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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 羞辱

    14

    谢林联姻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迅速取代了所有可能的不雅传闻,占据了各大财经与社交版面的头条。措辞华丽,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粉饰成了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父母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认定我与谢知聿是“情投意合”,只是进展快了些,催促我务必去医院“好好照顾”他。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VIP病房的空气中,冰冷而刺鼻。我推开门,看到谢知聿半靠在病床上。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唇色也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眼底下的青黑并未完全消退,像是精心遮盖后依然透出的痕迹。然而,当我走进来的瞬间,他脸上立刻扬起那副我无比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昨夜那个脆弱破碎、了无生机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他挑了挑眉,眼神轻佻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轻松:

    “呦,未婚妻?来得可真慢,我还以为你打算婚礼当天才出现呢。”

    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一些,带着伤病后的虚弱,但他极力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抬,试图维持住那份风流倜傥的表象。仿佛眼前的一切——这场婚姻,他的伤势,都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甚至可以拿来调侃的游戏。

    我停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冷漠地看着他。他这副故作轻松的姿态,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上。我能看到他放在雪白被子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镇定。他那双桃花眼里,笑意并未抵达深处,反而像蒙着一层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自嘲。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将带来的果篮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某处的伤,他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展开,笑容越发灿烂,甚至带着点痞气:“总不能哭丧着脸吧?能娶到林大小姐,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我谢知聿,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说着“捡便宜”,眼神却飘向窗外,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美丽的线条,那瞬间,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黯然与自我厌弃。他像是在对我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进行某种可悲的自我安慰。

    这副样子,比直接的脆弱更让我感到厌恶。

    他明明身处漩涡中心,明明承受着伤害,却偏要摆出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甚至乐在其中的轻浮模样。是在向我示威?还是在用这种方式,维持他那可怜又可笑的尊严?

    “福气?”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但愿你能一直这么觉得。”

    他似乎被我的话刺了一下,笑容僵硬了瞬间,随即又像是戴上了更厚实的面具,转回头看我,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挑衅:“当然。毕竟,我们现在是‘合法’的未婚夫妻了,以后……还请林小姐,多多指教?”

    他刻意加重了“合法”和“指教”两个词,像是在提醒我既定的事实,又像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看着他强撑出来的游刃有余,看着他眼底那无法完全掩饰的伤感和无力,我心底的厌恶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他就是这样,永远用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具来掩盖内心的狼狈。前世如此,今生依旧。

    他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不那么可怜吗?

    恰恰相反,这只让我觉得更加虚伪,更加可恨。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仿佛在打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我知道,他脸上那副故作轻松的面具,或许在我转身的瞬间,就会彻底崩塌。

    但那与我何干?

    事态的发展,我早有预料。孽缘难避,那就将计就计。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座冰冷的坟墓。而他和我,都是被困在其中的囚徒,区别只在于,我是拿着钥匙的掘墓人,而他,是那个还在试图用虚假的笑容粉饰坟墓的……可怜虫。

    15

    婚礼的筹备在谢家别墅的玻璃花房里进行,阳光透过穹顶洒下,却驱不散某种无形的冰冷。双方家长围坐在藤艺桌旁,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和婚礼流程草案。我坐在母亲身侧,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策划书,而谢知聿,则坐在我对面。

    他今日穿了一件sao包的粉紫色衬衫,领口依旧随意地敞着,试图重现往日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他嘴角噙着笑,正与婚礼策划师讨论着某个环节,语气轻松,偶尔还抛出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笑话,仿佛对这场强加于身的婚姻全然接受,甚至乐在其中。

    然而,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他握着香槟杯的手指过于用力,指节泛白;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他略显空洞的眼底;他偶尔看向我时,那飞快掠过的一丝紧张与探究,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策划师提到婚礼上交换戒指后,有一个新人共同浇灌香槟塔的环节时,我放下了手中的策划书,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和谐的讨论中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抬眼,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谢知聿那张努力维持着玩世不恭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仿佛只是好奇的残忍:

