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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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南霜从来没被绑架过。 一般,她是那个绑架犯。 车内,粗重的呼吸声交错起伏,隔着口罩喷出闷热湿黏的气息,那两个男人脱下了黑色的雨衣,摘掉帽子和脸上的口罩,坐在陶南霜面前的人,眉目狰狞。 “桑新觉。”陶南霜叫着他的名字,他从牛仔外套内侧口袋拿出一把折叠刀。 陶南霜脚趾用力绷着,双臂在身后被粗绳缠住,封修平在一旁忙劝:“等等等等,你冷静一点。” 陶南霜立刻露出求救的目光望着他。 封修平:“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血弄脏车很难收拾。” “……你们两个。”陶南霜拼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骂出声。 “俩什么?”桑新觉甩着手里的刀子,明晃晃的刀尖指向她,眼里异常的兴奋,想听她此刻多骂一句,这样他好借怒直接动手。 “帅哥~” “别特么给我嬉皮笑脸!” 陶南霜抿住唇,往后耳根拉去,阴阳怪气:“要报复蒲驰元也用不着伤害我,真有本事你去把刀子戳他身上。” “你以为我不想?我用得着你教?插他身上我还活不活了!插你身上,我让他生不如死。”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对我那点感情,还不及路边的小猫小狗呢,我和他撑死算个炮友,没了我,他还可以继续找下一个,你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在侮辱他。” “你别给我掰扯,到了地方我先砍你一根手指交给他,到时候看他的反应,我不就知道他对你感情有多深了吗。” 桑新觉不怀好意地笑:“正好,你也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他爱不爱你。” “他要是看我疼得嗷嗷叫,指不定比你们还高兴呢。” 封修平夺过他手里的刀,蹲到她面前冷眼俯视: “我看还是先砍你一条胳膊算了,你这家伙,咬起人来还挺疼,要是蒲驰元没反应,下个就轮到给你满口拔牙。” “就算他对你不如猫狗,见了血,总该有点触景生情吧?” 陶南霜又怕又气,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封修平以为她要哭,得到复仇的快意,他脸上露出猖狂的笑容。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要怪就怪你嘴贱!我封修平是你这种普通人随便就能招惹的吗?” 普通人就活该被这帮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当乐子耍着玩吗? 陶南霜最恨的就是这群有头有脸的人,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实则根本没把人的尊严和命当回事。 车子停在一栋大厦的地下车库。 桑新觉提着陶南霜的衣领,连拖带拽把她扔进货梯。 货梯旁就是垃圾池,散发出的腐臭味熏得她直反胃,她闭着眼,感受到双腿已经腿软得不听使唤了。 陶南霜是坐在地上被拖出去的。 地下三层,一处停车位后面被开了道门,里面原先是堆放货物的仓库,现在只剩下落满灰的空纸箱堆叠在角落。 封修平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透明塑料布铺在了地面,两人甚至不慌不忙套上雨衣,防止血液飞溅在身上。 看这架势明显是要动真格,陶南霜声音有了哭腔:“别杀我。” 这把封修平给乐坏了,当即拿出手机点开录像,放在一旁准备好的三脚架上: “来来,继续哭,哭得惨一点哈,不然我可就帮你了。” 看到摄像头,陶南霜想了一招,虽然她也不确定这招管不管用。 “你们……要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我可以帮你们。” 桑新觉冷笑,跟封修平试了个眼色,两人戴上雨衣帽子,背对摄像头朝着她走了过去,黑影压下来的那一刻,陶南霜崩溃哭着扯道: “真的!我是他包养的人,我最清楚了,他他早泄!他还喜欢玩SM,他是M,他最喜欢被人抽了,我经常抽他,他还学狗叫喊我主人!” 这信息量太大,两人都愣住了脚步。 陶南霜戏精附体:“他就是个死变态,经常逼我拿脚帮他自慰,我恶心死他了,有一次他还让我扇他,把他扇到射出来。” 封修平立刻跑到手机前,桑新觉激动地问:“录上了吗?” “全录上了!