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mama
好的,mama
寻思再多也没用,因为章柳洗完回去,林其书已经准备睡觉了。闹了一通又得偿所愿,再怎么没良心也该消停消停了。 章柳钻进被窝,张手要抱林其书,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睡衣,顿时有点害怕,问:“老板,那个,那个丝绸衣服是不是不能洗啊?这个,这个……”她一狠心一咬牙,“我会赔给你的!” 林其书说:“怎么可能不能洗,那穿脏了怎么办?” 章柳:“怎么办?” 林其书无奈:“可以洗,就是麻烦点。” 章柳诺诺:“那就好,那就好。” 林其书说:“你打算怎么赔?” 得知不必赔钱,章柳立刻嘚瑟起来,笑嘻嘻地去抱她:“我卖身给你,一次一百块。” 林其书骂她:“能不能值点钱?” 章柳懵懂:“那市场价是多少?” 林其书又骂她:“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章柳作小伏低,说:“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她的手搭在林其书的身上,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但她也不想换,倒是林其书很了解似的,问她,“你这个姿势不累?” 章柳很敏感地说:“你咋知道,你也这么抱过别人?” 林其书说:“难不成呢?你觉得我四十多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章柳愣了一下:“也是。”她直勾勾地瞧着林其书,问,“那你谈过几次啊,老板。”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但林其书从来没回答过。这一次她却回答了,说:“没有几次,一直忙着赚钱,而且还有我女儿。” 章柳追问:“没有几次是几次啊?” 林其书说:“有时间短的也有时间长的,时间长的有一个。” 章柳的心突然紧巴巴地悬了起来,问:“多长时间?” 林其书说:“八九年吧,二零年才分开的。” “喔。”章柳说,过了一会儿,她问,“老板,你今天怎么了?” 林其书:“什么怎么了?” 章柳:“在店里时我看你特别憔悴。” 林其书看向她的眼神很诧异,她说:“其实没什么,给新店定制了一批宣传物料,结果打印店给印错了,不愿意退钱,店长跟打印店扯皮了一天……你问这个干什么?” 章柳摇摇头,扒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对不起老板,你那么累我还折腾你。” 林其书含笑瞥她一眼,道:“认错的话没有比你说得更好听的。”她关了灯,窗口的帘子被自动拉合,屋里陷入昏沉的黑暗之中。 被子被往上拉了一把,把章柳裸了一半的胳膊完全压在了下头,林其书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赶紧睡吧,明早你还得上课。” 第二天一早,章柳是被一道陌生的铃声吵醒的,她迷瞪着双眼到处摸索,最后在床头柜上摸到了一个圆咕隆咚的闹钟,找半天没找到铃声开关,索性直接把电池抠出来了。 这么一折腾章柳也完全清醒了,发现已经七点,窗外大亮,床上没人,打开手机,林其书给她发了消息,是六点多钟发的,第一条说:“我先去店里了,给你定了闹钟,你起来就赶紧回学校,别耽误上课。” 第二条说:“早饭在客厅,冷了用厨房的微波炉热一下。” 章柳玩了会手机,慢腾腾地穿上衣服走进客厅,茶几上有一个盖着盖的大玻璃碗,里面装着三个包子,她端着进了厨房,在几个不认识的电器跟前逡巡一会儿找到了微波炉,看着它犹豫半晌,问林其书:“微波炉怎么用?” 不一会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章柳接听,林其书在那头用责怪的语气说:“怎么才吃饭,上课不会迟到?” 章柳傻笑:“不会啦,第一节没课。” 林其书说:“那就行。你把玻璃碗的盖打开,打开了没?” 章柳连忙放下手机按下免提,打开玻璃碗的盖。 林其书:“打开水龙头,接一点水洒在包子上。” 章柳依言照做。 林其书:“盖上盖子,盖子上有个小孔看见了吗?别把它堵死了,然后放进微波炉,中火一分钟,千万不要把时间调多了,听见了没?” 章柳虽没用过微波炉,但早已听说过其燃烧爆炸的新闻,小心翼翼地将碗送进去,语气紧张道:“好的,mama。” 