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溪边吻

    那天黄昏，沈逸之如常推门而入。他依旧坐在窗边的老位置，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沈逸之。”宝珠看着窗外的映着霞光的天空，开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好，明日带你出去转转。”他惊喜宝珠的主动，急切的应承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逸之就已经等在了宝珠的门外。

    他换下了一身沉闷的暗色衣袍，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劲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多了几分鲜衣怒马的少年英气。

    他们两人坐着马车驶出沉闷的洛阳城，一路向着郊外而去。车轮滚滚，将那些压抑的记忆远远甩在身后。

    当车帘被风吹起，宝珠看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和新鲜的草木气息时，那颗沉寂了几个月的心，似乎也跟着微微松动了一丝。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山谷里，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的青石上长着湿滑的青苔，几只彩色的蝴蝶在野花丛中翩翩起舞。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植物的芬芳，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深呼吸。

    沈逸之扶着宝珠下了马车，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笑容。

    “你在这坐坐，”他把宝珠扶到小溪边的大石头坐下，“我去溪里给你抓几条鱼，咱们烤来吃，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逸之卷起裤腿，踏入了溪水中，弯下腰，专注地在水中搜寻着鱼儿的踪迹。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不再是那个为了赎罪小心翼翼的沉郁男子，反而像个寻常的少年郎，笨拙地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博心上人的欢心。

    宝珠的目光从沈逸之的身上滑过，落在清澈的溪水上，看着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缝隙，在水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她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脚上的绣花鞋，褪下洁白的罗袜，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脚，试探着，将光洁的脚踝缓缓浸入清凉的溪水中。

    她微微蜷起脚趾，感受着溪水从趾缝间滑过的触感，然后又伸展开，轻轻地搅动着水流。

    沈逸之忘了自己要抓鱼的初衷，只是贪婪地看着宝珠，生怕一眨眼，眼前这脆弱得如同梦境般的画面就会破碎消失。

    他看着宝珠晃动的双脚，看着水花在她脚边绽开又落下，看着阳光在她白皙的脚背上跳跃。几个月来，他看到的林宝珠，要么是麻木空洞，要么是愤怒决绝，要么是冰冷沉默。他从未想过，还能再看到她这样……鲜活的模样。

    “宝珠……”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颤抖，“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宝珠抬头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带着一丝脆弱和疏离，却足以让对面那个一直紧张注视着的男人瞬间失神。

    “好。”宝珠点头。

    沈逸之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宝珠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宝珠白皙的手掌探入冰凉的溪水中，轻轻一拢，掬起一捧晶莹的水。然后，在沈逸之完全没有防备的目光中，扬起手，将那捧水尽数朝他泼了过去。

    水珠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深色的衣襟上，濡湿了一片。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有些狼狈。

    沈逸之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近乎于狂喜的光芒，立刻弯腰用手掌在溪水里用力一划，带起一大片水花，毫不客气地朝宝珠泼了过去。

    水花哗啦一声，大部分都落在了身前的溪水里，只有零星几点落在了她的裙摆上。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说毫无准头，但那份毫不掩饰的快乐，却真实得刺眼。

    清澈的溪水变成了两人嬉戏的道具，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清脆的笑声和水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静谧的山谷中。

    沈逸之像是卸下了所有沉重的枷锁，变回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眼中的光芒明亮而炽热，所有的注意力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宝珠的身上。

    这片刻的欢愉，美好得像一场梦。

    宝珠笑着从水中站起身，水珠顺着裙摆滴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她向前走了两步，瞬间，脚下的石块滑腻无比，似乎是踩到了湿滑的青苔，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便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的沈逸之脸色骤变，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扑，在宝珠即将摔倒在地的前一刻，长臂一伸，精准而又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捞进了他的怀里。

    惊魂甫定，宝珠的身体还带着一丝后怕的轻颤，而他有力的臂膀是此刻唯一的支撑。四目相对，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惊愕的倒影。

    半晌，他眼中的担忧和后怕还未散去，又迅速被一种更为复杂、更为炽热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渴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鸟鸣与水声都悄然退去，他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宝珠的脸颊，带着不容抗拒的气息，吻住了他的唇。

    宝珠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猛地僵住，又慢慢软下来，抬起手臂，颤抖的双手缓缓攀上了他宽阔的肩膀，微微仰起头，生涩而笨拙地，回应了他的吻。

    原本温柔的吻变得急切而深入，他一手紧紧扣住宝珠的后腰，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另一只手则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丝毫退缩的余地，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在口腔内攻城略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每一寸甜蜜。

    溪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激烈的吻逐渐放缓了节奏，如同汹涌的潮水退去，留下温柔而缠绵的余韵。他不再是那样急切地掠夺，而是转为细细地品尝，辗转厮磨，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甜美，深深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宝珠的回应也从最初的生涩，变得逐渐沉溺，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肩头的衣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久到唇瓣都开始微微发麻，这场缱绻的深吻才终于缓缓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