    幽魄的身体被洛灵烁抵在池壁上，眼前一暗，洛灵烁已经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这是一个狂乱的吻，洛灵烁的舌尖强硬的勾动幽魄的舌头，有透明的涎水从两人唇角滑落，洛灵烁的手也不老实的在幽魄身上胡乱的摸索着，幽魄的衣衫被扯得凌乱不堪的漂浮在水面上，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复，她一直是这样。

    洛灵烁突然停下了动作，抱住了幽魄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可以吻你，抱你，我们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为什么......”

    幽魄犹豫了一下，回抱住了洛灵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乖。”

    她总是哄她，这种时候，洛灵烁会觉得幽魄是有点喜欢她的，可她又很清楚，幽魄不懂这些，一切都是自己的引诱，这不是爱，这是怜悯，对洛灵烁展现出的脆弱的怜悯。

    “对不起，我失态了。”洛灵烁对面幽魄时总是很擅长道歉，幽魄依旧是说：“无妨。”

    幽魄飞身上了岸上，理了理衣衫，用了净身诀，湿透的身躯瞬间变得干爽。又将洛灵烁的衣衫清理了放到离她最近的边上，道：“泡泉虽好，但泡久了亦对身体无益。”

    “嗯。”洛灵烁低低应道，幽魄闻言，转身离开了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