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心跳

    人群中，苏若雨捧着水瓶，眼神却忍不住落在不远处的走廊，刚才那幕，张婕昂着下巴、毫不避讳地和沐承昊并肩而行的画面，像根刺似的卡在心口。

    「喂，你怎么一直发呆？」林语彤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凑趣：「不会是看傻了吧？」

    若雨猛地回神，慌慌张张否认：「我哪有……」

    可她耳尖却红透了，手里的水瓶被她握得死紧。

    语彤眼睛一转，笑得神秘：「欸，最近可是有不少流言哦。听说有人看到你跟承昊在走廊里……嗯，说不清是什么，但暧昧得很呢。」

    她语气带着点打趣，却又好奇地望着若雨。

    若雨心口一震，脸颊的热意迅速退去，只剩下慌乱和不安。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刚才张婕的笑容、江泽的起哄，还有沐承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她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在意。

    语彤见她沉默，以为她心虚，拍拍她的肩：「别放在心上啦，他这种人，本来就很受欢迎。」

    可若雨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不是没注意到这阵子球馆里的流言。

    有几个啦啦队成员悄悄议论，说那天看见她和沐承昊在走廊的暧昧场景；也有人说承昊和张婕走得近，八成不止是队友关系。

    这些声音在若雨耳边盘旋，像一层又一层的阴影，把她压得透不过气。

    她垂下眼，指尖紧紧攥着运动外套的下摆，低声回答：「我……没有在意。」

    可那声音却轻得像飘散在空气里。

    语彤看着她，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

    那天比赛后，张婕当着啦啦队和球队几個人的面，笑着喊：「承昊，下次比赛赢了，我就当场告白！」

    周围一片起哄，连江泽都在旁边吹口哨。

    苏若雨僵在原地，指尖死死攥着水瓶，脸上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可那声音却像刺一样卡在心里。

    从那之后，她刻意拉开距离。

    走廊遇见，他喊她名字，她却低头快步走开；食堂里，球队闹哄哄聚在一桌，她却偏偏换到另一头，背对着他坐下；练习场上，她的动作完美得像机械，却再也没有看向篮球场的目光。

    承昊一开始还笑她别扭，后来却渐渐笑不出来。

    几次想上前拦她，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敷衍过去。

    忍到最后，他索性在更衣室门口等她出来。

    可直到夕阳落下，还是没等到她。

    他打电话，响了三声，被挂断；再打，直接没接。

    那一刻，他才第一次感到窒息。

    她不是故意吊着他，她是真的在逃。

    她的退缩，多半是真的害怕，害怕流言、害怕靠近他会带来麻烦。

    他其實明白，她不是故意的——

    但那種小心翼翼的逃避，比拒絕更讓人發瘋。

    他不想再忍。

    短短几秒，他心底已经在盘算。

    她的平衡点，他改变不了。

    她总爱往危险的一边陷下。

    可对他来说——天空，一天比一天更模糊。

    要不要直接去宿舍？

    要不要逼她在自己面前把话说清楚？

    还是，干脆再一次把她「抓」回来，让她连逃避的力气都没有？

    ------

    苏若雨前一秒还准备要回宿舍，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在楼梯间被沐承昊突兀拉住，他拦住她，眼神压得她动不了，一路带上来。

    屋顶上，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呼吸还没顺过来，手腕却仍隐隐发烫，像刻上了他的力道。

    她忍不住低声质问：「你干嘛突然把我拉上来？」

    夜色静沉，阳台的灯光昏黄，风却偏偏灌得更急。

    她背抵着冰冷的墙角，本来想冷冷地回避。

    夜风灌进来，气氛被拉得很紧。

    沐承昊盯着她，眼神压迫，终于开口：

    「想問清楚，」他咬字很重，「妳到底在逃什麼。」

    若雨心头一震，指尖颤了颤，却还是硬声回避：「没有什么好问的。」

    承昊低笑，却没有退让，声音压低：「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后路，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装傻硬是别开脸，假装冷淡：「我……不清楚。」

    可胸口的跳动却背叛了自己，一下一下乱得不像样。

    沐承昊没有立刻回答，只背靠着铁栏，静静看着她。

    夜风掠过，他的眼神沉得像要把她看穿。

    沉默在屋顶蔓延。风声把她的谎言显得无力。

    她终于忍不住，眼神有些发红，脱口而出：「你对谁都一样！」

    语气带着倔强，却隐隐透着害怕。

    她忽然发现，遇见他之后，自己变得不再那么聪明。

    心跳加速，思绪全乱，甚至在他俯身时，呼吸也跟着暂停。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根本办不到。

    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动，可身体却背叛般地微微前倾。

    那一瞬间，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不可避免地向他靠近。

    沐承昊站直身子，缓缓走向她。一步、两步，每一步都让空气变得更沉重。

    她想退却，却被冰冷的栏杆堵死退路，他指尖扣住她的手腕，强硬逼她直视自己：「对谁都一样？你敢再说一次？」

    若雨心跳加快，背脊被迫抵上冰冷的栏杆。夜风里，她没退路了。

    还没等她反驳，沐承昊忽然低头吻住她。

    突如其来的炙热，让她整个人僵住。

    「放开我！」

    沐承昊唇角勾起，贴着她气息低语：「现在心跳的是我，还是你？」

    若雨脸颊烫得发红，呼吸乱成一团。

    心跳，一下、又一下。

    她猛地把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倔强道：「心跳是有的……但理由，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声音颤抖，可眼神却清亮，像是在挣扎中把自己逼到赤裸。

    她明明想冷着脸，可胸口的心跳却像失控的鼓点，一下一下把谎言戳破。

    沐承昊怔了半秒，随即低低笑了，声音里带着坏意：「……那我就陪你数，看看它能跳多久。」

    他没再深入，只把她圈在怀里，额头轻轻抵着她。夜风呼啸，他的呼吸却沉稳有力。

    她想推开，却最终只是抿着唇，任由心跳撞击耳膜。

    「若雨。」他在她耳边轻声喊她的名字，语气出奇地认真，「我从没陪谁数过心跳，除了你。」

    夜空里，满天星子闪烁，她却只听得见自己和他的心跳声。

    事后，苏若雨退到在墙边强迫自己镇定，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神情冷冷淡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低头捡起水瓶，语气甚至比平常更生硬：「以后……别再这样了。」

    沐承昊胸口还在起伏，眼神灼热在她身上，笑得极轻，却在最后一刻压低声音：「要走也行，只要你能开口，说一句不心动，我就放你走。」

    她死死咬住牙，声音颤得自己都听得出破绽：「我……没有心动！」

    苏若雨别开脸，似乎不能再装傻一点，不能再假装看不见。

    他声音低沉，像是随口一答，却带着几分狡黠，额头还故意在最后一瞬抵近她耳边：

    「你要真能当作没发生过，我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若雨独自走下楼梯，她一边走，一边觉得心口被一层雾闷住。

    若雨心口一颤，手指收紧，却倔强地别开视线，不敢对上他的眼。

    天黑时，她看不清出口；天亮时，那片雾气却依旧挥之不去。

    好像怎么走，都没有快乐的出口。

    她想，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该踏出哪一步。

    若是承昊伸手，她或许还会不由自主地抓住，但她不敢承认。

    她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错觉，却咬住下唇，牙齿几乎要咬破皮肤。

    既然逃不掉，那就……   那一刻，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