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恶童游戏
1.7、恶童游戏
院子里,老师搀扶着哭天喊地的女子,武赤音一脸厌恶地勘查现场。 叶深流问:「阿姨,您是什么时候进去洗澡的?」 「我妈在看电视,广告时她推轮椅出去透气,之后我就去洗澡了……」女子捂住苍白惊恐的脸。 叶深流将武赤音拉到一边,凑近对方耳边低语:「你认为凶手躲到哪里了呢?」 「就是那女人啊!很明显的谎言,小会长应该发现了吧!」武赤音轻蔑地勾起嘴角,尽管他的脸因惊吓而面无血色,武语气却带着戏谑。 「并不是哦。凶手脚步声是穿着鞋子的,卫生间门口只有廉价酒馆的一次性拖鞋,鞋底太薄,根本发不出我们听到的声响。从院子到卫生间,也没发现其他鞋子。」 「不觉得很可疑吗?他们家可没有鞋柜啊!鞋子却没有到处乱放,凶手可以提前在卫生间门口放好拖鞋,脱下能发出脚步声的鞋子后再将鞋子藏起来。」 「客厅、卫生间、厨房都没有能隐藏的鞋子的地方,真要为了伪造声音提前布置,穿着鞋故意踩出声,跑进卧室开鞋盒、脱鞋、藏好,再躲进浴缸——你不觉得太繁琐了吗?」 「的确~繁琐意味着要控制的因素增加,这就是奥卡姆剃刀剃刀吧?」 叶深流装出凝重的哀悼模样,木老师安慰着女子,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脸上沉重严肃的面具瞬间被游刃有余的微笑所打破,「我知道凶手躲在什么地方,但那家伙还不敢出来呢。」 「化粪池?水管?密道?凶手就是你吧?小会长?」 叶深流的笑意愈深:「如果我猜对了凶手的隐藏位置,且成功将凶手逼出来,那么请你把福利升级到最高。」他舔了一下武赤音的耳垂,后者一脸讶异地推开了他。 他走到院外,从书包拿出粉红色的跳蛋。 「没想到你居然带着跳蛋来上学。」 「好了,凶手躲在木桶里—」叶深流笑着打开了跳蛋,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武赤音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原来如此,是木炭入浴剂啊,因为怕被当作色狼,我就没有仔细去观察她,毕竟她全裸在洗澡。」 「那是火山灰的入浴剂。」 「是共犯?」 「偶然的共犯,必然的相逢。小老鼠应该要出来了。」叶深流抬头看向屋内。 哗啦啦的水声自屋内传来—随后是凶手慌不择路从屋内窗户里跳入屋后空地的声音。 「小音,出来了!」 「OK!」武赤音奔向后院,紧接着传来了他的骂声:「凶手又他妈失踪了!」 他们赶到后院,空气间依然弥漫着强烈的恶臭味,窗台上布满着大片水迹,延伸到地面,直到被墙角的荒草所掩盖。 凶手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赤音骂着脏话:「化粪池爆炸了么?这么臭?」他将卫衣拉扯到鼻子处,捂住被臭气侵袭的口鼻,因了拉扯,红色卫衣之下露出了一截小腹,流畅结实的麦色腹肌中点缀着银色的脐钉。 「一起搜草丛,他说不定还躲在里面。」 「不要!我会因为踩到草里的大便而猝死的……这里真的巨臭!」武赤音闷声抗议。 叶深流也捂住鼻子,用脚拨开草丛——墙根处有一个被杂草和杂物掩盖的洞,勉强容人通过,一般人难以发现洞口,洞口沾满水渍。 「我是反英雄还是正义反派啊……不管了,我沿去追了!」武赤音兴奋地冲出了院子。 老师!」叶深流叫住正要跟去的木老师,「请您跟他一起去确认凶手逃跑方向,之后麻烦您到附近报警。我留在这里保护现场……我们还要准备重要的考试,请不要透露我们的名字和存在,事后我会联系家人说明。」 老师点头,快步离开。 开始下雨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滴落—会冲刷掉犯罪的痕迹,也会掩盖凶手身上滴落的水迹。 叶深流伸出手掌,感受着雨滴,轻柔的雨点以不规则的节奏滴落在手掌之上,仿佛在舔舐肌肤。 他来到前院,那个女子蹲在地上,将白纸撕碎为碎片,见有人过来,她愣住了— 「为什么要撕掉?用打火机烧掉不是更好么?」 叶深流微笑着俯视她,他左眼的两颗泪痣并没有随着他的笑颜而改变位置,那如同春日晨风般柔和的笑容,仅仅牵扯到了唇部的肌rou,眼神却如凛冬的寒风般冰冷。 如同被冷血蜥蜴盯上的猎物,女子莫名感到恐惧,她颤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毕竟烧掉也没用,因为一尸检就能发现了,不过,我姑且知道阿姨会找的理由。」 女子大惊失色,慌忙把纸片塞进嘴里,却呛得剧烈咳嗽—— 「不怕吃坏肚子么?