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秋围惊变疗伤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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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围场,秋风猎猎,旌旗招展。 一年一度的秋闱大典,既是演武,亦是盛会。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依序而坐,场中骏马奔驰,箭矢破空,喝彩声不绝于耳。 沈应枕端坐于观礼台主位之侧,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他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偶尔与同僚颔首致意,一切如常,仿佛仍是那个威严持重、不容置疑的大将军。 唯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不受控制地,落向侧后方家眷席中那道纤细的身影——他的女儿,知许。 自那夜书房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境地。 知许不再像过去那般一味怯懦躲闪,她开始尝试着主动靠近。会在他看书时“恰好”端来一盏参茶,会在他途经回廊时“无意”提起新读的诗句,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待。 而沈应枕,则选择了沉默的应对。他接过茶,会低声道谢;听到诗句,会微微颔首。但他从不深入接话,从不给予更多回应,仿佛真的听不懂她言语下的汹涌暗潮。 两人相处依旧,甚至比从前更“正常”——没有刻意的疏远,也没有逾越的亲密。但只有置身其中的他们才明白,这看似平静的日常下,压抑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情感暗流。像深潭之水,表面无波,内里却已guntang沸腾。 就在这时,场中一阵喧哗。一头被围猎逼入绝境的雄壮公鹿,竟慌不择路,朝着观礼台侧翼的方向疯狂冲来!护卫们一时反应不及,女眷席中响起一片惊呼! 变故突生! 沈应枕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起身,一步跨前,下意识地将知许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宽厚的背影如同最坚实的壁垒。 这个动作快过思考,纯粹出于守护的本能。 知许被他护在身后,鼻尖瞬间萦绕上他衣襟间熟悉的冷松气息,一颗心先是吓得骤停,随即又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砰砰狂跳起来。她忍不住悄悄伸手,轻轻拽住了他腰侧的一小片衣料,指尖微颤。 沈应枕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细微拉扯感和她轻浅的呼吸。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只是护着她的手臂。 危险很快被侍卫们化解。公鹿被引开,场面恢复秩序。 他缓缓松开手,转过身,目光落在她仍有些发白的小脸上。 “没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 知许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有关切,但更深处,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松开他的衣角,脸颊微红,小声道:“……谢谢爹爹。” 他“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便移开,重新坐回位置,仿佛刚才那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只是最寻常的父女之情。 真正的危机,往往潜伏在风平浪静之下。 为展示骑射,沈应枕亲自下场。他一身劲装,挽弓搭箭,骏马驰骋,箭无虚发,引得全场阵阵喝彩。知许的目光痴痴地追随着那道矫健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骄傲。 然而,就在他追逐一头麋鹿,深入围场边缘林地时,异变陡生! 一头潜伏在密林深处的巨大黑熊,或许是受马蹄声惊扰,猛地咆哮着窜出,直扑向落单的沈应枕! “爹爹——!” 看台上,知许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她脸色煞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沈应枕的马匹受惊,将他甩落在地。黑熊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已扑至眼前,血盆大口张开,利爪挥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的身影,竟不顾一切地冲下了看台,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弓箭,翻身上了一匹无主骏马,朝着那死亡之地疾驰而去! 是知许!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她从未骑得如此快过,风声在耳边呼啸。在逼近的瞬间,她在颠簸的马背上奋力张弓,用尽全身力气,一箭射向黑熊的眼睛! “噗嗤!”箭矢命中!黑熊吃痛,动作一滞! 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被沈应枕瞬间抓住!他眼中闪过震惊与决绝,就地一滚,长剑出鞘,精准狠辣地刺入了黑熊的咽喉!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 沈应枕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纵马奔来的身影。 知许跳下马,腿一软,几乎摔倒,却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眼泪汹涌而出,双手颤抖地在他身上摸索:“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呜呜……” 她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后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应枕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满脸的泪痕和那双为他而颤抖的手,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检查自己的伤,而是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她紧紧、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知许,没事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不怕,爹爹在。” 烛火摇曳,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墙上。 沈应枕半跪于榻前,小心翼翼地托起知许的脚踝。那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已红肿不堪,肌肤下透着深黑的青紫,足见当时她冲下看台、飞身上马时,用了何等决绝的力道。 他眸色骤然一沉,下颌线绷得死紧。一种混合着滔天的心疼、后怕与暴怒的情绪,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挖了一勺冰凉的药膏,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将指尖极轻、极轻地覆上那guntang的伤处。 “呃……”药膏的刺激和触碰的痛楚,让知许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抽气。 他动作猛地一顿,抬头看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很疼?” 