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情不似多情苦
二、无情不似多情苦
“我看那六姨太面不善，怕是以后要盯上你了……” 喜凤左右一望，又看着芝瑶压低声音，“待到大少爷回来，你到他面前好好说一声今天这事，叫他护你，那六姨太肯定就不会再拿你出气！” 陈芝瑶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裤腿，不语，只是微微看了对面一眼，燕儿忙着擦盆仿佛没有听见她们对话。 随后又各自忙去，果真如喜凤她们所料，那六姨太兰侨真是盯上了陈芝瑶。 芝瑶原本就一直在忙，兰侨不一会儿就喊她，净是干一些抬手琐碎事。 兰侨闲着没事就嗑瓜子，随时叫佣人过去扫地，扫了又扔，嘴上嫌他们扫的不干净。 一下午都在看到芝瑶来回小跑奔波。 一直到林太太从外头回来了，兰侨一见林太太回来也是客气的起身来笑着迎了迎。 林太太这个人从来也是众星捧月，虽然已有四十来岁，脸上有细微的皱纹，皮肤也有些松弛，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老态，仍是美人，脸有女演员的资格。 兰侨想要跟人家亲热招呼，一早就叫仆人把葵花子，西瓜子都备好，大有一副姐妹相认的架势。 “太太回来了。” “嗯，” 亲亲热热叫了一声，“jiejie，” 林太太瞥了一眼迎到眼前来的兰侨，只抬步往楼梯那走，声口拖着长音，“比一般的奴才都会迎头筹，算什么相。” 兰侨的脸顿时僵住，叫她说的又白又红。 喜凤悄眼看她吃瘪，连忙伸手暗戳戳了芝瑶。其实林太太平日一有个什么不顺心时对谁都是这般样子，但今天这气落到了兰侨头上，权当帮芝瑶解了心头气了。 不过兰侨已经算是好运，这些年林太太整个人对闻先生的这些相好事看淡了，要是放在从前，他要接姨太太过来住，闹的，说的比这要难听百倍，不把她皮破相算好。 也或许是从前她真心爱他，但现在，她的爱恨都模糊了。 至于什么缘由……主人的事即便风风火火，佣人听了也不敢讨论。 喜凤一回头就看到兰侨看着她们，那张美丽的脸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但温厚的嘴唇却在笑，笑得喜凤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心想，完了—— 陈芝瑶也看到了，但是她没怎么样，彷佛没有察觉一样，只是淡淡瞥开了眼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 到了晚上厨子开始做饭，因为帮厨的老家出了事情暂时走了，这两天还没找到就一直都是芝瑶帮厨。 “去把那些菜也摘一下，我方才差点给忘记了，今儿特意买的。” 芝瑶看着这几道菜，来这里久了家里的主人都爱吃什么菜，仆人心里也都清楚，但总有那么几道菜是有人偏爱吃，有人不爱。 她切着手里的菜，随口问了一句，“少爷回来了？” 厨子觉得她这话奇怪，看着她，反过来问，“不是今早就说要回来？” 陈芝瑶便默然了，没有再问话。 一切忙活完，她在墙上一只钉着的蓝围布上擦了擦手，跟着几个仆人来一起去上菜。 她跟在老妈子身后，横穿过院子，一走近就听到了屋里头的声音。 那是兰侨的声音。 跟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说话。 陈芝瑶垂着头，跟着老妈子一走进去就感到几道目光盯到她身上。 闻先生高而瘦，戴着一副眼镜，他比林太太小五岁，但长相比他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年轻。在外头是张标准的绅士脸，但真回到了家脸上却很少笑容，林太太坐在他身边，另一边就是刚刚在说话的兰侨。 而在林太太的身边，男子背影高且直，还很年轻。 她走过去把菜放下，回过头却跟他的目光不经意接了一眼，就一眼，短短的，总好像又有点漫长，因为看的特别清晰，确切。 这一切都悄悄的，看起来很自然。 临走时听到林太太唤他名字‘少恒’。 “大少爷回来了？” “嗯。” 他们佣人总在厨房这边吃食，燕儿听到大少爷回来了似乎特别高兴，说他这一回出去不知道又会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没晒黑了？” 芝瑶笑了笑，“好像是黑了一点。” 燕儿说，“黑点好，男人还是黑一点有气概。” “哼……” 西南角里那一位早早放下筷碗，看燕儿一眼不屑一声拍了拍裤子出去了。 “什么样子？” 燕儿总跟她不对付，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过节，不过往常喜凤会宽慰一下燕儿，但是今天她心情也不对。 就因为那兰侨看她们那一眼。 嘴上都是能说的，但实际上胆儿都比老鼠还小。 陈芝瑶看着外头的天，今晚没有月亮，下午就一直有些阴沉沉的，想是要下雨了…… 这么想着没一会儿，她还没帮着收拾完东西外头就下起了雨。 “我们先走了芝瑶！” “好。” 芝瑶把桌子收起来，拿起扫帚把地給扫了扫。 “一会儿把这两壶水烧热你就拎走吧。” “哎。” 她应了一声，扫完地，在门槛边抬头一看，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撑着伞在树下面看着她这边。 陈芝瑶一眼就看出来那人是谁，那件桃灰的马甲她刚才还见过的。 不过看到她抬头，他站定一会儿又走了，似乎就只是有意来着瞧她一眼一样。 “来。” 芝瑶回头接过两瓶热水拎着往外走。 雨虽不大，但迟迟也不见小，不过她一点也不慌张，就那么平静的走在雨里。 她不大喜欢下雨，因为从前雨天一直没有遮风避雨的东西使她长久苦恼。 陈芝瑶看着自己被风吹起的袖子里，一截小臂上暗色的道道伤痕经过多年的沉淀，还是很明显。 她是不太大喜欢下雨，但如今，她对雨天总是有点滴的异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