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
异性
从爸爸的公司回家的那晚,他并没有来我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举措。 我们之间看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除了第二天醒来之后,腿间xue口肿胀,和隐隐的不适感提醒我,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 保姆阿姨做的早饭比往常更丰盛,她跟我说,是爸爸让的,叮嘱她看着我把早餐吃光。 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虽然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出差,下周五回。】 爸爸从来不说多余的废话,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可我想他多跟我说几句,哪怕只是他吃了什么,干了什么。 我把那张字条小心翼翼地折好,夹在了我的日记本里。 他还在杯子下面压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他留给我这周的零花钱。 我没有具体数有多少钱,只靠感受里面的厚度,起码有几千块。 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三个月恐怕都花不完。 他和全中国的父亲其实差不多。 给钱,却不给爱。仅仅是履行某种职责和义务。 可钱也是爱的一种证明,我区分不开,好像也不能从这件事里判断他就是爱我的。 于是我把那笔钱塞进了书包最底层,在我平常看不见的地方。 下午,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是那天的那个女人,隔着门,她告诉我她叫林薇。 我知道她和爸爸的关系,所以还是请她进来了。 因为我也想和人说说话。 我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注意到她高跟鞋后被磨出的血痕,转身回了房间里,取了两枚创可贴给她。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眉眼飞扬,充斥着一股别样的美丽。 “你和你爸爸还挺不一样,真是亲生的?” 我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紧接着又听到她幽幽道,“他还真够绝情的,连亲生女儿都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我想反驳,可又找不到证据。 冲动之下,我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你为什么喜欢他?” 她怔忪,像是在苦思冥想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我等了很久,才终于听见她的回答:“因为他不爱我。” 她眯起眼,望着窗外橙红色的斜阳,面容被映照得格外柔和,似乎是陷入了某些美好的回忆里。 “那年我欠了模特公司不少钱,被拉到饭局上陪酒,被龟孙子下药了,差点被捡尸,他帮的我。” 她只用三言两语概述了和爸爸的相遇,我却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爱上爸爸。 只是,我依然不懂自己是为什么。 我和爸爸之间,没有英雄救美这样美丽的开场,只有违背伦理道德,可耻的纵欲。 林薇一边抽烟,红唇边的烟雾缭绕,喃喃说:“你明明抱着他,躺在一张床上的距离,又觉得他好像从来没靠近你过。” 她没有因为我的年纪而故意委婉什么,双手抱臂靠坐在沙发上,挑唇笑了:“你爸爸就是这样的男人。” “以后等你遇到这种男人,就明白了。” 说罢,她要起身拿包离开,我还呆坐在沙发上,她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我,却并不跋扈。 “你爸爸这个人无情无义,记得多从他那里弄点钱出来,自己留着花。省得他以后再婚有儿子了,什么都不留给你。”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起身走了。 她的话像是一盆水,浇灭了我这几天的浑浑噩噩。 我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没有。 可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他的钱。 林薇走了,却忘了带走茶几上她留下的女士香烟和火机。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陷在黑暗里。 我模仿她的样子,点燃了一根,摇曳的火苗倒映在我的眼底。 袅袅白烟将我的眼睛熏得透明,呛人的尼古丁味道占满鼻腔,随后,大脑开始变得晕眩。 我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却还是强忍着恶心,倔强地抽完了一整根。 我抱着垃圾桶干呕,眼泪和鼻涕跟着一起涌出来。 心里的空洞仍然存在,并没有被麻痹和消解。 等爸爸回来的日子里,我开学了。 九月的第一天,夏天的蝉鸣依然尖锐刺耳,可我的生活却似乎有了崭新的开始。 司机每天准时来家楼下接送我上下学,我不必像其他孩子那样挤公交车或者骑自行车。 新的学校,老师,同学,让我短暂忘却了前些天和爸爸的事,放弃思考那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回归到了同龄人该有的生活里。 一线城市学校里的课业难度远超我曾经的学校,开学考试成绩出来后,我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上。 放学之后,我一个人慢吞吞往校门外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司机来接。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转身,只见那人快步跟上来,和我并肩走,上气不接下气地和我搭话。 “纪嘉,听说你是北方人?” 我想起了对方是谁,我所在班级的班长。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典型的学霸型长相,皮肤白净,带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叫牧丞。 我之所以会记得对方叫什么,是因为他姓氏后面跟着的那个字,和爸爸的名字发音相同。 对方笑,继续跟我聊天:“看着不像,听你说话温温柔柔,像我们南方的。” 我礼貌地笑了下,算是回应。 牧丞还在契而不舍地找话题,“我听他们说,是你爸爸在这工作,所以你才转学来的。” “对了,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能看出对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延续对话,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 因为,今天是周五。爸爸要回来了。 我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想不想见到他,我很矛盾。 我想见他,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 林薇的话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散。 直到我看见校门口路边停着的那辆车子,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我看见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脚步猛然一滞。 牧丞的表情像是认出了车的牌子,眼睛都亮了一下。 可我关注的不是车,是车上的人。 “我爸爸来接我了。”我急忙和他道别,匆匆跑到车旁。 爸爸是自己开车来的,车上没有司机,我的胸膛因为跑过来的原因剧烈起伏着,拨弄开刚才跑散了的长发,犹豫了下,纠结要坐在前面还是后面。 最后,我还是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我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爸爸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看上去柔软的白色半袖,手臂的肌rou线条一览无余,这样的打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也没有那么阴鸷。 是的,偶尔我会觉得他是一个阴鸷的人。 他平时的衬衫穿得很随意,因为他从来不喜欢被人约束。 我其实大概能猜到他当年为什么选择背井离乡,人一边会恋家,却又总是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找寻真正的自由。 他把我的书包放到后座,看着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唇角勾了下。 片刻,他终于注意到了车外还没离开的牧丞,眯起眼睛。 似乎只是随意问了句:“同学?” 和平常父母询问孩子的语气一样,淡得听不出情绪。 可我不自觉屏住呼吸,抓紧了安全带,指尖摩挲着:“他是我们班长。” 说罢,我侧过眼眸,有些紧张地等待他的反应,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中窥见什么蛛丝马迹。 爸爸把烟掐灭了,发动了车火。 他没再追问下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一点点沉下,仿佛跌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空调吹出的冷风将我包裹,皮肤的温度也跟着慢慢流失。 看见我和其他异性站在一起,他不好奇,也不关心我会不会早恋。 他,并不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