林其书一顿,说:“没个正形。”又说,“吃完赶紧回学校,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章柳吃完饭,看好了公交下楼去,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没找到出去的方法,终于在有人刷卡进门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弯腰低头钻出了门外。 今天比昨天暖和点,太阳照在脸上略有些燥热,章柳坐着公交回到学校,把昨天的五百块钱存进卡里,到教学楼时只堪堪早了几分钟,恰好和英语老师一起进教室。老师走上讲台敲敲桌子,问底下的学生:“六级的准考证都准备好了没?” 章柳:坏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旁边的舍友捅咕章柳,问:“你咋空着手来的,你课本呢?” 章柳无语一会儿,挠挠头发,把右胳膊撑起来,挡住空无一物的桌面。 舍友把一个破本子递给她,章柳连忙感激地接过来放在桌上。 英语老师:“还有极个别的同学,去年考不过四级,抓紧在今年过了哈,别毕业三五年了还得回校考四级,你觉得合适吗?” 章柳作为极个别的同学低头沉默,也不知道咋的,明明差不多的分进的这个班,怎么她突然就成了极个别了。 提心吊胆上完一节课,下午照旧要去金工实习车零件,因为昨天被车工老师狠狠训斥一通,章柳仍心有戚戚,好在这个活儿也干不了多久,下周就不车零件,而是去学电焊了。 出来车间赶去兼职,下班时章柳已经筋疲力尽。晚上的气温急转直降,章柳走出餐厅的大门,突然一阵狂风吹来,直接把她扇回了门里。她拽紧衣服顶着风走去公交站,蜷缩在明晃晃的广告牌旁边等车,不知道是否是天气恶劣的缘故,路上堵得满满当当,两百米的距离,公交车挪了足足有半小时。 然而车上也又塞又挤像个rou罐头,不过也托了这个rou罐头的福,章柳被四面夹击,冻僵了的四肢很快就活泛起来,她在口袋里摸到手机,用出吃奶的劲把它拔到了眼前。 屏幕一亮,出现两条消息,一条来自QQ,是林其书发的,另一条是微信的,来自于她的meimei。 章柳有个meimei,叫章杨,只比她小两岁,在上大一,人如其名非常张扬,甚至很跋扈,但章杨又有着一种神奇的人格魅力,别人不说她跋扈,只说她“有主见”,不说她欺负人,只说她“有领导能力”。章柳很难理解这一切,但也不得不承认,章杨确实很招人喜欢。 章柳点开微信,章杨给她发了一张和爸爸一起吃饭的照片,和离家遥远的jiejie不同,章杨选择了本地的大学,跟家里见面很容易。 章杨说:“我跟爸爸正在商量mama的生日怎么过呢,你回家不?” 章柳思考半晌,终于想起mama的生日在哪一天,她说:“唉,快要期末考试了啊。” 章杨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一接通就听到她用嗔怪的语气说:“谁让你跑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的?半年见不了一面,我真的很想你。” 章柳说:“我也后悔呢,当时不是第一志愿没录上嘛。” 章杨哼笑一声,说:“你第一志愿也离家不近啊。” 章柳:“哎……” 章杨:“你不回来的话我们过去找你吧?” 章柳连忙说:“不用不用。”生怕晚点回答她就直接过来了。 章杨:“看你吓得,我就知道你不想我,我的jiejie真的无情无义。” 章柳又连忙说:“想,怎么不想。” 章杨:“我和爸爸打算那天出去玩一趟,再去万达吃顿好的,你真的不回来?” 章柳:“算了,我要挂科了怎么办。” 章杨突然道:“我有没有跟你说咱这里新开了一家方特?”她的语气很兴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她的朋友在里面游玩的经历,把平平无奇的故事讲得妙趣横生是她另一项神奇的能力,章杨问她,“咱妈也一直说想去玩玩,不如就这个生日去,你觉得呢?” 章柳被她感染,说:“那你们就去吧,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章杨的声音忽然离远,在那头跟她们爸爸说话:“爸,方特的门票多少钱来着?三百块,这么贵?”声音又忽地拉近,“姐,没想到门票还挺贵的,要三百块钱,我们三个人去就得一千了。” 她们爸爸在那头说:“一千块钱去哪儿玩不行?非得去方特?” 章杨的声音有些生气:“一年就一次生日,怎么能随便打发了?” 