知许眼圈还红着,却连忙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不疼……爹爹没事就好……” 这句话像最柔软的针,精准地刺入沈应枕心中最酸软的地方。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更加专注、更加轻柔地为她揉按伤处。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痛惜与震撼,都透过这轻柔的力道,传递给她。 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清苦气息,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劫后余生、心照不宣的黏稠沉默。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打破了寂静: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依旧低着头,目光锁在她肿起的脚踝上,仿佛不敢看她,“……知不知道,稍有不慎,你会……” 死。 那个字,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未尽的余音,却比说出来更令人窒息。 知许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看着他低垂的、写满了后怕与自责的侧脸,心中又酸又胀。 “我……我没想那么多……”她声音哽咽,“我看到它扑向爹爹……我、我脑子里就空了……我只知道……不能让它伤到爹爹……”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他,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爹爹比我的命重要。” 这句话精准地落入沈应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更加专注、更加轻柔地为她揉按伤处。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痛惜与震撼,都透过这轻柔的力道,传递给她。 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清苦气息,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劫后余生、心照不宣的黏稠沉默。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打破了寂静: “……知不知道,爹爹看到你冲过来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怕?”他依旧低着头,目光锁在她肿起的脚踝上,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后怕。 “爹爹这辈子……在沙场上,刀剑加身,从未怕过。”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可若因我之故,让你有丝毫损伤……爹爹……百死莫赎。” 知许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沉痛而专注地凝视着她,那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震撼,有后怕,更有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 “以前……爹爹心里,家国第一,军务第一,责任第一。”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沉重而清晰,“……护佑山河,守护黎民,是爹爹毕生信念。” 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用指腹擦去她滚落的泪珠,动作带着一种珍视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 “可从今往后……”他目光深邃如海,牢牢锁住她,一字一句,宛如刻入生命的誓言:“在爹爹心里,知许第一。你的安危,你的喜乐,便是爹爹最大的责任,最重的信念。” “所以……”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哀求的沙哑,“答应爹爹,再也……不要这般涉险。” 这番沉重如山的请求,像一场温柔的海啸,瞬间将知许彻底淹没。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为她而起的、惊涛骇浪般的深情与恐惧。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肩窝,声音哽咽得语无伦次。 “呜……爹爹……对不起……让爹爹担心了……可是……可是爹爹的命也好重要……我们的命……都重要……我们要一起……好好的……” 沈应枕被她扑得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毫不犹豫地收拢双臂,将她颤抖的身子紧紧、紧紧地箍在怀中。 他下颌轻蹭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的依赖与颤抖,心中又酸又胀,疼得发紧。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和她全然信赖的拥抱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与药膏的清苦一同吸入肺腑,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好……”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大手一遍遍,极尽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那颗险些停止跳动的心。 “一起……好好的。” 烛泪堆叠,夜渐深沉。 他始终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怀中的是她,也是自己那颗刚刚历经惊涛骇浪、终于找到彼岸的心。 直到听见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感受到她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的重量,沈应枕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已然僵硬的手臂。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在榻上放平,拉过锦被,仔细掖好被角。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全新的珍重。 他在榻边坐下,就着昏黄的烛光,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鼻尖和脸颊哭得通红,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抓住了什么安稳可靠的东西。 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安宁感与一种同样巨大的、颠覆过往的空茫感,在他心中交织。 “家国第一,军务第一,责任第一……” 他于心中默念这早已刻入骨血的信念,如今,它们已被一句“知许第一”霸道地挤开了位置。 “…即便将来你怨我、恨我,今日之言,爹爹也绝不后悔。” “从此以后,它和这颗心,完完全全,都是你的。”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微微颤抖,最终却并未落下,只是虚空地描摹了一下她的轮廓。 良久,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混合着无尽疲惫与无比满足的叹息。 他吹熄烛火,却并未离去,只是沉默地守在榻旁。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他刚刚对自已立下的、最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