一句没少!” “我艹蒲驰元这个死变态玩得挺花啊,平时看着那么老实的人,居然背地里给女人做狗?” 陶南霜哭得喘不过气,凄凉的哀求声,看起来哭得差点要背过去: “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他说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把我嘴缝起来。” “你继续说!不说现在就把你牙全撬了!” 封修平一边调整镜头特写她哭花的脸,想到这段视频放出去,就能让蒲驰元名声尽毁,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陶南霜默默骂着他们恶俗,果然这些富二代就稀罕这种低级趣味的八卦。 陶南霜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以前爱看的那些龟男文。 “他总喜欢半夜偷偷钻过来舔我脚,把我穿过一天的袜子套他硬起来的jiba上。” “还跪在地上求我骂他,说只有我骂他废物,他才觉得自己活着有价值。” “蒲驰元让我把他拴在阳台,让邻居看见他跪着叫我主人,他觉得那样才最刺激,我给他调较的都有阈值了,不这么做他射不出来。” 桑新觉表情严肃捂着嘴。 “你不相信?”陶南霜难以置信地反问。 桑新觉把手捂到了眼睛上,陶南霜才看到他嘴角抽动着,强忍着在憋笑。 蠢货。 陶南霜绞尽脑汁,后悔怎么没多看点这类知识文学。 “等下!”封修平表情疑惑,按下了暂停键,陶南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蒲驰元住的那别墅,不是他自己家开发的吗?我去过,他住的那地儿方圆六百米连条野狗都没有,哪来的邻居?” “啊那是因为——”陶南霜正要硬着头皮接着编,却听见门外隐约传来声音,有人正喊着她的名字。 她眼睛倏地一亮,嘴角咧开狡黠的嘻笑:“我骗你的。” 话音未落,陶南霜猛地起身,铆足劲朝铁门狠狠撞了过去! 那两人脸色骤变,陶南霜被撞得眼冒金星,跟跟跄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几乎同一瞬间,铁门轰然巨响,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外面乌泱泱涌进来了一群人,后知后觉的疼痛涌上来,她脚趾都缩起来。 “有事没?陶南霜,陶南霜!” “别喊,别喊别喊。” 她头要炸了,裴开霁小心翼翼触碰着从她眉间留下来的温热,血液在他指尖晕开。 他端详着自己的手指,露出欣赏的表情,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敬意: “对自己倒是挺狠的啊。” 裴开霁把她抱起来,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正在被围殴的两人,其中一人的胳膊被往后扭到脱臼,发出清脆的错位声,黑色的帽檐下的脸疼得翻了白眼。 他正要抬脚离开,怀里的陶南霜又挣扎起来。 “别别,我不能走。”她焦急地声音里带着慌乱,“我那个小气吧啦的金主肯定在路上了!求你了,你得帮帮我!” 蒲驰元接到警察电话时还在课上,手机在口袋中无声震动,他本不想理会,但不依不饶的震感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莫名的预感攫住了他,趁教授转身书写板书的间隙,蒲驰元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寥寥数语,却让蒲驰元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正在授课的老教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顿,诧异地回过头,周围埋头笔记的同学也纷纷抬起头朝他看去。 蒲驰元一把推开椅子,身旁靠近过道的位置坐着同学,他果断选择翻桌,大步流星地跨过阶梯,快步冲向教室的后门。 “蒲同学……”教授茫然喊着他,他从未如此失态,更从未在众目睽睽下做出如此行径,一向在课上兢兢业业的蒲驰元大庭广众之下逃了课。 门在他身后砰然合上,空留一室惊愕的寂静。 蒲驰元赶到的时候,地下三层的停车场已经被警车占满。 他脸色算不上好看,警察领他快步走向一间仓库,陶南霜正坐在墙角,被医护人员包裹着头上的伤口。 一见他来,她立刻捂住额头,嘴唇死死抿住,强忍着不哭出声,整张脸憋得通红,比起她平日一向倔强的性格,此时的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崩溃。 蒲驰元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势。 