    “共同浇灌香槟塔?听起来是不错。”我微微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谢公子,我有点好奇。你酒量……好像挺一般的?上次晚宴,我记得你没喝几杯,就……需要人‘特别照顾’了。”

    我刻意加重了“特别照顾”四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他依旧略显苍白的唇色。

    刹那间,花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家父母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母亲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示意我适可而止。

    谢知聿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的湖面,完美,却毫无生气。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甚至还夸张地挑了挑眉,试图用更浓的纨绔气息来掩盖尴尬:

    “林大小姐这是在关心我?”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放心,这点酒量还是有的。再说了,”他话锋一转,眼神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暧昧的轻浮,看向我,“春宵苦短,我怎么会舍得在那之前就醉倒呢?岂不是……辜负良辰?”

    他这话说得露骨又轻佻,试图将话题引向暧昧的方向,以此来反击我的羞辱,维持他风流公子的人设。

    几位长辈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精彩,咳嗽声此起彼伏。

    我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是吗?”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还以为,谢公子更习惯的,是被人‘照顾’的感觉。毕竟,看起来……经验丰富。”

    这话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强撑的笑脸上。

    他眼底那抹玩世不恭终于维持不住,碎裂开来,闪过一丝清晰的难堪和痛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咽下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什么来挽回局面,但最终,只是端起那杯香槟,像是寻求慰藉般,猛地灌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他被呛得微微侧过头,压抑地低咳了两声,眼角瞬间逼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他飞快地用指尖揩去,再转回头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废墟上强行开出的花,苍白,又摇摇欲坠。

    “林大小姐真会开玩笑。”他声音有些发紧,试图让气氛重回“轻松”。

    我却不再看他,重新拿起流程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口一提的小插曲。

    阳光依旧明媚,花房里的讨论声再次响起,只是那份刻意维持的“和谐”之下,裂痕已深。

    我看着他那副强颜欢笑、用纨绔面具掩盖狼狈的样子,心底的厌恶如同藤蔓,缠绕得更紧。

    他越是这样故作轻松,就越显得可笑与可悲。

    这场婚礼,注定是一场看谁先撕破对方假面的游戏。而我,很有耐心。

    16

    为了压下去那些丑闻,婚礼要很快进行。当天早上的婚礼策划结束,下午就是订婚宴。

    宴会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室冰冷的寂静。我们这对“新人”理所当然地回到我们的家。这栋位于市中心的别墅,是父母在我分化成Alpha后赠予我的产业,如今,却成了我和谢知聿名义上的“新房”。

    我站在别墅二楼主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载着最后几位亲友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转过身。谢知聿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迟疑。他已脱掉了订婚宴上那件略显招摇的丝绒礼服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线条清晰的锁骨。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形确实带来些许压迫感,薄薄的肌rou将衬衫撑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瘦弱,也不会过分的壮硕,似乎是因为长期保持着锻炼的习惯。

    然而,与他这副极具欺骗性的挺拔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脸上的神情。那份在宴会上强撑的、游刃有余的纨绔面具,此刻已摇摇欲坠。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强作镇定的大型猫科动物。

    “都……安排好了。”他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沉默。

    我没接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从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滑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再落回他闪烁不定的眼睛。

    这间主卧很大,布置却完全按照我的喜好,冷色调,线条简洁,充满了Alpha的掌控感,与Omega的精致柔美格格不入。

    “谢知聿,”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演戏了。”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我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他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抱着手臂,像一个审问者:“告诉我,为什么?”

    他眼神闪烁,试图避开我的直视,唇角习惯性地想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却失败地扭曲了一下:“什么为什么?阿音,我们现在是夫妻,这里就是我们的……”

    “为什么骗婚?”我打断他,一字一顿,像钉子一样砸过去,“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把你和我绑在一起。你们谢家,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你谢公子,就这么……缺一个Alpha配偶?”

