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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篇19 程予今的沉默和泪水,本身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肖惟没有立刻发作。她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程予今,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胸腔里轻微地搅动。是某种.....被忽略的不适。 自己为什么会不适?为什么会烦躁?程予今想着谁,与自己何干?自己从不要求这个,甚至觉得对方心有所属又不得不屈服才更有趣,自己要床伴保持rou体忠诚也仅仅只是因为洁癖.....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 是了,因为感觉开始不同了。自己对程予今那点微妙的喜欢,无论是出于生理的吸引,还是对她那份韧性和清醒的欣赏,抑或是单纯的新鲜感,竟让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寻求某种......独占性。 肖惟的眉头舒展开来,眼底那点困惑逐渐消散了。 既然自己喜欢程予今,喜欢她性格里的坚持和倔强,喜欢她这副相貌和身体,喜欢触碰她时那柔韧又脆弱的反应,喜欢她眼中隐忍的光,喜欢她流泪时破碎的美感......那么,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好了。至于她心里想着谁,何必在意?何必要追求那种肤浅的情感独占。何必要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也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全心投入。自己不需要程予今虚假的爱恋或承诺。 如果程予今想起季瑶时只会更痛苦,那么这种痛苦自然会让她逐渐减少回忆,就像人会本能地避开灼伤自己的火焰。如果想起季瑶能让她好受一点,能让她更容易承受眼下的一切.....那便任由她去想吧。把季瑶当止痛药也好,精神麻醉剂也罢,都无所谓。 只要她的人在这里,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就足够了。 这才是最根本、最无法动摇的事实。 想通了这一点,肖惟心里那莫名的烦躁便彻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固的掌控欲。 她伸出手,指尖不算温柔地揩过程予今湿漉漉的脸颊,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哭够了?眼泪如果有用,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你的心愿意飘到哪里,随你。但最终,它和你的人一样,都得回到这个现实──你属于我这里。” “去洗个澡,然后来我房间。” 说完,肖惟便转身走向主卧。 客厅里只剩下程予今一个人。 她机械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套回身上。 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靠着沙发滑坐在地板上,蜷缩起来。 在那种时刻......在肖惟另她的身体被迫产生反应的时刻,联想起季瑶,联想的内容还是那般病态,这让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变得污浊。她不仅背叛了自己坚守的正义,背叛了想要保护他人的初心,更亵渎了她对季瑶的那份尚且干净的感情。深深的自我厌弃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地板冰冷的寒意渗入四肢,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阵寒意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回现实。她想起了肖惟的命令。 她必须动起来。 程予今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踉跄地走向客房的浴室。 她拧开水龙头,草草调了下水温,甚至不等热水流出,就站到了花洒之下。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她却觉得远远不够。她拿起沐浴球,挤上大量的沐浴露,开始疯狂地搓洗身体。重点搓洗着脖颈、胸前、小腹那些曾被肖惟亲吻、留下暧昧痕迹的地方。皮肤很快被搓得通红,甚至传来刺痛感,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是更加用力,仿佛要将一层皮rou都剐蹭下来。 接着,她分开双腿,让水流直接冲击着最私密的地带。她用手指粗暴地清洗着,试图将那里残留的黏腻连同自己那令人作呕的生理反应一并清除。指甲划过了娇嫩的肌肤,带来尖锐的疼痛,但她却希望这疼痛更剧烈些,好盖过那萦绕不散的、羞耻的快感记忆。 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镜中那个陌生的、布满红痕和欲望印记的躯体。她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搓洗着,直到皮肤泛红发烫,直到力气耗尽,才关掉水龙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着气。 片刻后,她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物,拉开浴室门,走向肖惟的卧室,敲了敲门。 “进来。” 程予今推门而入。 肖惟已经洗漱完毕,靠坐在床头刷着手机。她瞥了她一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下,睡觉。” 程予今顺从地走过去躺下,却毫无睡意。 “侧躺着。”肖惟关了灯命令道。 