医生在旁边开口:“没大碍,身上只有这一处伤,是她自己——” “哇!”陶南霜突然放声大哭,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身后正被抬上担架的两人:“他们欺负我!桑新觉说要砍断我的手指,封修平要把我的牙扒光!” 她嚎啕着告状,眼泪鼻涕全蹭在他昂贵的衣领上,将挺括的布料揪得一团糟,蒲驰元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径直看向门口的警察。 “都出去。” 对方愣了一下。 “麻烦都出去。”他咬字清晰,声调极冷地重复。 警察会意,挥手示意众人:“都来,开个小会。” 门一关,蒲驰元拍了拍陶南霜的手背,她委屈地松开手。 蒲驰元撑膝起身,缓缓走向那两张担架,黑裤利落,步伐凌厉。 桑新觉被打掉了一颗牙,正用骨折的手指哆哆嗦嗦捂着嘴嘟囔:“我就、就是绑了她,我没——” 话未说完,蒲驰元一拳猛砸而下,正中他的腹部! 桑新觉猛地张大嘴,唾沫与血沫一齐喷出,眼球暴凸。 蒲驰元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反手死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人钉在担架上,另一只拳头毫不犹豫,照着桑新觉脸上原有的伤口再次狠狠砸了下去。 一旁的封修平疼得合不拢嘴。 桑新觉没了意识,蒲驰元转过身,封修平才意识到该轮到他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是受他指挥的!!” 蒲驰元的手指猛地插进他的发根,五指骤然收紧,毫不留情地揪住头发向上一扯,拽着那颗脑袋便朝着冰冷的墙面猛砸过去! 那声闷响沉重又结实,面部骨骼在坚硬的墙面不断挤压,挣扎的声音只剩呜咽,鲜血从封修平鼻腔,以及破裂的嘴角涌出。 蒲驰元松开手,他颓然跌回担架,双眼艰难地眯缝着,视线涣散,血沫黏腻地糊在他的鼻梁上。 蒲驰元正要转身离开,封修平呼吸微弱,急促地喘息道:“已经,有人打过我们了……他把陶南霜…” “啊。”蒲驰元喉间滚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地收紧,骨节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还有一个同伙是吧。” 蒲驰元阴森的目光,迸发出审视猎物般的寒芒,凝在陶南霜的身上。 基于对所有物的绝对占有欲,眼神里幻化出敲骨剥髓的恐怖,狂暴的怒火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陶南霜从未见过他露出这副神情。 此刻的蒲驰元陌生得令她害怕,那沾了血的拳头,好像下一秒就会往她脸上砸过来了。 蒲驰元抱着陶南霜离开了仓库。 门外的一名警察例行公事地汇报:“地上还发现一部手机,不过还没问出密码,不清楚里面具体拍了些什么。” 蒲驰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漠然地“嗯”了一声,示意他们按流程处理。 蒲驰元往车旁走去,陶南霜在他怀里哼哼道:“他们威胁我……” “我知道,闭嘴。”他声音低沉,透着压不住的躁郁。 他现在心情烦得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失控到这种地步,只是听到陶南霜被绑架的消息,就像是有人一把攥紧了他的脑子,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陶南霜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是说,那部手机里录了很多诋毁你的话,为了拖延时间,我只能说你是我的狗取悦他们,我还说你是个M,喜欢被我扇巴掌,而且早泄,甚至跪着叫我主人……” 警察听到脚步声,正回头看去,手里用密封袋装着的手机突然被抢走。 众人眼睁睁看着蒲驰元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反手抽走他腰间的警棍,二话不说就朝着手机猛砸下去,“邦邦”捶打了十几下。 金属外壳崩裂,屏幕碎片四溅,直到那手机彻底变成一袋碎渣。 蒲驰元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就像刚才那一通暴力的摧毁从未发生。 他将警棍递还给尚愣着的警察,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晚饭吃什么: “手机我处理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