    “我没有骗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些,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急切,眼里情绪翻涌,有委屈,有痛苦,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真诚?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阿音。”

    “喜欢?”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用一杯加了料的酒,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捉jian在床’,用家族势力逼迫,来证明你的‘喜欢’?谢知聿,你的喜欢,可真够廉价的,也真够让人恶心。”

    我的话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光,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点。他高大的身躯似乎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旁的门框。

    “不是那样的……”他摇着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无力地辩解,“那杯酒……我……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除了这句苍白的道歉,他什么也给不了我。

    看着他这副脆弱又倔强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我的心头。他明明做了最卑劣的事,却偏要摆出这副受害者的模样!

    “对不起?”我逼近一步,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一切?谢知聿,你听着,这场婚姻,是你和你的家族强加给我的。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牢笼。”

    我伸手指着这间宽敞却冰冷的卧室,目光锐利如刀,刮过他的脸。

    “你想要这个名分…好,我给你。但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得不到。”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会让你清清楚楚地体会到,用手段得来的婚姻,会是什么下场。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眶通红,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滑落下来,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湿痕。他没有擦拭,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想从我冰冷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们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信息素无声的对抗、泪水的咸涩,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悲哀。

    良久,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用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然后,他转过身,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落寞和单薄,与他那高大的身形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反差。他默默地走向与主卧相连的、那个面积小得多的客房,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

    锁舌扣上的声音,像是一个仪式,正式宣告了这场荒谬婚姻的开始——一场只有夫妻之名,充满恨意与折磨的漫长凌迟。

    我站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那带着泪意的信息素味道。

    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谢知聿,我们的账,慢慢算。

    17

    酒店套房的化妆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化妆品刷子扫过皮肤的细微声响。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景致,阳光灿烂得近乎讽刺,仿佛在为一场盛大的喜剧拉开帷幕。

    我坐在宽大的镜子前,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物品。发型师正将最后几缕发丝盘成优雅而复杂的发髻,每一根发卡固定上去,都像是在将我往那个名为“谢太太”的囚笼里更推进一步。婚纱是量身定制的,昂贵的象牙白缎面,勾勒出属于Alpha的利落线条,裙摆上手工缝缀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母亲站在我身后,眼眶微红,轻轻抚摸着婚纱的裙摆,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一丝如释重负:“阿音,今天……真漂亮。谢家那边,也都安排妥当了。”她或许以为我之前的反抗只是婚前焦虑,如今看到我“顺从”地穿上婚纱,便以为我终于妥协。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无瑕,掩盖了所有夜不能寐的痕迹,眉眼被勾勒得愈发锐利,唇上那一抹正红色,鲜艳得像刚刚饮过血。这不是新娘该有的柔和与娇媚,这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近乎祭品般的华丽。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情绪。

    化妆师最后为我戴上头纱,轻薄的白纱垂落,模糊了镜中的视线,也仿佛将我与外界隔开。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得到允许后,门开了。谢知聿站在那里。

    他似乎也是刚从造型室出来,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将他184公分的身材衬得愈发挺拔。薄肌的线条在合体的礼服下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利落感。他脸上似乎也上了层薄妆,掩盖了些许疲惫,但那双总是试图漾起风流的桃花眼,此刻却沉静得像两潭深水,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紧张,有认命,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他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

    “阿音……”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斟酌着词句,“这个……是母亲让我送过来的,说是谢家传给长媳的。”

    他走上前,将首饰盒放在我面前的化妆台上,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主钻硕大,周围众星捧月般镶着碎钻,价值连城,却也……沉重无比。

    他的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与我对上。那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看着那条项链,它象征着捆绑,象征着归属,象征着谢家试图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

    我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条项链,而是轻轻抚上了自己光洁的脖颈。然后,我转向一旁我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款式简单得多,却设计感极强的铂金链坠——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我的礼物,象征着林家的风骨与独立。

    我当着谢知聿的面,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铂金贴紧皮肤,带来一丝清醒的触感。

    “替我谢谢伯母的好意。”我透过镜子,看着身后脸色微微发白的谢知聿,声音平静无波,“我更习惯戴自己的东西。”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合上了那个昂贵的首饰盒,指尖微微泛白。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在精心打扮后本该光芒万丈,此刻却莫名显得有些无措和……孤单。

    “仪式……快开始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自语,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背影在门口的光影里显得有些仓促。

