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
忠臣
14 天色渐明，明秋软绵绵的趴着榻上，身上盖着她的衣服，早夏的风，从窗外刮进来。 窗下挂了驱蚊的香囊被风吹的摇摆。 天色挂着一层薄薄的蓝。 女子裸露在外头的肌肤雪白、细腻，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她刚擦洗过身体，此刻又困又累，还有点饿，迷迷糊糊的趴着。 晏含春在换被褥，湿漉漉的褥子被他丢在地上，他琢磨着得找些防水的布来。 明秋被他抱起来，连带着他的外裳，厚沉沉的一件。 “晏含春，你没事吧？”明秋被他放到床上，滚进被子里，他的衣衫乱作一团，被抽出来。 “什么。”晏含春穿好里衣瞧着还能再躺一会儿，掀开被子躺进去，将她揽进怀里。 “你上次，就是洞房那次，第二天咳嗽很厉害。”明秋靠在他怀里，她难得乖巧，顺从的趴在他怀中。 “没事。”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掌心又不自觉的蹭到她的脸颊，“只是余毒带来的咳嗽。” “你是怎么中毒的？”明秋好奇心又上来了，方才还又累又困的，这下八卦起来，又精神了。 “睡醒了告诉你。”晏含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明秋不愿意：“你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我睡不着的。” “说来话长。”晏含春说。 “那你就长话短说。”明秋迫不及待，他垂下眸，能看见微熹光中她闪烁的眸子。 “我为陛下挡了一杯毒酒，侥幸捡回一命。”他说。 明秋有些无语：“也没叫你说这么短吧！” “长话短说就是这样说的。”晏含春驳道。 “那你都没说你为何会为陛下挡酒呢！”明秋抓着他的手臂问，“晏含春你也不是什么傻子啊。” “那是陛下还不是陛下，只是三皇子，我和他年纪相仿，作为伴读跟在他身边，陛下虽然不是太子，但是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 “前些年他的母亲犯了大错，具体是什么，宫闱之事我不敢随意揣测，那日我去找三皇子一齐上课，先帝在他的宫苑中，要赐死三皇子。” “我去求情，先帝说要么他喝，要么我喝，于是我喝了下去，先帝没想到我真的会喝，他心疼我的才智，命人救我，虽是捡了命，但那几年都无法下床，一直到陛下登基，为我在天下众多医者中寻了一位名医，才维持住如今的身体。” 明秋听得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个精于算计的男人、冷漠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将她整个人都颠覆了。 “晏含春，你傻啊……”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一个三皇子死了，还会有四皇子、五皇子，你这是何必？！” “陛下于我，有再救之恩。”想起从前的事情，晏含春那颗冰冷的心，开始摇晃，“父亲去世那年，我不过八岁，一时间风光无两的宴府顷刻陨落，家产被旁支蚕食殆尽，我年纪尚小，只觉未来无望。” “我本不该再继续留在学宫，陛下留了我，还让太医诊治重病的母亲。” “所以那杯毒酒，是我还给陛下的，若是死了，那是我的命，若是没死，我当尽心辅佐他。” 明秋渐渐的。 内心被震撼了，她不曾想到的，这位人前冷漠的，沉默寡言的冷面男人背后，有这么一段曲折弯绕的故事。 父亲早逝的童年，重病的母亲，一夜破败的家，年幼的他摇摇晃晃的撑起这一切。 明秋知晓那种感受，懵懂的、无助的感受。 她有哥哥，晏含春有什么呢？ 她突然心疼他，伸手抱着他的腰，将脸蛋埋进去。 “晏含春，你要长命百岁。”她发自内心的佩服他，即便她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不喜欢他冷漠的样子，不喜欢他微微扬起的眼尾总是带着恹恹的冷。 但也无法掩盖骨子里的底色，是有在吸引她的。 “睡觉。”晏含春不想回答她这句话，飘忽不定的寿命，在从前看来他是坦然接受的。 可如今他会不自觉的发慌，每每看到她，这样的心思就愈演愈烈。 他开始害怕了，畏惧死亡。 他死了，明秋该怎么办，就算她厌恶自己，不喜这桩婚事，但他作为夫君，如果早早逝去，那些好不容易回来的东西又会被分割干净。 晏含春甚至想，何不如就像她说的，等她哥哥回来，二人和离，届时他的痛苦留给自己，她高高兴兴的回家去，明携声会保护好她。 他抱紧她，怀里的女子已经睡着了，她是累极了，手和腿都在发软，到时候连躺都躺不住，呜呜的哭，说这疼啊累啊酸啊什么的。 叽叽喳喳的鸟鸣在院子里彼此响起，明秋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瞥见外头天色明亮，透过纱帐漫进来。 摸了摸身侧，还残留着余温，他大概起床不久，天色还早，她一闭眼，又沉沉睡去。 晏含春下了早朝回来，她还在睡，他转身去找江氏。 “母亲，你给明秋吃这么多补品做什么？”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问，江氏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她有些心虚。 嘿嘿地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心疼明秋吗？” 她去看儿子的神色，说不出喜怒哀乐，那肯定就没有生气。 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他来了，想是成了，她内心高兴，笑着跟儿子聊家常。 聊了几句，晏含春嘱咐她下次不能再如此。 江氏满脸红光的答应，好说好说，成了就行！ 她亲自将人送出去，还不忘吩咐他跟明秋要好好的。 大夫的办法还是不错的，大夫说晏含春是没问题的，这药不敢给他乱用，让明秋多补补，都是年轻人，火气上来了和药的作用差不多。 好啊好啊……江氏满脸满意的回到屋子里，又让人拿了点东西去送给明秋。