不过诈您一下,阿姨的反应却证实了我的推测。」他笑意盈盈说:「给自己的母亲下安眠药,真是孝顺。」 「我妈睡眠不足,一直失眠!是她自己要吃的!」 「令堂最近一直困倦,经常昏昏沉沉睡一下午,她还让学医的木老师去看,失眠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困倦。她只是腿脚不便,每天看电视的她,针对老年人的连环杀人案件她一定知晓,不会任由你将她推到院子内。你便在下午下安眠药,在她昏睡后,再将她推到院子内。」 「你这小孩子在乱说什么?那只是你无凭无据的猜测!是她自己推着轮椅出去的!」 「阿姨就不要嘴硬了,你将安眠药的说明书丢弃在院子里,正是你清楚地知晓,您的母亲不敢也不会独自来院子里,因为她恐惧着连环杀手。我才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脚下的一次性拖鞋,给老年人穿这种容易滑倒的廉价拖鞋的阿姨,带有几分恶意与杀意呢?」 「就连我也是穿这种拖鞋!我可是辛辛苦苦打着三份零工才能勉强养活母亲……像你这种没有走上社会的学生,有什么资格对穷人说教?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吗?」女子反问:「就算我真下了药,又怎么保证杀手一定会来?」 「您不能保证,但您做了准备。首先,您给凶手开了门——我们赶到时,门没锁。其次,您在社区黑板上贴了招聘护工的广告。我在您手机上看到了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 「………那又如何?我的工作这么辛苦!找护工又怎么了?」 叶深流轻轻笑了几声,「刚才您才说打着三份零工,想必是负担不起看护者的薪水。你们的储物空间和生活面积极其紧张,狭窄的卧室里却打着地铺。你和你的母亲必然居住在一起。那么您为何要在招聘启事上谎称令堂独居呢?因为凶手的杀害对象是独居老人,和你住在一起的母亲,显然不是凶手的首要目标。来自应聘者的未读通讯堆积如山,您并不打算找护工,因为您真正的目的是告诉凶手:这里有你的猎物。 女子哑口无言。 他摊开手,不徐不疾道:「您不仅亲手推动了母亲的死亡,即使亲耳听到母亲的呼救,仍置之不理,真是彻头彻尾的人间渣滓。」 女子浑身颤抖,干呕起来,泪流满面地试图辩解:「我没有!我在洗澡,什么都没听到!如果听到我一定会救她的!客厅电视声那么大!」 「哈哈哈……」叶深流笑起来,那笑容仿佛是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狂喜。 「阿姨家并不隔音,这是你和我都知道的事情。那么让我告诉你,你不知道而我恰好知道的事情吧。这个片区下午时停电了。」 「令堂是如何在没有电的情况下看电视呢?她并没有看电视,因为你用安眠药让她熟睡了。」 女子吐出一滩酸臭的呕吐物。 「她临死前的惨叫,会在阿姨梦里无数次出现。」叶深流饶有兴致,凝视着精神快要崩溃的女子,「你杀了你的母亲。」 女子像疯了一样拉扯头发哀嚎:「我不知道!我只是试试!谁想到他真的会来!」 叶深流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她猛地扑上来想抢。 「别急哦,我并不是报警,您为何不思考一下,我让没有手机的老师去报警背后的用意,毕竟,我把大家都支出去了哦。」 叶深流拨打了武赤音的电话:「马上过来。3分钟以内。」 武赤音的声音很兴奋:「喂喂?为什么叫我过来,我可是抓到凶手了啊!」 「回到现场,别去管凶手,要是你受伤了,我的心会痛。」 「但我把他打趴了啊!」 「放开那人,赶快乖乖过来。老师报警了吗?」 「没!她说等警察来凶手早跑了!她脱了高跟鞋赤脚追过去了,跑得比我还快!」 叶深流催促着,武赤音在小声抱怨后,挂断了电话。 「我在浴室一直戴着耳机听歌……我真的不知道……」女子哭泣着喃喃自语:「我真的不想让mama死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在照料她,mama做手术住院也一直是我在照料,即使手术需要花很多钱。我也在辛辛苦苦打工赚医药费。她心中却只有弟弟……就因为我是女儿……明明弟弟什么都不做,却能继承大部分财产……」 「耳机还放在客厅桌面上,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您弑母的事实。