当肖惟的手臂从身后环抱过来时,程予今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那只手先是试探性地搭在她腰间,察觉到她的僵硬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施加压力,反而放缓了动作。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在她肋骨间停顿片刻,最终只是松松地圈住。 黑暗中,肖惟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这种反应本该让她不悦,但今晚却意外地没有。她发现自己竟还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让彼此贴合得更自然。这感觉于她而言无比陌生。她从不与人拥抱,更遑论如此亲密的同眠。和程予今身体的贴近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意,不同于性占有的炽热,而是更绵长、更安稳的温度。她在程予今发间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中,竟第一次在另一个人的体温环绕下沉入了睡眠。 程予今紧闭双眼,意识却清醒得像在受刑。肖惟的手环抱着她,身体紧贴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令她不自在到了极点。她的思绪被困在对自己身体的背叛感与对季瑶的病态联想里,精神在羞耻和自我厌恶的漩涡中挣扎,直到凌晨时分,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沉睡去。 -----------------------------------------------------------------------------------------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榻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程予今睁开干涩的双眼,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底窜起,肖惟再怎么变态,应该也不会在自己卧房安装监控吧?她必须得抓住机会搜一搜这间房间。 她强迫自己暂时搁置昨晚那些纷乱的思绪,匆匆起身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卧室的每个角落。 书桌上的电脑设有密码;书桌抽屉里只有几本书籍和护照;梳妆台里是首饰与化妆品;床头柜里是褪黑素、未拆封的护肤品,以及一些小玩具;衣柜里只有衣物和手包。 她用护照上肖惟的出生日期试了试电脑的密码,没有结果,又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如肖惟姓名缩写 生日等,皆告失败。 焦虑和绝望再度涌上心头,她知道赵组长作为外省抽调人员,随时可能会因为高层博弈而被调离,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出徐澈具体坐标或者其他关键线索,那她苦苦坚持到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屈辱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从肖惟这里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程予今强迫自己转换思路。李宜勳用以威胁季瑶的,必然是她的亲人。季瑶曾提到过,李宜勳握有她父亲的把柄。要不然试试从季瑶的家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她立刻通过暗网再次联系了上次那个私家侦探,委托调查季瑶的家庭背景。 不到一天,调查报告就发来了。 大部分内容都是程予今已知或猜到的:季瑶父母离婚、季父再婚后的家庭构成、有个异母弟弟.....她的目光机械地扫过报告,心不断下沉,直到最后几行字猛地扎进她的瞳孔: 【备注】调查对象季瑶/季思舟的同父异母弟弟季云杰,于2026年1月30日,遭遇严重交通事故,右腿开放性骨折。事故处理极为迅速,疑似双方快速私了。肇事者王麟奇(男,19岁)目前已被拘留,具体案由不详。 时间点!这个时间点!与季瑶被李宜勳控制、同居的时间高度重合! 这绝不是巧合!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程予今全身。 李宜勳威胁季瑶的手段,原来不仅仅是用“父亲行贿”那样温和的筹码,而是血淋淋的、直接施加在其至亲身上的残酷伤害!弟弟的断腿,就是砸碎季瑶所有反抗意志的最后一道重锤。季瑶是在得知或亲眼见过弟弟的惨状后,才彻底崩溃,放弃了逃离的念头,甚至.....最终屈从。 这条信息虽然无法构成完整证据链,无法直接用于指控李宜勳,但它揭示了李宜勳行事手段之残忍、底线之低下。 她立刻想到联系季瑶的父母,或许从他们那能够找到更多李宜勳作恶的蛛丝马迹。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女儿卷入如此严重的事件并被拐带出国,警方必然早已告知并详细询问过季父。他既然知道儿子断腿一事蹊跷,若有线索,当时必定已告知警方。 而赵组长那样执拗认真的人,怎么可能不深究这明显的、与核心案件时间点高度吻合的“意外”?他或许已经调查过,甚至可能曾拘留肇事者王麟奇。但此事最终未见通报,只怕调查在某个环节被强行中断了──要么是王麟奇咬死不改口,要么是有更强大的力量介入,让赵组长也束手无策。” 至于季母,和季父离婚多年,又远在外省独居,连女儿的近况都无从知晓,又能提供什么线索? 程予今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突然很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恨自己的渺小和无力,连获取信息都这般困难。那些权贵阶层弹指间便能获取的信息,于她而言却要绞尽脑汁、耗费重金,还往往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