爸爸说:“五十岁的人了还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章杨:“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呢?你给我,我自己带我妈去。” 爸爸不满地“啧”一声:“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赚点钱供你俩上学容易?” 章柳忍不住帮腔:“就一千块钱,我妈和章杨都想去,就去呗。” 爸爸:“还就一千块钱,一千还少?” 章柳一听这口气就想发火,说:“我打工攒了点钱,我给你们五百块,你再拿五百总行了吧?” 章杨兴奋地喊她:“姐!还是你痛快,我就跟咱妈两人去,不带咱爸,抠死他得了,还省钱。” 爸爸仍在那头不知在嘟囔什么,章杨对着话筒亲了好几口,把电话挂了,又在微信给她发了好几个亲吻的表情包。 章柳把五百块钱转过去。 章杨接收转账,说:“爱死你了,jiejie。” 退出微信,打开QQ,林其书说:“你下班了?” 章柳刚要打字回复,公交行至一站牌打开门,车上的人群手忙脚乱地往车门口移动,卸下七八个,上来一大群,时不时有人大喊:“挤不动了,别上了!” 章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挤瘦了三分,手里虽死死抓着手机,但实在无法继续打字了。好在车流和人群都渐渐松动,快到学校那一站时,章柳甚至找到了一个位置坐。 她拿出手机来一看,林其书发来了新消息,说:“突然降温了,你过来找我,我送你回校。” 章柳顿时委屈至极,白白窝囊了这么一路,她说:“我都到学校了。” 林其书很快回复她:“这么冷的天,你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 章柳说:“我就这么一件棉服。” 林其书:“怎么就这一件,马上就要降温了,你不冷?” 章柳说:“不冷,我的心更冷。” 林其书沉默一会儿,骂她道:“什么都能贫两句。” 章柳被骂了反而高兴了,正好公交到校,她揣着兜缩着头,像一只站立行走的西瓜虫一样回宿舍,路上碰到了刚从图书馆回来的舍友。 舍友为了六级已然呕心沥血地学习了一段时间,脸上也没有几分血色。 舍友问:“你刚打工回来?” 章柳:“嗯。” 舍友:“你不复习吗,四级怎么办?” 章柳不吱声,过了一会儿嘟囔道:“考什么英语啊,不想考,我高中英语就考五十多分。”平时考五十多,高考时超常发挥考了九十多,不然也进不来这所学校。 舍友说:“别人学校都不过四级也能毕业,就咱们学校搞特殊。” 章柳一提这个就来气,恨恨地骂道:“什么破学校,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骂归骂,考还是要考,毕竟报名费都交了。 章柳突然想起来自己准考证还没打印,赶紧在备忘录上记了一笔。 一步一步上着台阶,章柳的心里忍不住涌出一阵恐惧,交了四年学费生活费,如果因为一个破四级拿不了毕业证和学位证,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复习,差不多几周前,那时候她刚刚认识了一个主动,她求那个主动监督她学英语,结果一周过去,没有一天的学习任务是完成的,记账的数量已经升到了一个铁屁股也会被凿出坑的程度。又过了两天那个主动就不干了,倒不是因为她的不配合,是因为对方突然发现还是当被动更爽一点。 章柳想起这件事来就乐,立刻把四级的事情抛之脑后,她回到宿舍床上,翻出之前的对话框,问:“雷老板,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这位前主动id叫雷子,雷子很快就回复了一张图,图里一个通红通红的手心,她说:“怎么样?” 章柳说:“还行,不错。” 雷子很敏锐地说:“看来你也开张了。” 章柳很得意,故作矜持地将林老板的情况泄漏一二,还截图刚才的聊天记录给她看。 雷子却很不屑:“这就把你自己给卖了?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群发的,看你这个便宜劲。” 章柳:“什么群发的?” 雷子:“啧。” 雷子又说:“你傻啊,她跟你说她是老板她就是了?没准是搞电诈的,房子不一定是不是违法所得呢,你能长点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