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12-13.
12-13. 这一晚并非风平浪静。 凌佳刚跟着宗渡回到家里,司机就上来叩响房门,他垂首,对宗渡说:“您父亲在楼下等您。” 宗在齐等了约半小时,才看见宗渡的人影。 司机为宗渡拉开副驾驶车门。 宗渡刚落座,宗在齐就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宗渡说:“懒得接。” 宗在齐脸色顿时难看,忍耐片刻才又问:“是为了那个贫困生才去教训易家那小子?” 宗渡笑笑:“紧张什么?不过就是开了两枪,他不是还没死么。” 沉默。 后视镜里宗在齐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沉着脸看向副驾驶上和自己年轻时面容相似的儿子。 “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好吗儿子?” 宗渡勾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看了眼车外的司机,对方立马意会,替他拉开车门。 即将下车之际,宗在齐又叫住他:“过两天是你姑姑生日,你姑姑这些年对你一直很好,聚会不要缺席。” “姑姑,你特意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不要忘记礼物吧?” 宗珉恩话刚说完,对面坐着的宗彩智就笑了起来:“指望你给我礼物?你去年送我的水晶球到现在还能唱歌呢,你姑父都以为是不是哪个小朋友送的,珉恩啊,你哥哥在这个年纪已经被你爷爷带去公司了,你怎么一直长不大?” “你和哥哥都这么能干了,我躺平也很合理啊,再说。”他捂住心脏,露出脆弱的表情,虚弱道:“我心脏不好嘛。” 宗彩智示意服务生给宗珉恩倒上热茶。 “你也要学会给你哥哥分忧才行,浅川学生会主席现在是小雪在当吧?珉恩啊,浅川是我们宗家投资的学校,让外人获得权力怎么行?你哥哥没有这方面想法,你就得接起这个担子,就当作是送给姑姑的生日礼物,好吗?” 宗珉恩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片刻才笑了起来。 “好啊,学生会主席,管理学校学生,制定规章制度嘛,这个我很擅长。” 从茶馆出来,宗珉恩仰头看了眼天空,又问等在一侧的司机:“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司机没敢吭声。 宗珉恩倍感惆怅:“姑姑怎么能把我当傻子呢?先是让我当学生会主席,下一步就该让我取代我哥了吧?毕竟我活不长脑子又不好,等爷爷去世,位置自然就落在了姑姑手上,但我也不至于蠢到这程度吧?” 问题是,他不在礼城的这几年。 宗渡究竟是怎么得罪宗彩智了? 早些年,宗彩智简直把宗渡当亲生儿子。 “还要去医院吗?”司机问。 宗珉恩松了松筋骨:“当然要去了,同学都因为我受伤了,我不去看看像什么话?” 医院里面可并不太平。 禹元的母亲怎么都想不到,夜里会接到电话说儿子进医院了。 她赶到后看见禹元被包扎起来的双脚,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她愤怒地质问医生和送禹元前来的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满腔怒火在听见宗家的名号后,无可奈何地熄了下来。 禹元父亲在半小时后才赶到,他领口还带着浓烈的香水味,见到妻子便不耐地皱眉:“让你照顾孩子,都能出差错,你还能做好什么事?” 禹母一改跋扈作风,低声下气道:“阿元是在学校被宗家那位放逐到梨津的儿子打伤的。” “宗家?”禹父皱眉:“他怎么会招惹宗家的人?” 这也是禹母想问的问题。 禹父不过在病房看了看,确认禹元没有生命危险便匆匆离开。 禹母恨得牙痒痒,禹父向来不安分,在外莺莺燕燕一大堆,现在又跟新换的秘书缠上,那位秘书小姐好生妖娆,二十出头的年纪,满脸胶原蛋白胜过她的黑科技,特意跑来家中取丈夫落下的文件,娇媚的声调叫她太太,说禹总辛苦,晚上就不回来了,她会替她照顾好禹总的。 她倒不恨外面这些小妖精,只恨财政大权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倘若经济权在她手里,那地位便要颠倒一下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时候。 在她刚把那位愚蠢的旧友介绍给颜家的时候。 颜家予以回馈,给了禹家几桩生意,那段时间,丈夫将她奉为座上宾,每天按时归家,做足了好丈夫的姿态。 孙惠真啊...... 那女人可真是漂亮。 刚找到她家那会儿,连丈夫都对她别有想法。 在学校也是如此,她同她做朋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孙惠真身上。 若不是她后来被那个长相英俊的混混弄大了肚子。 说不定嫁得比她更好。 还好现在人已经—— “阿姨,在想什么?怎么表情看起来怪怪的?您没事吧?” 与孙惠真面容相似的女生弯腰站在她面前。 禹母吓了一跳,神色惊恐:“你、你——” 凌佳笑着坐在她身侧,道:“您忘了我吗?我是孙惠真的女儿凌佳,之前同母亲去过您家里,与禹元也是朋友。” 禹母缓了缓神色,语调冷淡道:“医生说阿元需要静养,就不需要你来探望了。” “那多不好意思。” 凌佳诚恳道:“毕竟禹元是做我的舞伴,才会被宗珉恩针对啊。” “你说什么?!”禹母听清后火冒三丈,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渠道,她望着凌佳那张脸,顷刻间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缘由:“你还敢到这儿来?当初你母亲带着你来我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把我家阿元害得进了医院,你舒服了是吗?” 养尊处优多年,骂人的话变得贫瘠。 倘若回到十多年前,她还会说婊子、贱货这种话。 上流社会浸yin久了,人就变得虚伪。 尖声说出指责的话还不忘露出手指佩戴的璀璨珠宝。 “阿姨,您这是什么话?我担心禹元才会来看他,再说,我也不清楚宗珉恩会针对他,就像您不清楚我母亲会被颜家送进监狱,又意外遭遇车祸,最后突然离世,不是吗?” 