就不要和我扯谎了,言归正传,凶手是什么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听到你们进来就躲进浴缸了。我一直戴蒸汽眼罩,不敢摘……看到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我也不敢告诉你们他在里面……」 的确,女子从浴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蒸汽眼罩,戴着蒸汽眼罩的她,穿衣服也是摸索着穿,从扣错的衣服纽扣可知。 「后院墙上那个洞,是您告诉凶手的吧?」 「是……为了保命。我只想让他赶紧走,别伤害我。」 如果女子早知道凶手会来,她应该提前避开,而不是在家洗澡。这反而说明她并非共谋,却胜似共谋。 「对凶手,你还有什么印象?」 「他……身上有淡淡的粪便臭味……」 武赤音进来了,「我把凶手打趴了!」 在一具死状凄惨尸体面前,这家伙用如孩童远足般兴奋语气说话,那并非是变态的恶意,而是幼稚的没心没肺,与叶深流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冷血。 叶深流揣度着武赤音的举止,他在女子耳边低语:「今天的谈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作为交换,也希望您不要透露我与这个家伙的存在。」 「懂了……我会保密……」 天已渐黑,居民家中的灯光依此亮起,那平和的光景恍如隔世。 看样子来电了。 「如果我是阿姨的话,我会回收尸体的拖鞋、删除手机里应聘者的短信,将耳机拿到浴室、撕掉告示板上的招聘广告。」 女子闻言,慌忙捡起拖鞋跑进屋。 武赤音兴致勃勃开口:「凶手居然是—」 叶深流打断了他:「我现在对凶手的身份不感兴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替我完成—」 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套,递给武赤音,再示意他摸索沟渠。对方迷茫地照做,随后摸出一根沾满血rou的棒球棍。 武赤音脸色骤变,压低声音:「这该不会就是你的吧……」 叶深流低语:「听着,只说一遍,我不是凶手,你拿上这根棒球棍防身,藏在你身上,然后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去追凶手。」 「你让我拿这种一看上就知道是凶器的东西……那岂不是我就成凶手了啊!等等,你是要我转移凶器?即使是我这样游离在学校各势力之外的中立邪恶也看出来了—棒球棍上是你们极荆会的会徽。要我这种与极荆会毫无联系的人来转移凶器,是你的策略吧?」 叶深流恳求:「没错,时间紧迫,我将那个女人与老师都支走了。帮我这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武赤音犹豫不决:「拿着这么一大根凶器出去!太引人瞩目了,包里也藏不下啊!」 「你可以藏在肛门里,你不是说过你吞过8寸的按摩棒么?」叶深流笑道:「现在请藏到你的裤子里。」 武赤音在放学后,换上了hiphop风的宽大阔腿裤。他皱着眉头,「我……这玩意黏着受害者的血rou,我可是会做噩梦的……」 「裤子我会买给你,可能造成的心理阴影我也会为你治愈,当你做噩梦的时候,我也会陪着你身边,温柔地吻醒你。」叶深流在他耳边低语,亲吻着那打满耳钉的耳垂,但并未给他苍白的脸上增添血色。 武赤音沉默不语,数秒后,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作为孤狼的我不屑于加入任何集体,这并不是我给你们极荆会的投名状,能让我做的只有一个原因:我喜欢你。」 语毕,红发的少年咬着牙,将黏着血rou的棒球棍塞入裤子中。 叶深流蹲下身,将他裤腿的抽蝇拉紧并打结,他笑着抬起头,偷袭了一下眼前的裤裆,被袭裆的红发少年,因为惶恐不安,并未像之前一样躲开。 「你现在鞭长莫及了。放心,不过是因为凶手跑进死者家中,我们为了防身才迫不得己「拿」棒球棍去追击凶手。即使事发,我会用我家里的势力和我的人脉来让我们平安无事。更何况,我们都不是凶手。」 武赤音本就苍白的脸,此时面无人色,平时总是对叶深流笑嘻嘻撒娇的声音,此时却寒如冰霜,「周六你去看我的演出,周六来看我演出,我要你做的事。不准拒绝。」 「好的,我答应你。」叶深流点头。 他朝屋内扬声道:「阿姨,我录音笔一直开着,请遵守约定。我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