    门再次关上。

    化妆间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那清冽的雪松白茶信息素,似乎比平时更紊乱一些。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一身洁白、眼神却冷若冰霜的新娘。

    很好。

    这就是我想要的姿态。

    踏入这场婚姻,我不是为了成为谁的附属,而是为了,亲手揭开所有虚伪的假面,让该付出代价的人,血债血偿。

    我站起身,婚纱裙摆曳地,如同披着一身风雪,走向那扇即将开启的、通往战场的大门。

    18

    好的,这个情节设计得非常精妙,于无声处听惊雷,将羞辱和冲突在最神圣的仪式上推向极致。我们来细化这个充满张力的婚礼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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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的排场极尽奢华,仿佛要将所有的阴谋与不堪都掩盖在水晶、鲜花与悠扬的管弦乐之下。我穿着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站在缀满鲜花的拱门下,对面是穿着白色礼服的谢知聿。他今日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容颜在庄重的礼服衬托下,少了几分平日的轻浮,多了几分罕见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rou眼可见的紧绷。他薄肌的身形在高定礼服中显得挺拔利落,比我高大半头的身高在此刻本该是充满保护欲的姿态,却因他微微抿紧的唇线和闪烁的眼神,透出一种引颈就戮般的脆弱。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司仪庄重而充满祝福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引导着仪式进行。

    “……现在,请新娘为新郎戴上象征爱与忠诚的婚戒。”

    全场的目光,包括双方家长那混合着欣慰与复杂情绪的注视,都聚焦在我和他之间。摄影师调整着镜头,准备记录下这“幸福”的瞬间。

    侍者捧着天鹅绒戒指盒上前,那枚设计简洁却价值不菲的男款铂金戒指,在丝绒垫上泛着冷冽的光。

    我伸出戴着白色长手套的手,指尖轻轻拈起那枚戒指。它能圈住他的手指,却圈不住任何东西,除了仇恨。

    谢知聿配合地伸出他的左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微微颤抖着,悬在半空,等待着那个冰冷的箍环落下,完成这最后的、具有象征意义的束缚。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丝小心翼翼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期盼,或许他还在奢望,在这众目睽睽的仪式上,我会顾全大局,会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无人察觉的弧度。

    然后,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前一秒,我松开了手。

    那枚戒指,脱离了掌控,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弧线,然后,“叮——”的一声脆响,落在了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教堂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刺耳。

    它没有乖乖躺在地上,而是像有了生命一般,弹跳着,滚动着,带着一种戏谑的、不受控制的姿态,朝着宾客席的下方,朝着未知的黑暗角落滚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满座哗然!

    所有宾客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交换婚戒时,戒指掉落已是不祥之兆,而如此干脆地“滚丢”,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羞辱!

    我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谢父谢母更是面沉如水,谢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肌rou微微抽搐,眼中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而谢知聿。

    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维持着那个等待的姿势,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他脸上的血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他怔怔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巨大的惊愕,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难堪与痛苦,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

    他悬空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无力地、缓慢地垂落下去,紧贴在西裤的侧缝,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因为极力克制而暴起的青色血管。他挺拔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但他最终还是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所有的破碎与绝望。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枚滚落的戒指,仿佛那与他无关。

    司仪经验丰富,但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语塞,场面尴尬到了冰点。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制造了巨大混乱的人不是我。我甚至没有去看谢知聿那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只是平静地看向司仪,语气淡漠地提醒:

    “看来,戒指不太听话。仪式还需要继续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凝固的空气,也彻底敲碎了这场婚礼最后一块虚伪的遮羞布。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并非意外。

    这是新娘,对这场婚姻,最直接、最冷酷、最彻底的否定与宣战。

    婚礼在一种极其诡异和低压的气氛中草草收场。那枚滚落的戒指,最终也没有被找到。

    它就像这场婚姻的结局一样,从一开始,就迷失在了黑暗里,不见天日。而我和谢知聿,被这根无形的、名为“婚姻”的锁链捆绑着,注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彼此都知道的、那个早已注定的、破碎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