这张脸...... 这张与孙惠真过于相似的脸。 望向她时总让她胆战心惊。 她表情管理并不到位。 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流露什么。 凌佳看着有趣,轻声问她:“阿姨,怎么脸色这么差?禹元的情况不好吗?也对,那么硬的钢珠打到他脚上,任谁都不会那么快恢复的吧。” 她身体前倾的时候,露出了锁骨处显眼的红色齿印。 暧昧的痕迹让禹母有了太多想象空间。 “你是故意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他是朋友啊,也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会约他去舞会,让他做我的舞伴,后面发生的事情,谁也料不到,不是吗?” 凌佳笑容明媚,眼睛却并无情绪。 禹母感觉手脚冰凉。 她发觉凌佳和孙惠真的不同。 孙惠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哪怕当初在颜家遭受那样的对待,她都选择隐忍。 但凌佳显然是不闹得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只是她想不通。 “阿元对你这么好,你当初去浅川,第一年课外活动没钱去,是阿元替你交的吧?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凌佳发现跟蠢人说话不适合绕弯子。 “阿姨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糊涂?让你儿子受伤的人不是我,是宗珉恩,你不去怪凶手,给我上道德枷锁,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还是说您只敢让我换上拖鞋,不敢让宗珉恩来您儿子病床前道歉?好在我脾气好,并不会跟您计较什么,但宗珉恩就不一定了,据说他在梨津职高,让一所学校百来号学生进了医院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凌佳轻笑:“只是好心告诉您禹元可能面临的状况,怎么能算是威胁?” 禹母握紧拳头,戒指硌得手指生疼,她冷声问凌佳:“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我不需要您给我钱,我只是想问问您,我母亲生前在颜家除了当保姆,还做过什么?” “我、我怎么会清楚?” “那就没办法了,您清楚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凌佳起身,又看了眼病房:“您这么有钱的话,不如考虑给禹元转学吧,得罪了宗家的人,在浅川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啊。” 禹母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凌佳弯腰与她道别:“今天就到这里,祝您生活愉快,也祝禹元早日康复,想起什么的话,欢迎打给我。” 她走出过道。 表情逐渐冷淡。 正要再往前一步时,突然看见宗渡站在前方。 他穿着黑色西装,像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出来。 审视的目光落在凌佳身上。 她脸上表情来不及切换。 更来不及变成在他面前的温顺模样。 意料之外的会面让凌佳有些困惑。 不知道宗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秒后,才重新挂上笑容,问他吃饭没有。 宗渡看着她这张漂亮脸蛋。 沉默的审视让凌佳感到不适。 她低下头,却听见宗渡笑了起来。 “怕什么?” 不像质问的语气。 更像是一种纵容。 凌佳微愣,几乎迟缓地发出一声询问:“什么?” “笑一下啊宝贝,这么吃惊做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在我面前展现的性格,温柔乖巧、善良柔弱?这些都不适合你,但你扮演它们的样子实在漂亮,我很喜欢。” 宗渡说着,朝她走了过来。 几步路的距离,他走得很慢。 身上的松木味道彻底覆盖医院的消毒水气息。 而后伸手,指腹抚摸她柔软的脸颊。 温柔的声音仿佛最贴心的情人,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千万别崩,继续装下去,至于你在别人面前什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 在凌佳听来。 这比起情话,更像是一种警告。 警告她要装就装到底。 这又有什么难? 不过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她乖巧点头,主动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那你吃饭了吗?” “还没。” “想吃什么?”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宗渡苦恼地皱眉。 “那吃蛋炒饭好吗?我很擅长做这个,出门前看冰箱里也有鸡蛋,阿姨今天会上门吗?” “她可以不来。” “那我做给你吃吧。” “好啊。” 走出医院。 宗渡的车等在门口。 凌佳回头看了眼楼上,玻璃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她眯起眼,收回视线,在坐上车前又叫了一次宗渡的名字。 宗渡抬眸看她。 敞开的车门,凌佳在车门外弯腰,双手撑在座椅上,凑近在他面前,柔声问:“你会帮我兜底的,是吗?” 宗渡的手指撩开她的衣领,看见属于自己的那枚纹身。 指腹轻轻在上面擦过。 他每每垂眸,睫毛便如蝴蝶栖息。 论装腔作势,他也是个中行家。 如今装纯情,略微勾唇,露出温和模样,便显得格外深情。 只是视线并不清白,直勾勾地往她衣领里面探。 “当然。” 他肯定地回答了她的疑问,又在后面笑着补充:“你让我开心,我就为你兜底,很公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